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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桃募捐的事忙完,又把沂州的两个店铺修缮好后,昭昭安排人把辽东点心铺子玉娘的分红带来了。小桃这才想起书院的黄大娘和李玉娘正月的月钱还没来领,便吩咐丫鬟去请黄大娘和李玉娘——李夫子来领月银。

黄大娘高兴地跟着布政使夫人的丫鬟冬雪进了厅里。小桃没看到李玉娘,疑惑地问冬雪:“李夫子怎的没来?”

黄大娘满面笑容讨好道:“夫人,李夫子想午食后再来。她走了,书院的孩子没个大人照看不行,等我回去替换她照看孩子,她再来。”

小桃面色未变,心中暗忖:李玉娘如今竟这般负责了?她转头对黄大娘道:“你正月的月银我让管事给你。对了黄大娘,书院前段时间打仗,孩子们是不是都吓坏了?”

想到破城的情景,黄大娘仍心有余悸:“夫人您不知道,城里破城后,李夫子就带着孩子准备上山躲着。我们还没跑出院子,温秀才就来拍书院门了。他们父女和我们书院的人一起上的山,在山上躲了三天。温秀才偷偷打听到沂州打了胜仗,已经安全了,我们才带了孩子回书院。”

小桃知道书院里有三十多个女学生,正月里山上夜晚该有多冷。她赶紧问道:“黄大娘,山上晚上天冷,有没有孩子冻病了?”

黄大娘倒觉得没多大事,恭敬答道:“我们躲的地方隐蔽,晚上烧了枯枝火堆取暖。大家急着逃命,李夫子让孩子们一人背几斤粮食,温秀才帮我们扛了大锅,我用背篓背了锅具菜刀,所以都没背被子。晚上是有些冷,大家都冻得淌鼻涕。等到温秀才打探局势安稳了,他买了伤寒药回来,书院的孩子还有我和李夫子都喝了两天的药。大家都没事了。”

小桃含笑听着黄大娘滔滔不绝地讲述书院的事,显得很有耐心。黄大娘偷眼瞧见夫人没有不耐烦,估摸着她愿意听,便继续道:“夫人您不知道,虽说温秀才打探消息回来说是安稳了,但大家还是怕。温秀才把他女儿托付给了李夫子照看,他自己在书院门口搭了个棚子,放了把锄头和柴刀,白天黑夜地守在门口,我们才安了心。”

小桃听到黄大娘嘴里都是温秀才,才想起这号人。听到温秀才把女儿托付给李玉娘,她心里琢磨了一番,笑着道:“这个温秀才人真热心。幸好有他在。我记得他是你同乡?唉,去年这天灾闹的,温秀才独自带着个孩子,家里没个娘子操持照看,又当爹又当娘的,真不容易。”

黄大娘脸上露出遗憾的神色:“可不就是夫人您说的那样。温秀才长得高高大大,人又好,靠得住,和书院李夫子……”她说着赶紧住了口。小桃装作没听出来,见丫鬟已备好银钱,便对冬雪使了个眼色。冬雪笑着上前:“黄大娘,这是你的月钱,收好了。”

黄大娘感激地向夫人行礼,知趣地道:“夫人,民妇先告退了,回书院照看孩子,让李夫子再来。”

小桃对冬雪吩咐道:“正好我今天有空,也去书院看看孩子。李夫子的月银你捎上。”

冬雪恭敬应道:“是,夫人。”

小桃和蔼地对黄大娘道:“黄大娘,等等一起走吧,我去书院,你跟着坐我的马车。”

黄大娘受宠若惊,忙摆手道:“多谢夫人体恤,民妇自己走就行,夫人,民妇先告退了。”她哪里敢坐布政使夫人的马车,夫人这么大的官夫人还能让她这种下人坐马车,黄大娘只觉得夫人真是心善。

黄大娘退下后,小桃带着冬雪往书院而去。一路上,她想着黄大娘欲言又止的话,猜测着温秀才和李玉娘的顾虑。李玉娘大约是碍于从前是张大哥(张怀庆)小妾的身份,不敢接受温秀才。她得想个法子促成二人姻缘,彻底让三丫姐以后没有后顾之忧。

小桃的马车快到书院,需经过一条山沟。她看到山下一座农家院子,旁边有个不小的水塘,院子下面有一大片地。地里,一个身穿天青色粗布短打的男人正用锄头平整土地。小桃猜到这应是温秀才,便让车夫停车,吩咐丫鬟夏雨先去书院告知李夫子自己稍后便到,让冬雪陪着下车走走。

