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最先不放过的是谁,杀我的仇人——范疆、张达。
据说他们杀了我后就从阆中逃向东吴。阆中到东吴直线距离一千多公里,因为山路难走,最少要走一个月,虽然我死了一些天了,但是鬼魂是没有实体的,速度比人快得不是一星半点,我不信追不上他们。
但是我把所有的道路都寻遍了,也没见到两个人的踪影,心中的疑问越来越重:不会被人灭口了吧?
像这样的小人物,肯定是有人主使的,否则他们怎么敢杀我?
有关系就是方便啊,我找到正在人间勾魂的黑无常白无常,托他们去查查阴间的生死簿,他们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消息很快传来,范疆、张达刚死,还没来得及喝孟婆汤,他们交待说是魏延截杀了他们。
我狐疑,魏延有那么好心吗?会为我报仇?八成他是主使,杀人灭口的吧?
对于鬼来说,找个活人还不简单吗?我知道魏延被刘备封为汉中太守,但是我去汉中却扑了个空——魏延不在。
我心中的猜想正在逐步被验证:魏延也是被人指使的。谁能指使动他?呼之欲出。
夜里,诸葛亮正埋头处理公文,觉得冷气森森,叫人给火盆添木炭,却无人应声。
魏延阴阴地走进来,手里提着一个大包袱:“丞相不用叫了,周围的人都被我料理了。”
对他的出现,诸葛亮毫不意外 ,直接问:“事情办完了吗?”
魏延打开包袱,里面有两个脑袋:范疆、张达的。还有一个木匣子,打开一看——里面是我的脑袋。
我看得瞳孔一缩,看着我自己的脑袋怒目圆睁,死不瞑目,我就算早有心理准备,也是心脏剧烈跳动起来。
你们猜的没错,找不到魏延,我直接就去找诸葛亮了。我是鬼,是透明的,诸葛亮看不见我,我在他旁边把他干得事都看得一清二楚。
魏延冷笑:“丞相是不是现在也打算把我灭口?”
诸葛亮定定地看着魏延,没有否认:“我知道你肯定会留后手。我猜猜,是不是什么要是你出了事,就有人给张苞、赵云、马超、黄忠送信,把真相都告诉他们?”
魏延笑得很轻:“这只是其中一步,我知道丞相会猜到,也知道丞相肯定握有他们的妻儿做把柄,让他们不敢妄动,但是跟在丞相身边这么多年了,也不是没有被丞相算计过,我有这么傻吗?”
诸葛亮神色冷淡,向后靠在椅背上:“明说吧,你想干什么。”
魏延在诸葛亮的对面坐下,把一双脚翘到诸葛亮的书案上,脚上的泥把公文污浊了也毫不在乎:“
十多年前,你们离开新野去襄阳求救,我反了蔡瑁想追随你们,那时候我正是年轻气盛,有一腔建功立业之志。刘备的仁德天下闻名,关羽武功盖世,诸葛亮智计无双,我以为我能投效明主。
后来我又反了韩玄投奔关羽,以为终于拨云见日了,没想到你一见到我就要杀了我,理由是我脑后有反骨。请问诸葛丞相,你心里真正想的是什么,以为我猜不出来吗?
你那时候正因为关羽不听你号令而头大,再加上我这个关羽的拥趸,特别是我还识文断字,有些谋略,你担心我不但是关羽的一大臂助,关羽还可能被我影响,有我在旁边出谋划策,更脱离了你的控制,所以急于除掉我。
好吧,我忍,毕竟当时我无力跟你抗衡,并且新加入刘备阵营,毫无根基,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那些年我确实是夹着尾巴做人的。
后来攻打蜀中刘璋,我经过多年蛰伏,总算积攒了一些实力,本想大展拳脚。可是我不服的是,凭什么张飞要压在我头上,让我听他指挥?有什么功劳都是他的?他识得几个字?懂得兵法吗?武功比我高吗?就因为是刘备的铁杆兄弟,所以大权在握。任人唯亲,这一点刘备做的,跟曹操和夏侯惇有什么区别?”
就算我是透明的鬼魂,在旁边听得也是眉头一跳,我没想到魏延是这么想我的,他看不起我,我一直都知道,我还以为是他小肚鸡肠,现在想想,他说得其实有点儿道理。
诸葛亮不置可否:“你还那么天真吗?不知道关系户在任何一个阵营里都是常见的?在领导眼里,忠心比才能重要,你忠心过谁?”
被诸葛亮说成是“关系户”,我的老脸红了又黑,黑了又红,原来我在他眼里就是这样的?算了,他在我眼里,形象也不好,大家谁也别说谁。
魏延冷笑:“天下乌鸦一般黑,可惜那时候我还没看明白,我一心以为,只要搞掉了张飞,我就能上位,有施展才干的机会。所以我确实是设计了他,但我只想让他给我挪位儿,你看他自动放权以后,我就没再动手,我可一点儿都没有要他性命的意思。”
魏延激动得站起来,仰天长笑:“但我万万没想到啊,诸葛丞相,你和刘备比我狠啊!关羽刚死,就急着除掉张飞。确实是关羽死后,张飞一家独大,没人能制约,但是你们是不是太心急了?
你们密召我去杀张飞的时候,我断然拒绝了,因为我明白狡兔死走狗烹的道理,张飞若活着,我作为他的敌人,价值才最大;张飞若死了,我也就没用了,是下一个被烹的对象吧?
所以你们找了那么两个不入流的货色去杀张飞,我知道后赶紧去追他们。因为所有人都知道我跟张飞为敌,别人说不定以为是我指使的,你们是不是早就做好了让我背锅的打算?
我明确告诉你,范疆、张达不是我杀的,他们是自尽的,我傻了才会杀他们,我还想抓活口,带回来证明我的清白。没想到他们更惧怕丞相你的手段,宁肯自尽,是不是他们有家人在你手里?”
我在旁边听得怒火中烧,我虽然猜到了一部分,但也没想到其中有这么多弯弯绕儿:诸葛亮 、刘备,相交了一辈子了,我居然都没看透你们!
诸葛亮面若寒霜:“不用说那么多了,直说你想干什么吧!”
魏延咬牙切齿:“你当我还那么天真吗?我会把我的底牌亮给你,让你再来反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