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幽灵般滑下树干,将野猪拖至滑板上,顺便将刚倒地的兔子一起放上去,拉动着往回走。
刚到门口就看见架子的钩上晒的鱼多了些,而等在门口的人望向远处发着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兰达看着身旁人凝视着杂草疯长的旷野,连衣角被风掀起都浑然不觉,松开了紧握滑轮板的手,喉结微动,慢慢走了过去,“在想谁?”
艾薇回神,转头时,发丝掠过他的衣袖,“在等你啊。”
她指向那片无垠的荒地,“只是看向远方时觉得可惜,这么辽阔的土地,就这样荒废着...”
“荒废自然有荒废的原因。”兰达轻垂眼睑,睫毛在眼下投出冷硬的阴影,“因为贫瘠,退化,石头比土多,连杂草都没精打采的,所以被遗弃荒废了。”
艾薇蹲下身,指尖抠进板结的土层,“杂草没精打采么?明明生机勃勃的,都快比水瓶高了。都不种植怎么知道他会是荒弃,贫瘠的?”
“因为这里从未长出过谷物。”兰达伸手想拉她起来,“小心虫蚁...”
艾薇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兰达一怔,感受到她手指传来的温度。
“地球以前都是这样的荒地,只能说它没有被开垦过,不是因为它贫瘠。肥沃的土地没被开垦之前,也都是荒废的景象,也没人确定它是否肥沃,都是需要观察,种植。”
风卷起尘土,暮色中,最后一缕阳光穿透云层。
兰达垂落眼帘,嗓音溢出的话语裹着夜色般的低哑,又悄然沁出一缕不易察觉的柔和:“嗯,我知道了,我们回去吧。”
“好的。”她转身时却被滑板上那个庞然大物牢牢攫住,瞬间倒吸一口凉气,攥紧了他的衣袖,“这么重,你怎么抬上去的,你的伤还没好,我们有烤鱼……伤口没撕裂吧。”
话音未落,她快速掀开他宽松的运动装,绷带边缘果然渗出了淡红色,不由皱紧眉,“我们没有多少纱布了。”
兰达任由她动作,喉结动了动,“不好意思,让你担心了,只是之前受伤的时候也是这么做的,所以就没有想太多。用普通的布就可以,之前就是这样。”
她抿紧唇,“下次...可以叫上我,我也可以或多或少帮上忙的。”
他轻轻笑了笑,微俯下身,视线与她平齐。晚风拂过,暮色中,他的眼睛像是林间最幽深的湖水,倒映着天边最后一缕霞光,声线轻得近乎呢喃,带着极度认真专注,“当然,我的同桌一直很厉害。”
她与他对视了几秒,低下头,“谢谢,你也是。”
时光在晨昏交替间静静流淌,艾薇望着暮色中愈发深沉的森林,以及架子上越来越多的鱼,“我们是不是该走了?”
兰达自制了个锤子,开始敲着木材,“再等一会吧,可能路上会有伏击的,要有突发状况能更好面对的身体。”
艾薇看着他,开始修建栅栏了,从上次说这么大的土地,不种点菜可惜了,他就似乎要把这里给翻修一遍。
夕阳渐渐西沉,她转身去收晾晒的鱼干,动作间感觉似乎与记忆中有些微妙的差别,转念一想,可能是风大的缘故,于是加快了动作。兰达见状放下工具,起身一起将其收进屋内。
踏入大厅,将鱼放好,莫名的不安感再次加重,左右环顾间,她动作突然凝滞,目光锁定在桌上的玻璃杯,手指缓慢伸过去,却悬在杯沿上方,迟迟未能落下。
“这杯子有问题么?”兰达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顺着她的视线看向桌面。
她依然盯紧杯子,带着疑惑,“杯子的位置似乎被移动过了,我去捉鱼之前喝过水,当时桌上的摆设似乎不是这么靠近边缘的。”
今天他们都不在屋内,他去打猎,她去捉鱼,如果有人趁机进来,也是有可能的,想想又不太可能,毕竟有电网。
兰达垂眸凝视着那只玻璃杯,眼底翻涌的情绪转瞬被笑意掩盖。他微俯身替她理了理耳畔散落的发丝,“是我临走前倒水时不小心放错了。”
艾薇长舒一口气,僵然的表情松弛下来,“还以为有人偷偷进了屋子。”
兰达笑了笑,“如果不放心去露台,怎么样?那边可以看到周围的环境。”
“好。”
待她转身离去,兰达的笑容瞬间凝固。面无表情地抓起桌上的杯子,连同其他餐具一并扔进垃圾桶,玻璃碰撞声清脆而冰冷。
露台的确可以仔细观察着周围,夜风拂过她的发梢,但周遭静谧得只能听见树叶沙沙作响,似乎与往常别无二样。
可仔细回想起似乎白日晾晒的鱼干,位置有几条好像也不太对,但是也不确定是不是挂上去的时候就没有记住位置,想到这里,她不自觉地紧紧蹙起眉头。
“你看起来不太舒服,怎么了?”兰达打开露台的门,将手中的茶杯递了过来,花茶氤氲着淡淡的热气,在夜风中飘散出若有若无的香气。
她深吸口气,接住杯沿,试图平复心情,这种不安感太熟悉了,左右环顾间,压低声音说道,“我怀疑房子内进了陌生人。”
可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又觉得不太可能。整座城堡都配备着最全的安防,首先那道电网大门便是采用军工级特制门锁。除非有钥匙,否则不可能打开。
可是这种毛骨悚然的不安感,很像某个高中时独自在出租屋的夜晚。
兰达沉下双眸,“为什么这么怀疑?”
“只是这种感觉很熟悉。”她将初次经历说了出来。
哥哥偶尔晚归,会叮嘱她仔细锁好门。可有一次,半夜却突然传来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
她模模糊糊的以为是哥哥回来了,没有带钥匙,下了床,准备去给他开门。没有开灯,周围已经熟悉了,所以准确地躲开了障碍物。
但握住门把时却感觉浑身血液凝固,莫名的不安感在周围环绕,而且外面钥匙似乎怎么也打不开锁,像是根本不配套似的。
她僵硬的收回了握住门把的手,呆呆的将视线转向地面门框缝隙处透进来的光照。
“彭。”
突如其来的撞击让整个门框都在震颤。更可怕的是,自始至终,门外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没有解释,没有道歉,只有持续不断的、机械般的钥匙转动锁孔的声音。
她感觉腿都软了,顿时就不困了,踉踉跄跄地去厨房拿了一把水果刀。出来时,门外已经没有声响了,之后是皮鞋踩动地面的走远的声音,将柜子推到了门处,一晚上没有敢睡觉。
很恐惧,屋子内只有自己一个人,但是外面却有陌生人以及开门声。
整间屋子安静得骇人,静到能听见自己胸腔里擂鼓般的心跳,喉咙干涩的吞咽声。
兰达倚靠在露台栏杆上,月光为他俊美的侧脸镀上一层冷银。他微微低头,阴影遮住了大半表情,“后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