她故意走到地边,看温秀才劳作。温秀才抬头见一位清丽美妇人,穿着锦缎衣衫,气度不凡,车夫佩刀,坐着马车,心里一琢磨便猜出这应是布政使夫人了——此地除了书院就只他家。想到布政使谢大人亲自带兵抗敌,为灾民落户分地分粮,是个勤政爱民的好官,谢夫人更是自掏腰包让穷人家女孩读书习字,温秀才对这对夫妻佩服至极。他忙拍拍手上的土,疾步上前,拱手行礼:“学生温嘉禾,见过夫人。”

小桃笑道:“今儿来书院看看。对了,你可是有秀才功名?”她趁机打量温秀才。虽是粗布衣衫,却浆洗得干净。身材高大,典型的北地人身形,脸上线条硬朗,眉目疏阔,约莫二十六七岁。猜出她的身份后,态度恭敬有礼却不卑不亢,是个有眼色的。小桃对他印象不错。

温秀才恭敬答道:“回夫人,学生确是秀才功名。”

小桃温声问:“你们去年才落户,离了家乡重新安家,可还适应?”

“幸得王爷和布政使大人赈灾,我们三州灾民才能活命。既已落户在此,以后这里便是我们的家乡了。”身为读书人,他不迂腐,未把王爷和他们当成乱臣贼子,小桃对他又高看一眼,觉得他应不会特别嫌弃李玉娘的过往身份,毕竟李玉娘曾掏钱救治过他女儿。

小桃点点头:“日子总会慢慢好起来的。”

小桃故意在温秀才地边多待了一会儿。想必她的丫鬟夏雨已通知了李玉娘,李玉娘定会赶来迎接她。

果不其然,一会儿李玉娘提着裙子,跟着夏雨疾步赶来。她穿着一身七成新的浅紫色襦裙,头上插着一支素雅的桃木钗,未施脂粉,显得清新淡雅。见到小桃,李玉娘忙福身行礼:“夫人安好,劳您亲临书院,玉娘有失远迎。”

小桃笑容温和地扶起她:“李夫子不必多礼,我就是来看看孩子们。”

李玉娘瞥见温秀才在一旁,脚步微顿。本想打个招呼,又顾及谢夫人在场,便刻意没给温秀才眼神。小桃目光在两人间不着痕迹地扫过。李玉娘规矩地垂首侍立,虽不看温秀才,耳根却微微泛红。

倒是温秀才,一见李玉娘匆匆赶来,目光便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她身上。

小桃见李玉娘到了,便温声对温秀才道:“今儿听黄大娘到府里说起,前些日子沂州大战,多亏了温秀才护着书院上下。”小桃真心感激,语气真诚,“温秀才侠义心肠,令人敬佩。”

温秀才神色诚恳,恭敬道:“夫人言重了。李夫子一介女流,带着那么多孩子,处境艰难。学生……不过是尽了点微薄之力。”说着,目光又不自觉地飘向李玉娘。李玉娘却只是盯着自己的脚尖。

小桃装作不知二人情愫,笑道:“该去书院了,我得赶紧看看孩子们。李夫子,我们走吧。对了温秀才,听黄大娘说你也有个女儿?”

李玉娘赶紧解释:“夫人,温秀才只有忙时才把孩子放我身边照看,她的饭食我掏钱单独出……”

小桃笑道:“你自己没有孩子,难得有孩子和你投缘。看你紧张的样子,不知道的,还当是你自己的孩子呢。”这话让李玉娘震惊地看向谢夫人。

小桃又转向温秀才,状似随意地问:“温秀才要一起去书院接孩子了吗?”

