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白看着四师姐白嫣嫣眼中那股冰冷的锐气，心中一块大石悄然落地。
曾经那个有些自卑，为血脉所困的四师姐，如今是真的找到了属于自己的道。
这片鸟不拉屎的古战场，总算没白来。
就在小白暗自点头，准备再说点什么鼓励的话时，那个一直神出鬼没的神秘人，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她们面前。
他依旧笼罩在一层模糊的光影中，看不清面容。
“表现不错。”神秘人的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喜怒。
他随手扔出两个普普通通的粗布包袱，分别落在小白和白嫣嫣脚下。
“给你们的东西。”
小白眨巴眨巴大眼睛，矮油，还有毕业礼物？
白嫣嫣则默不作声地捡起包袱，入手颇沉。
神秘人没有给她们太多反应时间，抬手指了指不远处一道扭曲闪烁、散发着不稳定气息的空间裂隙。
那裂隙边缘，是令人心悸的虚无。
“滚吧。”
他的语气，像是在打发两只碍事的小猫。
“雏鹰，也该自己飞了。”
“记住，我们的交易。”
话音刚落，不等小白和白嫣嫣反应，一股柔和却带着不容抗拒意志的力量，骤然将她们包裹。
“哎哎哎……”小白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
下一瞬，两人便被那股力量轻柔地、却又无比坚定地，推向了那道不稳定的空间裂隙。
身影一闪，便消失在裂隙那幽暗的另一端。
空间裂隙缓缓弥合，最终消散于无形，仿佛从未出现过。
古战场上的风，依旧呜咽。
神秘人静立原地，久久未动。
片刻后，他周身笼罩的光影开始剧烈波动，如同水面投入了巨石。
光影散去，露出一张棱角分明，饱经风霜却依旧俊朗的面容。
他的眼神深邃，带着看透世事的沧桑，以及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怀念。
若是有上古时期的老怪物在此，定会骇然失色。
此人，竟是数万年前，曾与神女白璃并肩作战，于上古大战中为了掩护神女撤退而壮烈“陨落”的战神破军。
他，竟然还活着，不准确来说是他的神魂，谁能想到战神还会一手妙手回春的医术。
破军身旁的空间微微扭曲，一道身影悄然踏出。
来者一头如火赤发，身形魁梧，背负一柄几乎与人等高的狰狞巨剑，周身杀气凝而不发，却已让周遭空气都为之凝固。
正是与破军齐名，以杀证道，凶名赫赫的杀神诛。
破军看着小白二人消失的方向，眼神复杂难明，似有欣慰，似有担忧，更多的，却是一种沉甸甸的释然。
诛咧开嘴，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笑容狂放不羁，眼中战意却如同实质般燃烧起来。
“嘿，乱世烽烟又起，正是吾辈这些老骨头，出来活动筋骨的时候了。”
他粗犷地大笑着，声音震得空气嗡鸣。
“何况……”
诛伸出蒲扇般的大手，摸了摸腰间系着的一块毫不起眼的焦黑色木牌。
那木牌边缘磨损，其上隐约可见“清灵宗”三字，以及一个歪歪扭扭的“诛”字。
他咧嘴一笑，带着几分得意，几分莫名的暖意：“那个叫小白的小丫头，不仅给我造了一百座庙，当年可是在本座沉眠的那破山头，偷偷摸摸给本座立了个长生牌位，还日日拿香火好生供奉着呢。”
“这份香火情，本座可不能不还啊。”
破军闻言，嘴角也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点了点头。
他看向远方，目光仿佛穿透了无尽虚空。
“去吧。”
“这场终局，也该由我们这些‘老家伙’，来好好收个尾了。”
风声呼啸，卷起地上的残骸枯骨，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最终决战，奏响序曲。
风声呼啸，空间裂隙的另一端，是令人窒息的乱流。
小白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仿佛被扔进了滚筒洗衣机，再睁眼时，已是七荤八素地摔在一片嶙峋的荒山巨石之间。
“哎哟喂，我的屁股啊，还真的是粗暴。”三岁半的奶娃揉着小屁股，精致的小脸皱成了一只包子。
不远处的四师姐白嫣嫣倒是身形一展，轻盈落地，只是俏脸略显苍白，显然也有些不好受。
那神秘人随手扔下的两个粗布包袱，此刻正安静地躺在她们脚边，与这荒凉环境格格不入。
“啧，临别赠礼？”小白眨巴着大眼睛，嘀咕一声，捡起了属于自己的那个。
入手颇沉，与那破旧的包袱皮形成鲜明对比。
白嫣嫣默不作声，也捡起了她的包袱，指尖微动便将其解开。
小白的包袱里，竟是一柄锈迹斑斑的断剑。
剑身遍布蛛网般的裂痕，剑刃钝口卷曲，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成铁渣。
