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
幽灵车队就这么静静地停在前方。
像是一排巨大的、沉默的钢铁棺材。
红色的信号棒在地上燃烧着,光芒忽明忽暗,将卡车投下的影子拉扯得如同鬼魅。
“道奇……十轮大卡……”司马恢的声音有些干涩,“二战时候,史迪威公路上的主力运输车。”
“乖乖……这下可发了!”罗大嗨的眼睛里瞬间迸发出财迷的光芒,他那张被毒雾熏得有些浮肿的脸,硬是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
“这里头得装了多少好东西?罐头!巧克力!说不定还有威士忌!”
他搓着手,迈开腿往最近的一辆卡车冲过去。
司马恢也跟了上去,他没有直接去开车门,而是绕着车身仔细检查了一圈。
车身虽然锈迹斑斑,爬满了枯藤,但整体结构保存得相当完好。
他用猎刀的刀柄敲了敲油箱,发出沉闷的声响。
“还有油。”
这个发现让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
有油,就意味着这些车,或许还能开动。
他深吸一口气,握住门把手,用力一拉。
“嘎吱——”
车门被拉开了。
一股混合着机油、皮革和尘土的陈旧气味扑面而来。
车厢内,一切都维持着原样,方向盘、仪表盘,甚至座位上的皮革都只是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并没有过分的腐烂。
更让他们感到心惊的是,驾驶座的旁边,还插着一把车钥匙。
就好像,司机只是临时下车抽根烟,马上就会回来一样。
罗大嗨迫不及待地爬上后车厢,用工兵铲撬开早已腐烂的帆布。
随着“哗啦”一声,帆布的碎片和积攒的腐叶落了一地,露出了里面的东西。
一箱箱码放得整整齐齐的木板箱。
“开!快打开看看!”罗大嗨催促道。
司马恢跳上车,用撬棍插进箱子的缝隙,用力一撬。
“砰!”
木箱盖被整个掀开。
里面,是一排排用油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午餐肉罐头。
司马恢撕开油纸,罐头崭新,连标签上的英文字母都清晰可见。
他们接连又打开了好几个箱子。
有的是饼干,有的是野战口粮,还有一整箱的磺胺粉和吗啡针剂。
物资之齐全,保存之完好,简直匪夷所思。
可越是这样,众人心里的寒意就越重。
物资都在,车队也完好无损。
那么人呢?
一支满载物资,随时可以开拔的车队,为什么会被遗弃在这与世隔绝的深渊谷底?
驾驶它们的那些士兵,又去了哪里?
没有挣扎的痕迹,没有战斗的迹象,甚至连一具尸骨都找不到。
他们就像是……凭空蒸发了。
就在众人被这诡异的场景震慑得说不出话时,玉飞燕突然指着山谷的更深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你们看,那是什么?”
众人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
在浓雾的尽头,那面巨大的黄金墙壁之下,有一点微弱的光,正在一明一暗地闪烁着。
那光芒非常有规律,亮、灭、亮、灭……像是在发送某种信号。
“走,过去看看。”方羽径直朝着那光芒闪烁的方向走去。
没人有异议。
留在这里,守着一堆看得到吃不着的“毒罐头”,早晚也是个死。
一行人再次上路,沿着车队留下的车辙印,深一脚浅一脚地向着那面黄金墙壁靠近。
随着距离的拉近,那光芒也变得清晰起来。
光源来自墙壁底部的一片嶙峋的乱石堆,似乎是从石头的缝隙里透出来的。
当他们走到近前,终于看清了那片乱石堆的真面目。
那根本不是什么乱石堆,而是一座坍塌的塔基废墟。
巨大的石块七零八落地堆砌在一起,形成了一个不大的洞口。
而那忽明忽暗的灯光,正是从这黑黢黢的洞口里传出来的。
一个通往黄金城内部的暗道!
众人面面相觑,心脏不争气地加速跳动。
进去,还是不进去?
洞里有什么?
是出路,还是另一个陷阱?
就在他们犹豫不决的时候,洞口的灯光,突然熄灭了。
四周,再次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和死寂。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像是一只无形的手,狠狠地攫住了所有人的心脏。
“妈的,拼了!”罗大嗨骂了一声,第一个打开了探照灯,光柱直直地射进洞口,“横竖都是死,总比在这外面让毒雾熏成干尸强!”
求生的欲望最终战胜了对未知的恐惧。
司马恢一言不发,紧随其后,玉飞燕和阿脆也咬着牙跟了上去。
暗道不深,坡度平缓,地面铺着平整的石板,显然是人工修葺的。
走了大概十几米,前方就出现了一片相对宽敞的空间。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比外面更加浓郁的、类似于福尔马林的防腐剂味道。
探照灯的光柱扫过,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
在空间的角落里,靠墙坐着一个人。
他穿着一身早已褪色的二战美军制服,头上还戴着一顶钢盔。
他的身体已经完全干瘪,皮肤像是风干的橘子皮一样紧紧地贴在骨头上,整个人呈现出一种诡异的蜡黄色。
在他的脚边,放着一盏老式的信号灯。
显然,刚才那引导他们进来的光,就是它发出的。
可问题是,这人,分明已经死了很久了。
一个死人,是怎么操控信号灯的?
“鬼……鬼啊……”罗大嗨的牙齿开始打颤,双腿发软,几乎要瘫坐在地上。
司马恢的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他握紧了手里的猎刀,手心全是冷汗。
他见过各种各样的死人,可眼前这一幕,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
玉飞燕死死地盯着墙壁上那些已经变得模糊的浮雕,她的身体在微微发抖,似乎想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
就在这死寂的对峙中,方羽动了。
他径直朝着那个角落里的“死人”走了过去。
“别过去!”司马恢和玉飞燕同时出声喝止。
可方羽置若罔闻。
他走到那具干尸面前,蹲下身,似乎想看看他的脸。
就在方羽的手即将触碰到那顶钢盔的瞬间。
那具一直如同雕塑般的干尸,猛地动了!
它的头颅以一个极其不自然的、违反了人体构造的角度,一百八十度地转了过来!
钢盔下的那张脸,根本不能称之为脸,五官已经完全萎缩,只剩下两个黑洞洞的眼窝!
“嗬——”
一声不似人声的、像是破风箱拉扯的嘶吼从它的喉咙里发出。
紧接着,它四肢并用,像一只被惊扰的巨大壁虎,手脚在墙壁和地面上飞快地交替,以一种惊人的速度,瞬间窜进了通道更深处的黑暗里,消失不见。
“……”
罗大嗨的嘴张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阿脆已经吓得闭上了眼睛,整个人缩在司马恢的身后。
司马恢的额头上,冷汗如同溪流般淌下。
活的?
一个死了至少二十年的干尸,是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