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雨“噼里啪啦”地下个不停,马玉涛开着油罐车被困在了荒废的“顺风加油站”。他拿着手电去检查油库,借着那微弱的光,发现地下裂缝里渗出暗绿色的粘稠液体,那味儿,就跟腐草和铁锈混一块似的,刺鼻得很。他拧开油箱盖想取点样,嘿,那油液居然泛起了幽蓝的磷光。
“这油不对劲……”他小声嘀咕着,发动引擎想赶紧离开这鬼地方。可刚挂挡,车尾灯“轰”地一下爆亮,血红的光晕里,竟映出三架螺旋桨轰炸机的剪影,机翼上那膏药标志,狰狞得就像疮疤。光影从加油机外壳上掠过,机腹弹舱“咔嗒”一声张开,落下密密麻麻的黑点,原来是燃烧弹!
马玉涛赶紧猛踩刹车,这幻象才消失。他从后视镜里一看,加油站水泥地的裂痕变大了,渗出更多绿油。
马玉涛把油样送到了化工局。有个白发老技师,拿着试管的手直哆嗦,说:“1945年,日军‘樱花’自杀式轰炸机在城郊坠毁,用的是特制航空燃油,掺了松根油和尸蜡……这气味我到死都忘不了!”
档案上写着,当年轰炸机被击落后,日军少佐山本一郎为了毁灭证据,把没爆燃的燃料灌进了地缝。有七个村民去挖油,结果遇上二次爆炸,连尸骨都没留下。
“那加油站地下是万人坑?”马玉涛冷冷地问。
老技师摇了摇头,说:“是油坑。燃油吸了冤魂,会找新宿主。”
三天后,城里富豪周永昌的奔驰车在顺风加油站加满了98号汽油。在返程的隧道里,司机从后视镜里突然看到轰炸机编队,仪表盘显示油箱温度一下子飙到了90c。
“闹鬼啊!”司机尖叫着赶紧刹车。
车门自动落了锁,空调口喷出绿色油雾。周永昌抓着喉咙直抽搐,手背上还浮现出灼烧的机翼烙印。第二天,工人发现车里凝固着沥青状的油块,周永昌不见了,就驾驶座上嵌着半枚樱花飞行员徽章。
马玉涛在周永昌办公室找到1945年的地契,原来顺风加油站原址是周家祖产。当年周老太爷向日军告密村民藏油的位置,换了金条才打下家业。
暴雨夜,马玉涛又去了加油站。他把手按在渗油的裂缝上,一阵剧痛传来,脑海里闪过画面:七双溃烂的手从油泥里伸出来,死死拽住山本一郎的皮靴。油库深处传来引擎轰鸣声,还能听见日语的咒骂和村民的哀嚎。
油罐车公司新来了个调度员,叫赵坤,他对顺风加油站特别痴迷,每天都偷着喝地下渗出的绿油。有天夜里,他蜷缩在油库角落,皮肤泛出金属光泽,脊椎突起得像螺旋桨轴。
“山本阁下需要新身体……”赵坤眼球翻白,嘴里发出日语呓语。马玉涛闯进去的时候,看见他正用扳手撬开自己肋骨,往胸腔里灌绿油。
“滚出去!”赵坤吼了一嗓子,那声音就像战斗机俯冲时的尖啸。
老技师在实验室突然暴毙。尸检发现他肺泡里长满铜锈色菌斑,心包填满了沥青状油膏。解剖刀划开胸腔时,绿油喷出来,形状像零式战机,在墙上定了三秒才消失。
马玉涛在老人衣袋里发现一张泛黄的照片,是1945年化工局前身“燃料研究所”的合影,背景里七只油桶印着菊花纹。原来老技师是日军遗留的技术员后代,桶壁上还隐约有指甲抓痕。
马玉涛把山本家族族徽绑在油罐车底,开进了顺风加油站。绿油像活蛇一样钻进油箱,仪表盘显示油量增加了300%。
车灯全灭了,只有车尾灯红得像血。跑道状光带铺在路面,九架轰炸机虚影在光带尽头降落。挡风玻璃上映出山本一郎腐烂的脸,说:“你身上有周家的血!”原来马玉涛的祖母是周家私生女。
山本操纵油罐车朝储油罐撞去。就在千钧一发之际,马玉涛咬破手指,把血抹在方向盘上。突然,七道油泥手印浮现出来,和他一起扳转了方向。
油罐车冲进了废弃机库。山本在赵坤体内尖叫:“我还能重生!”绿油从赵坤七窍涌出,凝成飞机骨架,可被机库顶部掉下来的螺旋桨(马玉涛预先锯断的装饰件)贯穿了“油箱”。
火焰吞没机库时,七道人形油影从火光中站起来,把挣扎的日机残骸拖进了地底。
马玉涛从灰烬里扒出赵坤。这年轻人肋骨间嵌着樱花徽章,但眼底的绿翳没了,说:“油…油在叫我偿债……”他颤抖着撕开衬衣,胸口烙着七组村民姓名。
“去坟前磕头。”马玉涛把铁锹扔在他脚边,“用你的余生。”
三年后的暴雨夜,马玉涛巡逻到顺风加油站旧址。水泥裂缝里渗出清亮的雨水,也没异味了。他发动油罐车,试探性地打开尾灯,暖黄光晕里浮现七个躬身锄地的虚影,直起腰还朝他挥了挥草帽,然后像蒲公英一样消散在雨幕里。
从后视镜里看,一株野樱树从油库废墟里钻出来,开满了白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