“不是吧？这就打发我了？”小白嘴角微微抽搐，小脸上写满了“你仿佛在逗我”。
然而，当她小小的手掌握住那冰冷的剑柄刹那，一股苍茫、浩瀚、仿佛来自天地未开鸿蒙之初的混沌之力，自断剑中汹涌而出。
那力量霸道绝伦，瞬间充斥她小小的识海，让她几欲顶礼膜拜。
“归墟。”
两个古朴的文字，伴随着一股信息洪流，自然而然地浮现在她脑海。
此剑，可引动混沌之力，碎星拿月，不在话下。
小白呆住了，这、这破烂玩意儿，居然是这种级别的外挂？
神秘大佬果然深不可测。
另一边，白嫣嫣的包袱内，则是一副森然的骨爪。
骨爪通体惨白，宛若某种强大妖兽的利爪打磨而成，五指如钩，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幽冷寒芒，一股精纯至极的妖气扑面而来，竟引得白嫣嫣体内的妖皇血脉都为之沸腾。
“裂魂。”白嫣嫣伸出玉手，缓缓戴上骨爪，冰蓝色的眸中精光一闪。
骨爪与她的手掌完美契合，仿佛本就是她身体的一部分。
“嗡……”
裂魂骨爪发出一声低沉的嗡鸣，白嫣嫣周身妖气霎时冲天而起，冰冷而锐利的气息席卷四方，眼神凌厉如出鞘神刀。
“小师妹。”她的声音带着几分金属般的冷冽，却依旧清脆。
“这‘裂魂’，可增幅我妖皇之威。”
她转头，看向小白，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坚定与锋芒：“等我先去扫平妖族那些数典忘祖的叛徒，必将率领万妖，踏平那劳什子的三重天。”
“我们在哀夜的老巢汇合。”
小白重重地点了点头，奶凶奶凶地握紧了手中看似破烂实则牛逼的“归墟”断剑：“师姐保重。我先行一步，去二重天探探路。”
前路未卜，但她知道，师姐已经找到了自己的道，而她，也必须加快脚步了。
“三重天见，师妹等我。”白嫣嫣深深看了小白一眼，再不犹豫。
话音未落，她身形一晃，已化作一道幽蓝电光，裹挟着滔天妖气，撕裂长空，径直朝着感应中的妖族祖地疾射而去，其势如虹，锐不可当。
小白目送四师姐远去，深吸一口气，小小的身影也化作一道流光，破空而去，方向正是妖界所在。
一重天的景象，却让疾驰而来的小白大跌眼镜。
预想中哀夜爪牙横行霸道，生灵涂炭，处处烽烟的场面，并未出现。
眼前的城镇虽然处处可见大战后的残垣断壁，却并没有想象中的混乱不堪，反而隐隐有了秩序重建的雏形，只是空气中依旧弥漫着大战后的萧索与淡淡的血腥味。
“这是怎么肥四？”小白拦住一个行色匆匆，衣衫上还带着血迹，身着某小宗门杂役服饰的低阶修士。
那修士被突然出现的小奶娃吓了一跳，看清小白腰间清灵宗的弟子玉牌，又感应到她身上那深不可测的气息，先是一愣，随即脸上露出一丝劫后余生的激动与难以掩饰的疲惫：“您、您是清灵宗的小白大人？”
他显然听说过这位以三岁半稚龄便搅动风云的宗门小祖宗。
“嗯。”小白酷酷地点头，“一重天的哀夜余孽呢？”她直奔主题，心中有些不安。
“回禀大人。”那修士闻言，声音顿时带上了几分压抑的颤抖和无限的崇敬，“哀夜在一重天的势力……已经、已经被肃清了。”
“哦？”小白挑了挑小眉毛，“谁干的？这么有效率？”
“是，是您的师兄李萧然大人。”
“二师兄？”小白眼睛倏地一亮，小脸上满是惊喜。
“正是李萧然大人。”修士激动得脸庞涨红。
“李大人他……他简直是天神下凡，他联合了各大世家宗门的残存力量，以雷霆万钧之势，摧枯拉朽般扫荡了整个一重天，为我们这些苟延残喘之人，重建了基本的秩序。”
“那他人呢？”小白急切追问，心中升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果然，修士脸上的喜色迅速褪去，换上了浓浓的忧虑与沉重：“李大人说二重天的局势，万分危殆。”
“他说，颜金金大人……被擒了。”
“南宁夏大人和她的道侣即墨白少主，也被死死困在一处绝地。”
小白心头猛地一紧，小脸瞬间煞白。小师兄，大师姐，大师姐夫。
“所以，”修士声音艰涩，“李大人带着凌霄统领已经率领所有主力，强行打通了前往二重天的通道，杀上去了。”
“而且……为了防止哀夜在一重天的残党反扑，或是追击他们，李大人在离开前，下令彻底毁掉了所有稳定联通两重天的空间通道。”
那修士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绝望：“他……他只留下一句话……”
他的嘴唇哆嗦着，复述着那句嘱托：
“‘若我等未归……尔等，好好活着。’”
好好活着……
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此刻却如同一座无形的大山，重重压在小白稚嫩的心头。
二师兄这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赴那九死一生的战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