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司马恢掐灭了烟头,声音沙哑,“留在这里,除了能让眼睛过过瘾,没任何用处。”
没人反对。
巨大的财富在死亡面前,显得一文不值。
众人再次上路,沿着黄金墙壁的边缘,继续向着山谷深处走去。
这一次,连罗大嗨都失去了插科打诨的兴致,队伍里只剩下踩在黏稠泥浆里发出的“噗嗤”声,和每个人自己那沉重的呼吸。
猜忌的种子一旦种下,便会疯狂滋生。
每个人都刻意与旁人保持着距离,用眼角的余光,警惕地扫视着同伴的后背。
玉飞燕走在队伍的中间,她的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走在最前面的那个背影。
方羽。
这个男人,是唯一一个从头到尾都保持着镇定的人。
仿佛这足以颠覆世界观的黄金之城,在他眼里,也不过是寻常风景。
这种镇定,本身就是一种最不寻常的现象。
玉飞燕的心很乱,各种念头纷至沓来。
她时而觉得这个男人深不可测,是比雇主更危险的存在。
时而又觉得,在这片彻底失控的绝境里,只有这个男人的身边,才是唯一安全的地方。
这种矛盾的心理,折磨着她那根早已绷紧的神经。
就在这种死寂的、令人发疯的气氛中,一阵突兀的“滋啦”声,毫无征兆地响了起来!
所有人都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停下脚步,猛地散开,各自举起武器对准了声音的来源。
是阿脆!
更准确地说,是她背上那台一直毫无动静的军用无线电!
“滋啦……滋啦啦……”
电流的杂音,在这片连虫鸣鸟叫都消失了的死寂山谷里,显得格外刺耳。
阿脆的脸瞬间没了血色,她想把那台该死的无线电扔掉,可背带缠得太紧,一时竟解不开。
“别动!”司马恢低喝一声,快步上前,一把按住那台不断震动的机器。
他拧了拧频道旋钮,那刺耳的杂音非但没有消失,反而变得更加清晰。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死死地盯着那台老旧的机器。
难道……是雇主?
那个阴魂不散的雇主,又用这种方式来传达他那如同神明般的“旨意”了?
电流声持续了十几秒,就在众人以为这只是某种地磁干扰时。
一段电码,从喇叭里传了出来。
那声音断断续续。
“我……在……蛇……里……”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
在蛇里?
什么意思?
众人下意识地扭头,看向旁边那面黄金墙壁。
墙壁之上,那条盘踞在方砖上的黄金巨蟒,正用它那两颗硕大的红宝石眼睛,幽幽地“凝视”着他们。
一股寒气,从每个人的尾椎骨,一路窜上了天灵盖。
“谁?!”罗大嗨的声音都变了,“谁在说话?!卡拉维克?是、是你小子吗?!”
无线电里,再没有任何声音,只剩下永无止境的“滋啦”声。
阿脆再也承受不住,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手忙脚乱地扯断背带,将那台无线电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可那声音,却如同魔咒,在每个人的脑海里盘旋不去。
“我……在……蛇……里……”
恐惧,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来得猛烈。
如果说“房间”的比喻,让他们对同伴产生了猜忌和提防。
那么这句来自未知存在的话语,则是将他们拖入了一个更加深邃、更加无解的恐怖旋涡。
“幻觉……一定是幻觉……”玉飞燕喃喃自语,脸色惨白如纸,“这里的毒雾会影响人的神经,我们都出现幻听了……”
这话说出来,连她自己都不信。
司马恢的脸色,已经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山谷更深处的黑暗,厉声喝道:“走!不管前面是什么,都比留在这里跟鬼说话强!”
求生的本能再次压倒了恐惧。
众人不敢再有片刻停留,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沿着墙根向前狂奔。
他们也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脚下的黑色泥浆渐渐变浅,露出了相对坚实的地面。
跑在最前面的司马恢,脚下似乎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他低头一看,随即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
“司马?你、你咋不跑了?”跟在后面的罗大嗨气喘吁吁地问。
司马恢没有回答,只是缓缓地抬起手,指向前方。
众人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浓雾之下,隐约能看到几个巨大而规整的黑色轮廓。
方羽走上前,他似乎早就料到了会看到什么。
他从背包里拿出一支高亮度的信号棒,“啪”的一声掰亮,奋力向前一扔。
红色的光焰划破浓雾,在空中留下一道明亮的轨迹,最终落在一片空地上,熊熊燃烧起来。
火光,映亮了前方的景象。
也照亮了所有人那写满了惊骇与茫然的脸。
在他们面前,赫然停放着一整排军用卡车!
那些卡车样式老旧,车头带着圆润的弧度,正是二战时期美军大量装备的“道奇”军用卡车。
它们静静地停在这里,首尾相连,排成一条长龙,仿佛一支正在休整的幽灵车队。
车身上爬满了枯死的藤蔓,轮胎深陷在泥土里,车斗上盖着早已腐烂不堪的帆布。
一切的景象,都在诉说着它们已经被遗弃在这里,至少有二十年了。
又是二战的遗物!
从那架崭新的“蚊式”运输机,到这支规模庞大的幽灵车队。
这条深渊裂谷的底部,究竟还埋藏着多少秘密?
那个说“我在蛇里”的东西,和这支车队,又有什么关系?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了那黑洞洞的车厢上。
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