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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脑海里浮现出过往那些战斗的画面——战友倒在脚边,枪声如雷,血洒如雨,那些夜晚的奔袭、白天的潜伏,那些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记忆,像是烧灼在心头的烙印。

他曾亲手埋过自己的弟弟,那个年仅十六岁的孩子,跟着他偷偷参了军,在一次伏击中被迫与敌人肉搏。他拼了命才从敌人的刺刀下拖出弟弟那具满是窟窿的身体。那天晚上,他没说一句话,只是一个人挖了整整一夜的坑。

“这次,要快,要狠。”秦苍目光如刀,“一旦动手,绝不能留活口。刘三,记住,这不是打草惊蛇,是灭巢。”

“明白。”刘三声音低沉,猛地站了起来,转身离开,步伐轻快而坚定,如林中夜豹,无声穿行。

山林间,传来几声鸟鸣,那是岗哨联络的暗号。随后,几道身影从树影中浮现出来,一个个身披军衣,面上涂着灰泥,眼神中闪烁着紧绷与兴奋的光芒。他们全都站在秦苍面前,没有多言,一个个举起右手,握拳贴胸。

这是誓言的姿势,不需言语,战前的默契早已深植于骨。

秦苍一一看过他们的脸,点头,然后缓缓起身。他拔出刺刀,刀锋在微光中泛出一道寒芒。那不是金属的冷,而是藏着杀意的热。

“走。”

他只说了一个字,却像一声闷雷,滚入众人心底。

队伍像影子一样,在林间滑动。每一步都踏在落叶之外,每一次呼吸都合着风声的节拍。他们不说话,不咳嗽,甚至不眨眼。他们是刀,是箭,是潜伏于夜色中的野兽。

很快,敌人据点外围那道围墙近在咫尺。两名岗哨并肩而立,一人靠着步枪打着瞌睡,另一人则在踱步,时不时掏出烟袋,却没点燃,只是不安地把玩着。

刘三的身影在黑暗中轻轻一跃,扑进一丛荆棘。下一刻,他已绕到了两名岗哨的后方。他脚步轻得连地面上的虫蚁都未察觉。

“嗖!”一声几不可闻的响动,两支削尖的木箭分别射入两名岗哨的脖颈,连哼都没哼一声便瘫倒在地。

秦苍挥手,队伍如水涌入破口。

接下来的几分钟如梦魇般迅疾。

三队沿着掩体推进,悄无声息地杀入主楼,房内敌人还在睡梦中便被割喉毙命;二队则绕至后方的弹药库,捏着火雷,点燃引信,然后倒退百步。

“轰!”

一声震天巨响撕裂夜空,火光直冲云霄,照亮了整个据点的轮廓。惊叫与混乱随即爆发,敌人慌乱地涌出,举枪扫射,却找不到真正的敌人。

这正是刘三所要的混乱。

他带着人直插通讯楼,枪声乍响便已冲入内部,将电报兵尽数掀翻于地。那些身穿制服的官兵还未来得及呼救,便被利刃封喉。

“这帮王八蛋,还想求援?”刘三踢翻一架电报机,哈哈大笑。

火光中,秦苍站在高处,手握步枪,目光如鹰。他看着敌人像无头苍蝇般乱撞,看着自己的兄弟一个个悄然穿梭,送出死亡。他没有欢喜,也没有紧张。他只是冷静地记录着每一个敌人倒下的瞬间,每一滴兄弟流血的位置。

秦苍站在一处塌陷的砖墙后,目光沉冷,脸上已不见半点血色。他的眼珠紧紧盯着前方通讯楼的方向,耳中是杂乱的脚步声、惊惶的叫喊以及不远处间断的枪响。战斗还在继续,敌人已经开始组织反扑,但混乱依旧,没有形成合力。

他的手仍紧紧握着那支老式步枪,指骨泛白。那是长年打仗留下的惯性——一旦进入战斗状态,身体的每一根神经都处在崩紧边缘,甚至肌肉也会随着危险的本能轻微抽动。子弹还剩五发,他清楚地记得,没错,是五发,因为在林中清点时他多留意了一眼。他不是那种把希望压在“运气”上的人,他信赖的,始终是自己对局势的把控和敌人心思的预判。

但他心里也明白一个极其致命的问题——这次行动,是冒险之举,而他赌上的,是所有人的命。

刘三冲进去之前只带了三人,现在通讯楼里只听得见间断的玻璃碎裂声与木制楼梯的咯吱响动,再无枪声传来。这不是好兆头,但也不一定就是坏的——刘三的风格,是能不动枪就不动枪,毕竟他更喜欢用刀来解决问题,那种近身搏杀的快感,对他而言像是嗜血野犬对生肉的执迷。

“苍哥!”一道轻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胖柱子一脸灰黑,头发烧焦了半撮,手上抱着一把轻机枪,连滚带爬地钻进他身边的掩体,“他们调了三十多人往南边去了,以为主攻方向在那儿!二队已经全身而退,老李还捞了一筐罐头!”

秦苍点头,目光却没有从正前方移开:“刘三呢?”

“还在楼里,没消息。”胖柱子咽了口唾沫,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咱们要不要……回撤?”

秦苍没有立刻回答。

他的眼神在战火的倒影里微微摇曳,似乎有什么情绪藏在深处,却没有表露出来。撤?现在撤的确可以保下半数人命。但刘三还在里头,通讯线路没完全破坏,一旦敌人反应过来,调兵从周边回援,那今晚的血,可能白流了。

但更让他难以抉择的,是另一个事实——他们这段时间一直在山里转悠,补给极差,粮食早就接近告罄。前几天,二狗子甚至偷偷煮了皮带,说那是牛筋汤。他没揭穿,反而分了一碗喝下去,因为他清楚,连他都撑不住了,下面这些人就更没法坚持。

这场突袭的初衷,除了打击敌人,更多是为了补给。炸药是他们的破门钥匙,但他们真正要带走的,是屋子里的干粮、罐头、盐巴、甚至生米。

他知道自己有时候太冷静,以至于像个死人。但此时,他的心却在慢慢发热,灼痛。像是有人在胸膛里烧了一团火,却不让他喊出来。

“苍哥?”胖柱子的声音再度响起,带着一丝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