天色尚早,但温秀才隐约觉得谢夫人似乎有意撮合他和李夫子,或许是黄大娘在府里说了什么。他忙接口道:“正想去接孩子。”

书院青砖黛瓦,院门口的大树已抽出嫩绿新芽,生机盎然。

小桃一行人刚进院子,便听到里面传来孩童清脆的读书声:“寒来暑往,秋收冬藏……”声音朗朗,稚嫩中透着认真。她示意随从不必惊扰,在窗外驻足观看。孩子们虽穿着粗布衣衫,但都干净整齐。

孩子们见李夫子回来,身边还有位美丽的夫人,都好奇地打量着小桃。

李玉娘提高声音道:“孩子们,你们能在这书院读书,全赖布政使夫人一片善心。夫人现在来看你们了。”

孩子们立刻规矩地起身,齐声向小桃行礼:“谢过夫人!”小桃点点头,看来李玉娘平日也注重教导规矩。

小桃朗声道:“孩子们,我们虽身为女子,一样可以读书明理。只有多读书习字,将来长大了,才能有更多选择,凭自己的本事养活自己。我从前也是贫家孩子,能有所改变,皆因读书习字。如今你们有了机会,定要好好珍惜。今儿我给你们带了笔墨纸砚来,你们可以用笔好好练字了。”

“夫人仁德,孩子们感激不尽。”李玉娘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面对谢夫人,她始终无法完全坦然。这位曾经主母的妹子,如今是高高在上的布政使夫人,更让她如芒在背的是那段不想让温秀才知晓的小妾过往。她只想在书院里清清静静地度日。

小桃将一切看在眼里,心中了然。她把李玉娘叫到屋外,微笑道:“李夫子,这是你上个月的月银。”冬雪将一个荷包递到李玉娘手里。小桃见温秀才在一旁,便没提炤炤给的点心铺子分红。

李玉娘双手接过,低声道谢。

“温秀才,”小桃话锋转向温秀才,“如今书院孩子渐多,李夫子一人教导有些忙不过来。我有个不情之请,不知温秀才是否愿意闲暇时,来书院给孩子们做夫子?月银方面,一月一两银子可行?”

温秀才闻言,眼中迸发出亮光,下意识瞟了一眼李玉娘。他正愁找不到离家近又能照顾女儿的馆坐,还能守在李夫子身边,简直求之不得!他立刻迫不及待地应道:“夫人厚爱,学生感激不尽!能为书院出力,教导稚童,是学生之幸!月银多少,全凭夫人定夺。”

“好。”小桃满意地点点头,“那便这样说定了。书院的具体事务,李夫子可与温秀才商量着安排。”她特意将两人放在了一起。

李玉娘猛地抬头,想说什么,但触及小桃温和却不容置疑的目光,话又咽了回去,只得低声应道:“是,夫人。”心中五味杂陈。既感激谢夫人让温秀才在家门口有了生计,又本能地想避开与他更多的接触。他那坦荡的关心让她自惭形秽,更怕自己不堪的过往会玷污了他清白的声名。

小桃又询问了些书院情况,叮嘱几句,然后走到窗边,指着一个六七岁的女童问:“这孩子是温秀才的女儿么?”

温秀才躬身道:“正是小女月儿。”

“长得真是机灵可爱,叫出来我看看。”

李玉娘只得进屋叫了月儿。月儿习惯性地牵着李夫子的手一起出来。

小桃摸摸月儿的头夸道:“见你读书认真,真是好孩子。你牵着李夫子的手,是不是很喜欢李夫子呀?”

月儿本就喜欢对自己照顾无微不至的李夫子,听夫人问,仰头看看李玉娘,清脆答道:“喜欢!”

小桃默了片刻,轻声道:“李夫子孤身一人,没有丈夫孩子。你这么可爱,要是能做李夫子的孩子,她不知该有多欢喜。”

月儿忙道:“我愿意做李夫子的孩子!”小姑娘天真烂漫,说得真诚。

温秀才听了,激动又期盼地望向李玉娘。

李玉娘心中酸涩,只难过地摸了摸月儿的头,没有出声——她觉得自己没资格做月儿的母亲。

小桃见目的达到,便借口府中有事,准备回府。临走前,她对李玉娘道:“李夫子,孩子们就托付给你了。有什么难处,尽管来找我。人活一世,要往前看,莫要总纠结从前。”

这话意有所指,李玉娘心头一震,抬眼看向小桃,只见对方眼中带着一丝鼓励,并无半分鄙夷。她眼眶微热,连忙低下头:“民妇……记下了。”

小桃的安排很快起了作用。温秀才每日送女儿月儿来书院后,便留下来给年纪稍大的孩子讲《幼学琼林》。他学识渊博,讲解深入浅出,极有耐心,很快赢得了孩子们的敬重。

李玉娘起初仍刻意保持着距离。她总是沉默地做着自己的事——教孩子认字、教习女红、照看幼童。与温秀才说话时,语气也刻意疏离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