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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2章 一旦开杀,难以止杀

中枢城的警钟第七次响起时,杨辰正在灵脉之心培育双生花。归墟剑突然从泥土中弹起,剑穗缠着的冰晶发出刺耳的嗡鸣,金白交织的剑气在花瓣上割出细密的血痕——那是北境传来的警讯,比情兽更可怕的“杀戾”正在蔓延。

“是‘屠灵军’。”沈清辞的声音从冰晶中传来,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银辉在半空投射出画面:北境草原上,一群身着黑甲的士兵正在屠杀平民,他们的铠甲上刻着断脉者的星纹,手里的长刀饮血后竟泛起红光,连孩童都不放过。

传讯的玄铁卫只剩一口气,喉咙被割开,只能用手指蘸着血在地上画:“杀……杀疯了……他们见人就砍……连自己人都杀……”

李肃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铠甲上的帝莲纹因愤怒而发烫:“统领,让属下带玄铁卫去北境!就算拼光最后一人,也要把这些畜生斩尽杀绝!”

杨辰抚摸着双生花被剑气割伤的花瓣,那里渗出的金色汁液正慢慢愈合。他想起祖父的手记:“杀戾如野火,燃尽敌人,亦焚自身。一旦开杀,便难回头。”

屠灵军的来历诡异。他们本是断脉者用灵脉本源制造的傀儡,却在断脉者消散后产生了自主意识,唯一的执念就是“杀尽所有有灵脉的生物”。北境的牧民说,他们的眼睛是红色的,砍人时会笑,仿佛在享受杀戮的快感。

“不能硬拼。”沈清辞的银辉勾勒出屠灵军的阵型,“他们的铠甲能吸收灵脉之力,杀得越多,力量越强。玄铁卫去了,只会成为他们的养料。”

可北境的求救信像雪片般飞来。第三日清晨,一个浑身是血的牧民冲进中枢城,怀里抱着个被砍断手臂的孩子:“杨统领,求您发发慈悲!屠灵军快到云州城了!再不去,那里的三万人就全成肉泥了!”

孩子的哭声像针一样扎在每个人心上。玄铁卫们纷纷拔刀,刀身在阳光下闪着寒光:“统领下令吧!就算被反噬,我们也认了!”

杨辰看着双生花,花瓣上的血痕已完全愈合,开出了新的花苞。他突然想起沈清辞曾在药棚里说:“治愈杀戮的,从来不是更多的杀戮。”

“备粮,备药,带所有能治病的郎中。”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力量,归墟剑插入鞘中,“玄铁卫只带三成,其余人留守中枢城。李肃,你带民夫去云州城,帮百姓转移到南境的天坑——那里有天然的灵脉屏障,屠灵军进不去。”

李肃愣住了:“统领,那屠灵军怎么办?难道放着他们杀人?”

“我去会会他们。”杨辰的指尖划过冰晶,那里映出云州城的轮廓,“但不是为了杀。”

北境的风带着血腥味。杨辰赶到云州城外时,屠灵军刚攻破外城,黑甲士兵踩着平民的尸体往里冲,一个黑甲将领正挥刀砍下一个老丈的头颅,长刀上的红光更盛,嘴角甚至挂着笑意。

“放下刀。”杨辰的归墟剑横在黑甲将领面前,金白剑气将其长刀逼开。

黑甲将领抬起头,红色的眼睛里没有瞳孔,只有疯狂的杀意:“有灵脉的……都得死……”他突然狂笑,挥刀劈向杨辰,“断脉大人说了,杀了你,我们就能成为真正的‘人’!”

归墟剑没有硬接,只是用剑气缠住刀身。金白光芒顺着长刀蔓延,黑甲将领突然惨叫起来,铠甲上的星纹开始发烫,仿佛有火焰在灼烧他的皮肤。

“你体内的不是力量,是断脉者的残戾。”杨辰的声音穿透他的嚎叫,“他骗了你们,杀戮只会让你们被戾气死缠,永远成不了人。”

黑甲将领的动作僵住,红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迷茫。就在此时,旁边的屠灵军士兵突然砍向他:“叛徒!敢听敌人的话!”

