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的工夫,沮授便匆匆赶来。
沮授入得厅来,面带笑意,上前深施一礼道:“属下拜见主公。恭贺主公荡平幽州,从此北方一统,主公可再无后顾之忧矣。”
张尘却是神色黯然,道:“公与说笑了,何喜之有?北平一战,旷日持久,伤亡颇多,此皆因我轻敌之故,连累众多将士埋骨他乡……”
“主公切莫自责。”沮授道,“兵者,存亡之道也。古往今来,多少能征善战之将,可又有谁能做到常胜不败?公孙玲珑之事,实属变数,事先无人能知。主公招揽魏延,义收黄忠父子,又施以诈降之计,诱杀公孙玲珑。若非主公,恐我大军已丧,何来大捷啊!”
张尘轻叹道:“公与啊,这么多年,还是数你最贴心,最会宽慰于我。”
“属下绝非宽慰主公。”沮授道,“主公一路走来,从一方县令到一郡太守,最终做到大将军。坐拥三州之地,手握百万雄兵,放眼天下,能有几人?属下有幸追随主公,助主公成就大业,实乃三生有幸也!”
张尘听罢,心中亦是颇为感动。
良久,张尘抬起头,一扫脸上阴霾,道:“好了,闲话不提了。公与,今日唤你前来,是想问问你,我离京的这些日子里,京中可有大事发生?”
沮授捋了捋胡须,似是想到了什么,皱眉道:“禀主公,还确有件大事。”
“哦?何事?”
沮授言道:“半个月前,陛下,新纳了一位贵妃。”
纳妃?
刘辩竟还有这个心思?
张尘心中不禁一惊。
可是,这也算不得是什么大事吧?
张尘心下想着,不由戏谑道:“公与,这算是什么大事?莫非,你是想让我给天子献上一份贺礼?”
“主公可知,此女是何人?”
张尘满不在乎地说道:“左右不过是王公贵族,朝臣公卿之女罢了。”
沮授摇了摇头道:“非也,那女子是个宫女。一晚,趁着夜色,爬上了龙床!”
“什么!”张尘闻言,顿时眉头紧蹙。
“宫女爬床”这种宫闱隐事,其实他在野史之中倒也看过,大抵是说宫中的宫女为了飞上枝头变凤凰,便趁着皇帝酒醉或是熟睡之际,悄悄爬上龙床。待生米煮成熟饭,若是尚得皇帝心意,说不定便能封个妃嫔,从此一跃枝头。
当然,这种行为也十分冒险,一旦被发现,或是不得皇帝心意,轻则逐出宫去,重则性命难保。
就算侥幸封了妃嫔,那也是最低等的位分,而且是皇帝不得已而为之,日后必然对其心生厌弃。但即便如此,对于那些宫女来说,也已足够。毕竟,再低等的妃嫔,也总归强过宫女许多。
可是,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
张尘不禁暗暗好笑。看来这段期间,京中太平无事,以至于连这些小事都要拿到他面前来说。
“公与啊,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不必拿来说了。”
“主公,若是小事,属下怎会拿来与主公言说?此事甚为蹊跷。”
“哦?”张尘闻言,皱了皱眉,道:“你且说来。”
沮授道:“主公,整个皇宫都遍布我们的眼线,可是发生了这种事,属下事先竟毫无所知。天子年少,向来不饮酒,可偏偏那晚却喝得烂醉如泥。而且,历来这种事情,事后纵使册封,也充其量是个美人,何至于竟册封贵妃?”
“你的意思是?此女接近天子,是早有图谋,甚至,她的这些举动,竟然瞒过了宫中眼线?”张尘暗自皱眉道,“可查过此女的背景?”
沮授道:“属下派人查过,只知道此女来自益州,是两个月前刚刚进宫的。家世倒是清白,并无什么奇特之处。”
“益州?!”张尘顿时面色一变。
一瞬间,他心中涌起了一阵不安。
益州,会与刘璘有关吗?
或许只是巧合?毕竟,一个普通的宫女,怎么也不可能和堂堂益州牧有什么纠葛吧。
但为何偏偏是益州?
张尘总觉得,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
这个刘璘神秘莫测,让张尘也不得不重视起来。
他刚一上位,益州的细作便被肃清,天下十三州,益州是唯一一个不在他掌控之中的。
“主公可是有何担忧?此女谋划这一切,用心深远,这样的人放在天子身边,恐怕是祸非福。属下以为,不如早些除之!”
张尘摇了摇头道:“不可,如今全无凭据,若是无辜之人,岂可滥杀?派人继续调查,看她这段期间,是否与宫外之人有过接触,尤其是益州的人!”
“属下明白。”沮授闻言,点了点头。
“除此之外,可还有旁的事?”
沮授道:“自董承之事以后,朝野对主公的反对之声小了许多。但属下以为,这些人只是恐惧,而并非真的心服主公。主公此次荡平公孙瓒,归化乌桓,扶立刘虞,平定幽州,桩桩件件都未经奏请。属下担心,明日朝会,有人会借机生事。”
“哼,那些宵小之徒,若敢造次,尽管让他们来便是,我还不放在心上!”
正说着,下人忽然进来禀报,说是邺城令董昭前来求见。
张尘一听,急忙请进,不多时,董昭入内,朝张尘拜了一礼。
“属下参见主公。”
“公仁免礼。”
“谢主公。”董昭道,“主公,属下听闻主公凯旋回城,特来拜见,有要事想与主公商议。”
张尘一听,忙问道:“哦?是何要事?”
董昭道:“主公此番平定幽州、归化乌桓,安定北境,于社稷乃大功一件,必须受到封赏,否则,不足以安人臣之心。”
张尘笑了笑道:“原来公仁说的是这个,我已位极人臣,封无可封,赏无可赏,还是把功劳留给将士们吧。再说,皇帝拿得出手的东西,在我看来,也算不得什么。”
“主公,万万不可有如此想法!”董昭道,“倘若有功而不受赏,那主公今后便无法更进一步。既然封无可封,赏无可赏,那便造他个封赏出来!”
“公仁,此话何意?”一旁的沮授也是一脸不解,随即问道:“这封赏,该如何造法?”
董昭道:“朝廷官制之中,文以三公为首,武以大将军为尊。然三公之中,司徒、太尉已无实权,不过是尊号而已,唯一掌有实权的便是司空一位。如今,主公既领司空,又领大将军,一国军政,尽在主公之手,那何不将二者权力相合,更进一步呢?”
董昭说罢,抬头看向张尘。
张尘微微沉思,道:“你继续说。”
董昭继续说道:“自先秦至汉初,有丞相一职,为百官之长,辅理朝政,无所不统。后于哀帝时期废除,至今已近两百年……”
董昭顿了顿,又道:“如今主公总揽军政大权,属下以为,可借此次平定幽州之功,复设丞相一职,由主公领之。此一来,可彰显主公之尊位,二来,复设丞相之后,三公及大将军之位仍然保留,只是空有虚名,而无实权。主公可以此,施恩于诸侯。”
董昭说罢,一旁的沮授不由赞道:“妙啊!如此一来,必可令主公之声势,更进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