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天亮了,从学校请假去到警察局报案了。房东一家很好,知道后很重视,帮忙查清楚是怎么回事,才知道是一个恶作剧的人,周围都被他吓过。后面被他吓过的人也联合起来去敲他家的门,他便搬家了。
“在之后,房东给我们换了结实的门,哥哥加了几道锁,将电话给装上了,如果有事可以报警,或者打给房东先生,房东家就在不远处。”
“但哥哥不在时,每天晚上都很害怕,有时站在房间里,会不由得看向地面,害怕自己影子身后,再突然冒出一个影子。或者衣柜,床下有响动。
兰达终于抬头,月光下他的眼睛晦涩不明,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护栏上的纹路,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没有搬家么?”
“没有,那时租的房子靠近学校处,其实已经属于相当安全的区域了。国内并不平和,毕竟当时第一次世界大战才过去了不到十年,社会动荡并没有平复,再换房也不知道周围怎样,会不会碰到好的房子,房东,邻居。”
还好哥哥就在旁边,一个人独居的话,真的很怕这种半夜门锁突然转动,或者回来后发现屋内的摆设与临走前不一样。
“已经没事了。”他低语着,声音里带着令人安心的沉稳。
话音刚落,整间屋子突然陷入浓墨般的黑暗,像是世界被突然拉下了开关,只剩下空中皎白的月亮,投下朦胧的微光。
她感觉到旁边的人缓缓直起身,衣料摩擦发出窸窣声响,嗓音依旧轻缓,“可能是线路老换了,这里很久没有人住了,我去配电室检查一下。把房间反锁下,我很快就回来。”
“好的。“
“这里可真大啊,感觉声音都在回响,你们两个走那么快干什么?等等我。”
“小声点,他们肯定发现了,你刚刚为什么要把玻璃打碎?“走在最前面的人,回头呵斥道。
兰达站在黑暗的楼梯转角处,如同一尊雕像般静止,俯视着楼下晃动的三束手电光,三个陌生人正蒙着面,拿着枪,小碎步一样慢慢往前挪着,像虾似弯着身体。
他沿着黑暗下了楼梯,没有发出一点声响,底下的人似乎陷入了争执。
蒙面走在最前端的卷发男人回头,“我只是想试验一下,原来那块玻璃真的那么容易被打碎,而且怕他们做什么。”
“又不是第一次做了,反正再过一会儿都是死人。有看到那个女人么?真漂亮,连喝过水的杯子都是甜的,杰斯,你要试试她么?如果感觉不错,可以把她头颅带走。”
被称作杰斯男人皱眉,“我不懂你脑子里都是什么?就一点在这种战乱时代,能保留财产的人,都不是轻易角色,不要太放松了。”
卷发男人嘲讽,“这乱世,人像雪崩一样般的速度逃命死亡,还会有人去做人口普查吗?谁会找到我们?”
最前面矮个男人没理会同伴,拿着手电随意晃动着,转身,突然像是发现了什么,一声大叫把他周围的人吓了一跳。
同伴低呵,“见鬼!你发什么疯?”
矮个子男人僵在原地,喉咙里挤出颤抖的气音:“刚、刚才……有东西……”他的手电筒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光束斜斜地映出他惨白的脸,“就在我后颈上,一回头就看到了,离我非常近,紧紧地盯着我。”
“怎么可能?如果真的离你这么近,我们怎么可能没发现?”
“真的,突然就出现在旁边,在一瞬就不见踪影了。”
“别胡说了,赶紧的,做完赶紧走了。”
手电的光束在地板上因为惯性旋转着,矮个子没动,反而僵在原地,愣愣地握紧手电筒。
卷发男烦躁了,“你又怎么了?”
“怎么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杰森呢?”矮个瞪大双眼,借着手电的光,发现周围空空荡荡的,一直沉着出谋划的杰森突然不见了踪影。
“他一直弯着腰,看起来很累,所以我让他去休息了。”兰达笑着出现在他们旁边,打了招呼。
月光顺着拱形窗爬进来,在他脸上切割出明暗交错的纹路。他微微偏头,嘴角缓慢扯开一抹笑。
“要去找他么?”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却让对面两人瞬间瞪大了双眼。
供电突然恢复,水晶吊灯在头顶亮起,暖黄的光晕驱散了方才的黑暗,兰达若无其事地回到露台。
“抱歉,久等了。”他轻轻拂去袖口并不存在的灰尘,声音温柔得像是晚风,“线路老化跳闸了。这里空置太久,不会再停电了。”
“好的,那早早休息。”艾薇看着他的表情,点了点头。
兰达笑了笑,同样轻声告别,“晚安。”
转身时嘴角的笑意还未褪尽,便回到大厅,利落地拽起昏迷不醒的入侵者们的后领,像拖着一袋袋谷物般将他们拖到地下室。
在地下室里,他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手法娴熟地将他们捆扎起来。那个卷发的高个子,歪头想了想,拖到柱子旁,和柱子绑在一起,将布塞到他嘴里,直到对方被捆得像个茧样才满意收手。
另外两人则被随意扔在地上,手脚用同样的麻绳捆扎住。
“这样就不会乱跑了。”他轻声自语,后退两步欣赏自己的杰作,又像整理货架一样将三人排列整齐。
随即,拿起水壶,浇花似的浇在他们脸上,
见慢慢转醒,才将空桶轻轻放下,蹲在旁边,像个等待表扬的学生般前倾身体,笑意盎然的用法语致意,“bonsoir, mes amis(晚上好,朋友们)。”
几人被水珠激的一凉,抽搐间才发现被绑了起来,惊恐的望了过去。
兰达慢条斯理地从口袋里拿出手术刀,在他们惊恐的目光下,手法精准地在两人腿部动脉处划开细长的切口,鲜血顿时如细泉般涌出,“放心,我不会再对你们下手了。”
说着,他扳过两人的头颅,强迫他们看向被紧紧束缚的卷发同伴,声音松缓,带着不易发觉的蛊惑。
“瞧瞧,你们的挚友似乎毫不担忧呢。因为他没事,所以没有一点担忧的表情,只有惊恐,以及松了口气,多么令人心寒的友情。”
感叹着慢悠悠站起身,继续轻幽地说着,“半个小时之内我会下来,顺便带着药品一起下来,但是药品只能救一个人的量,所以你们三个只能存活一个人。”
“当然,那位卷发无法移动,因为我很不喜欢他。所以我希望下来的时候,他那种讨厌的嘴可以不要再说话了。”
其中一人像离水的鱼般在地上剧烈扭动,仰起青筋暴起的脖颈,“你想让我们自相残杀?可是我们都没有武器。”
“你们的牙齿和嘴巴就是武器。去吧,先生,让他安静下来吧。”
兰达笑了笑,闲然地后退几步,打开了一小片观察玻璃,为他们关上了房门。
“不要让我失望,亲爱的盗贼先生。其实我本来是想问你们一下,你们怎么会知道电箱位置在哪里?哪块玻璃是脆弱的?电网钥匙是怎么来的?不过现在也无所谓了。”
将锁轻快地挂上去,转身时却怔住了,本来应该沉睡的身影出现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