黑甲将领下意识地格挡,却被同伴砍中肩膀。他看着同伴红色的眼睛,突然发出痛苦的嘶吼——原来他们真的会自相残杀。

“看到了吗?”杨辰的剑气荡开周围的屠灵军,“断脉者造你们出来,就是为了让你们互相吞噬,成为他复活的养料。你们杀得越多,离‘人’越远。”

黑甲将领的长刀“哐当”落地,红色的眼睛渐渐褪去些许血色。他看着满地的尸体,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手,突然用头撞向城墙:“我……我不想杀人……可停不下来……”

这正是屠灵军最可怕的地方——他们被断脉者种下了“杀戾咒”,一旦开始杀戮,就会被咒力控制,直到力竭而亡,或是被更强的杀戾吞噬。

“能停下来。”沈清辞的银辉突然从冰晶中涌出,缠上黑甲将领的手腕,“月仙古籍记载,杀戾咒的解药,是‘悔悟之心’。”

银辉顺着他的手臂蔓延,黑甲将领的身体剧烈颤抖,铠甲上的星纹不断剥落,露出底下普通人的皮肤——他本是北境的牧民,被断脉者抓去改造成了傀儡。

“我叫阿石……我家在青风镇……”他的记忆渐渐恢复,抱着头痛哭,“我爹娘……是不是也被我杀了?”

周围的屠灵军士兵看到这一幕,动作纷纷迟滞。红色的眼睛里,迷茫越来越多。有个年轻的士兵突然扔掉长刀,捂着脸哭:“我不想杀了……我想我妹妹……”

“杀!给我杀了他们!”屠灵军中的将领见状,挥刀砍向那个年轻士兵,却被杨辰的归墟剑斩断手臂。

“一旦开杀,难以止杀。”杨辰的剑气将将领钉在墙上,金白光芒灼烧着他的铠甲,“但只要还有一丝悔悟,就不算太晚。”

他转身面对剩下的屠灵军,归墟剑插在地上,金白剑气在地上织成光网:“想活下去的,站到光网里来。想继续被咒力控制的,就拔刀。”

屠灵军们面面相觑。一个士兵小心翼翼地迈出脚,踏入光网的瞬间,铠甲上的星纹立刻剥落,红色的眼睛恢复了黑白。他愣了愣,突然跪地大哭:“我解脱了……我解脱了……”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越来越多的屠灵军走进光网,有的哭,有的笑,有的茫然地看着自己的手。只有少数被杀戾完全吞噬的士兵,还在疯狂地砍杀,最终被光网净化成飞灰。

云州城的百姓们从躲藏的地窖里走出,看着那些放下刀的黑甲士兵,有人愤怒地扔石头,有人却想起了他们曾经也是普通人。那个被砍断手臂的孩子,突然对着阿石伸出没受伤的手:“哥哥,你不哭……”

阿石看着孩子空荡荡的袖子,突然扇了自己一巴掌,转身冲向还在顽抗的屠灵军:“我赎罪!”

战斗很快结束。没有血流成河,只有此起彼伏的哭声和忏悔。杨辰让玄铁卫脱下铠甲,给放下刀的屠灵军换上平民的衣服,郎中们带着药箱穿梭其间,不仅治伤,也在倾听他们的故事。

李肃带着民夫赶到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曾经的敌人和百姓坐在一起,有人在给士兵包扎,有人在听士兵讲述被控制的经历,连那个断了手臂的孩子,都在给阿石喂水。

“这……这怎么可能?”李肃喃喃自语,他准备好的厮杀,竟变成了如此平静的画面。

“因为杀戮从来不是终点。”沈清辞的银辉落在双生花上,新的花苞正在绽放,“断脉者想用杀戾毁灭一切,我们偏要用悔悟和原谅,让他的算计落空。”

夕阳西下时,云州城的炊烟重新升起。阿石带着十几个 former 屠灵军士兵,帮百姓修补城墙,他们的动作还有些僵硬,却带着赎罪的认真。那个年轻的士兵找到了自己的妹妹——她躲在水缸里,安然无恙,兄妹俩抱着哭成一团。

杨辰站在城头,看着北境的草原。那里的血腥味正在散去,风吹过草地,带来青草的气息。归墟剑的剑穗轻轻晃动,冰晶在掌心泛着暖光。

他想起祖父手记的最后一页:“止杀者,非不能杀,是知杀之祸,故寻生机。”此刻终于明白,真正的强大不是斩尽杀绝,而是在杀戮蔓延时,有勇气按下刀,给彼此一条生路。

双生花的新苞在灵脉之心绽放,一半金黄,一半银白,像极了此刻云州城的天空——曾经被血色浸染,如今却透着安宁的蓝。

屠灵军的余孽还在北境游荡,但越来越多的士兵在光网中解脱。他们带着悔悟,走进平民的队伍,用双手弥补曾经的罪孽。

这或许就是对“一旦开杀,难以止杀”最好的反驳:杀戮或许会蔓延,但只要还有人相信救赎,只要还有人愿意放下刀,就总有止杀的一天。而这份信念,比任何锋利的剑都要坚固。

归墟剑在鞘中轻鸣,像是在应和着云州城的晚钟。杨辰知道,前路依旧漫长,但只要守住这份不轻易开杀的本心,九州的安宁,终会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