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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苍缓缓将手指抽离扳机,轻声道:“再等三分钟。若三分钟内刘三还不出来,我进去接他。”

“你?”胖柱子几乎惊讶到语调失控,但在秦苍冰冷如刃的眼神下,他硬生生咽了后半句话。

三分钟,在战场上够发生许多事,也可能什么都没有。

而秦苍在那三分钟里,却像一尊雕塑般蹲在那里,听着枪声从耳边飘过,感受着心跳一点点变得缓慢,呼吸变得深长。他在计算,每一秒钟所能带来的转机与代价。他在回忆每一条潜伏路线,每一块地砖下可能藏着的陷阱。他脑中浮现刘三的影子——那混不吝的表情,那在刀锋边舔血的笑,那次在他身中两弹时仍抱着敌人一起跳进山崖的疯狂。

这个疯子,不该死。

三分钟,到了。

秦苍站了起来,枪背到后背,抽出那柄长刀。那是他最早用的一柄武器,刀柄有些打滑,刀锋上却还残留着上次割喉时未洗尽的暗红血迹。夜色中,它如同一道沉默的约定。

“我去。”

他说完这句话时,没人阻止他。

队伍的人都低头站着,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哭喊。因为他们知道,秦苍若决定一件事,那就是雷劈下来也不会改的。

他踩过碎石与血迹,沿着弹药库爆炸后留下的破口进入废墟边缘,躲过两名失神敌军的视线,一路逼近通讯楼。此处一片安静,连火焰的噼啪声都被楼墙遮挡,仿佛整片世界都压缩在这栋老旧建筑之中。

楼门半掩,地上拖着一道血迹,延伸进黑暗的走廊里。

秦苍无声迈步,刀锋微扬,影子拉长如同野鬼探头。他的脚步轻得不像是人,像是夜色里诞生的复仇之灵。

突然,前方一声枪响——然后是一道身影翻滚出来,直接扑在秦苍脚前。

是刘三,肩膀中了一枪,满脸是血,嘴角咧开,像是在笑,却笑得一半咳出一口黑血。

“你娘的,老子以为你不来了……”他说完这句话就晃了一下,但仍死死握着一颗还未引爆的手雷。

“走。”秦苍将他扶起,目光冷冽,“还能走?”

“走不了你也得拖我,别想留我一个人死这儿。”刘三喘着气,一边咳嗽一边咧嘴,“你知道的,老子怕黑,死了也不想埋在这种破楼里。”

秦苍没说话,背起刘三就走。

从通讯楼撤出的路极其狭窄,敌人也开始反应过来,几个持枪敌兵堵在出口外,正举枪搜索方向。他听得出,那脚步声比刚才乱,但有组织。他们发现了这边是主攻方向了。

没时间了。

秦苍放下刘三,掏出烟头,点燃,随即扔向窗边。

轰!窗外瞬间火光一闪,伴随一声炸响,敌人以为遭遇爆炸,下意识后撤。就是这一瞬,秦苍抱起刘三,从侧门一跃而出,翻滚进旁边废墟,滚落在一处低洼地带。

“靠……”刘三低声骂道,声音中却满是笑意,“你还是你,真他娘的狠。”

“你闭嘴。”秦苍低声咳嗽,胸口被锋利石头划破,血顺着胸膛往下流。他仍抱着刘三往前爬,朝着约定撤离的方向。

前方是树林的边界,一道道人影正朝他们靠近。

“苍哥!”

“是苍哥,回来了!”

弟兄们低声呼喊着,纷纷迎上去。他们没有哭,没有叫,只是一双双手伸过来,把秦苍和刘三接过去。

他终于停下脚步,靠在树干下,仰头看着那渐渐散去的烟火。

他很累。但心里,却是一种久违的轻松。

这一次,他们带回了粮食,带回了人。

他已经静立在那里许久了,整个人像一座山,沉默、凝重,但内心却悄然翻涌。

他望着眼前的一块岩石,那本该是他回撤时留下的标记点,可现在,上面干净得如同初雪,连一丝划痕都无。

他蹲下身,手指在岩面缓慢摩挲,指腹触及粗粝石面,却始终摸不到哪怕一丁点他熟悉的刻痕。他的脑子里掠过数种可能——也许风吹落了树枝掩住记号,也许昨夜那场火光吸引了敌人,这里被短暂翻查过,又或者,是他自己在那段匆忙的撤离中,根本没来得及做下标记。

他不愿承认这一点。

可现在,他不得不面对一个现实:他,秦苍,记错了方向。

“该死。”他低声咒了一句,嗓音压得极低,却隐约带着某种咬牙切齿的懊恼。

身后,刘三靠坐在一棵粗树旁,整条左臂缠着简易绷带,血迹已渗出第三层纱布。他气息略显急促,但神情依旧吊儿郎当,嘴角叼着根早已熄灭的香烟,似乎在等着看秦苍如何应对。

“喂,苍哥,你不是一直吹牛说你从来不迷路吗?”他眯着眼,似笑非笑地吐出一句。

秦苍没有理他,依旧盯着那块岩石,脑中飞速重构撤退路线。他的记忆从不轻易出错,可这一次,他知道自己的心,的确被那爆炸、刘三的伤势、敌军反扑的节奏搅得乱了。他一向以稳着称,今日却竟然也犯了这种低级错误。

他站起身,环视四周。

林子静得不正常,仿佛所有虫鸟都躲了起来,唯有风穿梭树影,沙沙作响。脚下落叶堆厚,每一步踩下都藏着脆响。他脑中飞快回忆——撤离时,他选择了东南向,沿一条浅溪逆流而上;后来山体震动,他带队右拐,爬上一道矮坡;坡后是这片密林的边缘地带。而眼下,那个他以为熟悉的分叉口,却如一张陌生的脸,失去了全部熟悉的轮廓。

“你是不是忘了留记号?”刘三的声音又一次响起,这一次没了调侃,变得有些低沉。

秦苍没有应声,他只是缓缓解下背包,从里头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图——那是他亲自手绘的林地图,标注了每一处地形起伏、可供躲藏的洼地、溪流走向和草丛陷坑。纸上密密麻麻的字迹和红线交错纵横,如同一张神经网,每一处都凝结着他无数次探路的记忆。

可偏偏,就在他要比对地形时,他忽然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