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娘亲,您看那边,闪闪发亮的是什么呀?”清澈的湖水轻轻拍打着岸边的石子,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忽然踮起脚尖,伸手指向远方。
母亲温柔地抚过她的发梢,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
湖面泛着细碎的金光,如同一面被打碎的镜子。就在那片粼粼波光的尽头,一座巨大的白石雕像静静矗立。她身披长纱,眉眼低垂,仿佛正凝视着湖水与人间,庄严中透着慈悲。
“那是神女大人,”母亲的声音很轻,眼神之充满了崇敬。
“她是守护我们这片土地和湖泊的神灵。传说每当风雨来临、浪涛汹涌之时,她便会现身,护佑每一个归家的人。”
小女孩睁大了眼睛,似懂非懂地望着那座肃穆而温柔的雕像,仿佛看见了她嘴角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异兽:苍茫神州,隐万物神奇,名山大川,珍禽异兽,不胜枚举。东海有兽焉,名曰蒲牢,犀身而龙须,素畏鲸,鲸鱼击蒲牢,辄大鸣。
正文:
天阴沉的可怕,狂风呼啸,卷起漫天雨幕。
如墨玉翻滚的云层中,道道惊雷此起彼伏,刺目的电光将天地映得一片惨白。
在这分不清是黑夜还是白日的苍穹间,暴雨倾盆如注,湖面掀起滔天巨浪,浑浊的湖水不断上涨,疯狂拍打着岸边的礁石。
不远处一座临湖而建的小渔村在风雨中飘摇,仿佛随时都会被怒涛吞噬。
“娘亲……娘亲你在哪里?我好害怕……”
厚重的雷云之中,一个庞大的身影在电光间若隐若现。它身长十余丈,体若犀牛般壮硕,披着暗青色的鳞甲,龙首狰狞,鱼尾如山。
可从那獠牙林立的巨口中发出的,却是一个稚嫩而颤抖的小女孩哭声。她蜷缩在雷电交加的云层间,望着四周撕裂天地的闪电,听着震耳欲聋的雷鸣,巨大的身躯止不住地发抖,龙睛中蓄满了泪水,与漫天雨水混在一起,无声地落入下方汹涌的黑湖之中。
她叫小丫,原本和娘亲生活在无边无际的大海深处,日子过的是无忧无虑。可突然有一天,一头巨大的鲸妖趁母亲外出时将她强行掳走,带离了熟悉的家园,来到这片名为九州的陌生大地。
就在不久之前,一位人族强者陡然现身,拦截下了鲸妖。一场惊天动地的大战轰然爆发,也就是在那混乱之中,小丫被遗落在这片完全陌生的土地上。
此刻,她巨大的身躯在雷云间微微颤抖,恐惧如冰冷的潮水般四面涌来,紧紧包裹住她。母亲的温暖、大海的辽阔,都仿佛成了遥不可及的梦。在这陌生而压抑的天地间,只剩下狂暴的风雨、刺目的电光,和一声声让她心悸的雷鸣。
下方,渔村的哭喊声、房屋碎裂声隐隐传来,穿透雨幕,敲打在她的心上。
她害怕。她害怕闪电,害怕雷鸣,更害怕那些可能会用恐惧和厌恶眼神看着她的、陌生的人类。鲸妖狰狞的面目和人族强者惊天动地的厮杀还历历在目,让她对“外界”充满了不安。
可是……那些声音,那些即将被怒涛吞噬的微弱生命……
小丫低头,透过雨帘,看到浑浊的湖水已经漫上了低洼处的屋舍,有村民在屋顶绝望地呼救,小小的渔船像树叶般被巨浪撕碎。
她的心揪紧了。她生性善良,虽然自己害怕得想找个地方躲起来,永远不出来,但看着那些渺小的人类在自然之威下挣扎,一种源自本能的不忍涌了上来。
“不能……不能看着他们死……”她巨大的龙首轻轻摆动,泪水混合着雨水滚落。
她记得母亲的话:“强大的力量,是用来守护,而非伤害。”
“可是……我这样下去,他们会更害怕的……”
她深知自己这副“妖怪”的模样会带来什么。她想起和母亲在深海时,偶尔遇到落难的人类船只,母亲总会小心地避开,叹息着说人类畏惧它们这样的“怪物”。
然而就算她变成普通小女孩的模样,在这荒郊野湖突然出现,也根本无法取信于人,反而可能引来麻烦。
该怎么办?
电光石火间,小丫想到了母亲,想到了她的温柔与慈爱。
回忆着母亲温暖而强大的气息以及慈爱而坚毅的面容,她集中意念,运用起并不算熟练的变化之术。
云层中,那庞大的巨兽身影开始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在雷电的映照下缓缓收缩、变化……
暗青色的鳞甲化作如瀑的青丝,狰狞的龙首变得柔和,巨大的身躯勾勒出女子窈窕而庄严的轮廓。
片刻后,雷光之中,出现的不再是巨兽,而是一位身着青衣、容貌温婉秀美却带着不容亵渎神圣之意的女子。她的眉眼间,依稀有小丫记忆中母亲的样子,也融合了她对“守护”和“慈悲”的所有想象。
湖岸边,村民们正绝望地用沙袋、破木板试图阻挡不断上涨的湖水,但一切都是徒劳。房屋接连被冲垮,有人被卷入了浊浪,哭喊声、求救声此起彼伏。
“完了……河神发怒了!我们都要死在这里了!”一个老者跪在泥泞中,朝着湖面磕头,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
就在这时,一道前所未有的明亮电光撕裂长空,将天地照得如同白昼。
所有人都看到了令他们终生难忘的一幕:
一个周身笼罩着朦胧光晕的女子身影,凭空出现在汹涌的湖面之上。她身着仿佛由水流与月光织就的飘逸衣袍,容貌端庄圣洁,眼神中充满了悲悯与坚定。
她的身影并不高大,却给人一种无比安心的感觉,仿佛她的到来,一切便不再恐惧。
“定!”
她抬起手,清越的声音响起,如玉石相击,却带着一种难以抗拒的威严与温柔。与她此前的哭腔完全不同。
刹那间,一道柔和的青金色光晕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如同一个倒扣的琉璃巨碗,将整个村庄和湖岸稳稳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