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临舟洗了个很长的冷水澡。
陆临舟抓着毛巾擦头发,指尖掠过后颈未干的发梢,水珠顺着肩骨滚落。
窗前的台灯亮着,光晕昏黄,落在地铺上。
林穗穗侧身蜷在床沿,蓝布睡衣领口敞着,露出半截白皙锁骨。她的头发散在枕头上,发梢还没有完全干透。
陆临舟张了张嘴,想喊她起来,等头发干了再睡,免得明天起来头疼。
可驻足在床边,陆临舟看她恬静睡颜,又不忍心再把她喊醒了。
台灯的光在她睫毛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唇角微微上扬,像是做着什么甜梦。
海风裹着海浪声涌进房间,他轻轻替她拉好踢开的被子,又上手把她有些微湿的头发拨散。
她在睡梦中呓语般呢喃,翻了个身。
陆临舟喉结发紧,转身按灭台灯。
黑暗中却看见窗前帘子的缝隙里,漏进几缕月光,正照着她恬静的睡颜。
……
陆临舟办公室。
陆临舟昨晚睡得不好,六点不到就醒了,他就索性到办公室来了。
他握着红蓝铅笔的手停在图纸上方,脑海里总是时不时会闪过昨晚林穗穗浑身湿漉漉的模样,和她恬静的睡颜。
昨晚他不可避免地又梦到了一些画面,但好在悬崖勒马,及时醒了过来。
正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一个警卫员走进来,朝着陆临舟敬了个礼:“陆队,空军那边的贺领队说,拍了很多基地的图片可作宣传照,已经洗出来了,让您待会儿去选照片。”
陆临舟抬眸看过去,眨了眨发涩的眼:“行,待会就去。”
每次的基地演习后,都会需要两个联合队伍进行宣传。贺云川家里有亲戚是专业玩设备的,这个任何也就自然而然落到他身上。
对此,陆临舟也挺佩服的。
他本来对贺云川没有什么敌意,但只要一想到上次林穗穗对他笑得那样灿烂,陆临舟心下就蒙上一层说不清的阴霾。
陆临舟喉结微动,尽力撇开这些情绪,他是海军的领队,不该为这些事而影响到心情。
警卫员通报完毕,见得到了陆临舟的回应,便转身要走。
陆临舟突然想起昨晚林穗穗给他送伞,肯定淋到雨了。现在这个天气,又是夜里,风大雨大难免会着凉。
到时候着凉了,说不定会影响整个后勤部的进度。
他们是很重要,但后勤部的支持也同样重要,所以林穗穗不可以着凉。
这样想着,陆临舟开口叫住警卫员:“等等,去卫生所拿点驱寒的姜枣茶,送去后勤部。”
“姜枣茶?”警卫员有点懵:“送给整个后勤部吗?”
“送给后勤部的林穗穗。”陆临舟道。
“好的,陆队。”警卫员点了点头,转身就走。
陆临舟却突然开口,再次喊住他:“不用了。”
他薄唇微抿,补上一句:“你拿过来给我吧,我去送。”
警卫员一愣:“啊?您亲自去送啊?”
“嗯。”陆临舟撇他一眼。
警卫员立刻立正敬礼:“明白!”
————
后勤部办公室里。
所有物资都清点得差不多了,就要誊写到报表上。
后勤部的人有高中毕业的人,但毕竟没有专门练过字,绕了一圈,誊写报表的任务,最终落在了林穗穗身上。
毕竟她一手娟秀的字,完全不像是个只念过小学的人写出的好字。
林穗穗握着蘸水钢笔在报表上抄写,笔尖在报表上移动。
可她蘸的蓝黑墨水实在是有些不听话,稍一犹豫,就会晕开小团墨迹。
为了誊写好,林穗穗只好用一百分的精力来写。
她手腕发酸,停下笔揉了揉,目光扫过桌上的还有厚厚一沓的本子,十分想念后世那些电脑软件,她敲几下就能生成表格。
可现在只能手写,还得把字体写得工整,写下来手疼得厉害。
她叹了口气,继续低头奋笔疾书,丝毫没有察觉到门口传来一道眼神。
林穗穗邻桌,是正在“噼里啪啦”拨着算盘的黄晓燕。
有个数字怎么拨算盘都有点不对劲,黄晓燕正一脸纠结,却意外察觉到了视线。
她抬头一看,正好看到陆临舟正在办公室,摁扣,墨眸幽邃,正目光灼灼地看着林穗穗。
黄晓燕“噗嗤”一下笑了:“穗穗。”
“嗯?”林穗穗头也不抬,手上动作也不停:“说?”
黄晓燕揶揄语气,说道:“你家男人在门口看你半天了!”
林穗穗笔尖一顿,抬头望去,正看见陆临舟站在门口,帽檐阴影遮住半张脸,发现她抬头,他表情有点不自然,喉结滚动,指节在门框上轻敲两下。
“陆队,赶紧进!”黄晓燕忙不迭说道。
陆临舟朝着她微微颔首,阔步走了进来。
他手里端着个搪瓷缸,走到林穗穗面前,把搪瓷缸放在她桌上,缸里的热气袅袅升起。
陆临舟沉声道:“驱寒药。”
林穗穗盯着搪瓷缸,愣住了:“这……”
“我还有会要开,先走了,趁热喝。”陆临舟也没多解释,错开她的视线,转身走了。
林穗穗看着缸口的热气慢慢升腾,模糊了视线,直到木门“吱呀”合上,才回过神。
“瞧瞧,陆队对你多好,亲自送药。”黄晓燕笑着揶揄,算盘珠子敲得噼啪响。
林穗穗指尖摩挲着缸沿,想起昨夜他把自己护在伞里和怀里的样子,又看看眼前的驱寒药,一时有些出神。
他这些行为……是真的把她当妻子了吗?
……
从后勤部离开,陆临舟走向基地专用暗房。
他推开暗房木门,潮湿的海风夹着显影液的刺鼻气味扑面而来。
室内红光灯朦胧,墙上挂满用木夹夹住的照片,边角标注着“灯塔岩潮汐监测”“月亮湾礁石区地形”等字样,下方红笔标着经纬度,都是用于战略指导的资料。
他眯眼适应红光,目光扫过贴满墙的照片,开口喊:“贺队?”
暗房向来只有贺云川一个人使用,他喊了两声,无人应答。
陆临舟踩着水泥地往里走,鞋底在地面上蹭出轻响。
暗房深处的木桌上摆着两个牛皮纸袋,整整齐齐地摆在那儿。
想到待会儿还要开会,陆临舟也没时间等贺云川回来。
既然是叫他来选照片,那为了节约时间,他先拿走选一遍。
陆临舟伸手拎起两个纸袋,指尖触到纸袋上的受潮痕迹。岛上潮气重,连牛皮纸都泛着潮湿的深色。
陆临舟一边往外走,一边随手拆开其中一个牛皮纸袋的袋口。
相纸在红光下泛着暗红,陆临舟的手指碾过相纸边缘,低头看过去的瞬间。
他脚步一顿,停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