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后,教室外面。
“呼……这下可以开工了。”看着地上两桶满满当当的水,阿伟喜忧参半地说,“不过咱们用不到这么多,下次不用装这么满,你自己也方便搬。”
“不好意思。”下位黎雨重复,“水龙头……没关好。”
该说她有点特别呢还是笨手笨脚呢……阿伟只是悻悻地笑笑:“算了,待会儿再看吧。”
“嗯”下位黎雨微微点头,将桶里吸饱了水的抹布捞起,直接拎着它走向附近的窗户,“那我开始了。”
看看自己的拖把,又看看她,愣了会儿的阿伟劝道:“你——你不拧一下?那样会弄湿地板和衣服的,也不好擦窗。”
“也对。”下位黎雨颇有些后知后觉了,“谢谢。”
难怪她的名字能在年级里广泛流传,看来确实是个很特别的人……或者说很迟钝。
之前不记得哪天搞卫生,她差点在踢翻面前水桶的同时绊倒自己,那会儿将她拉住的阿伟便注意到这个了;只是现在,这感觉又强烈了好几分。
或许她屡屡休学、上学也不上课的原因,就是因为这方面有些……障碍?
算了,乱猜测别人这个也不好,何况她刚才无意间给了自己解围的契机。环顾一圈除了她外空无一人的走廊,阿伟缓缓呼出一口气,提起拖把进了教室。
之前无厘头的闹剧就此一笔勾销吧,她有什么个性也尊重她就好了。
当然,下位黎雨没有察觉到他的表情变化,更不会像他那样想那么多,只是一味地用湿漉漉的抹布擦窗,直到被某人叫住。
“阿雨!”那是刚从厕所回来的同桌,“你自己先回来开工了啊?”
下位黎雨眨眨眼,尚未能回答便让她近了身。
“我出来时看不到你,也没看到水桶,还以为你们一起失踪了呢。”同桌夸张地说着,又惊奇地看了看窗户,“你一个人把两桶水都搬回来了?!”
“没有……我只自己搬了一桶。”下位黎雨如实回答,“还有一桶是……是那个谁帮我搬回来的。”
“那个谁?”
“拖地的……哦,阿伟。”
“原来如此……那也好,早点干完早点放学,你真聪明!”
“这算什么……”
同桌只是笑笑,拿来自己的抹布加入了她。下位黎雨没法否认早点干完早点放学这句话,也重新回到了手头的事上。
说来也奇怪,学校的空气明明不像家里那样凝固而沉默,也不只有一盏古旧不祥的油灯和沉默寡言的爸爸能说话,待久了却还是想早点回去。
自己在某种程度上已经认输,没有颜面回地府见上位梨欣了,油灯不应该是眷念的对象……那么,想念的是这个家本身吗?
这倒像一个正常人……
三下五除二搞好卫生,下位黎雨拿起早已准备好的书包,等待同桌收拾东西;可是,同桌却歉意地笑笑:“那个,今天你先回去吧……我又想去趟厕所。”
下位黎雨不算意外,她刚才脸色就不怎么好:“不舒服?”
“是吧……可能吃错东西了。”同桌轻叹一声,“有点痛。”
“行……”下位黎雨迟疑着答应,“要去校医室么?”
“我上完这趟厕所就去。”同桌一边说一边自己走出了教室,“不用等我了,你先走吧。”
没办法,下位黎雨只好背起书包,自个一路走到了校门口。放学高峰期已经过去,外面的人流渐渐稀疏,跟灰白交错的天空一样愈发清冷。
今天郭山能提早下班,早上出门时便说会来接自己放学,怎么现在还没有人影?下位黎雨环顾四周,确实没看到那副熟悉的面孔,往常郭山站的位置也空无一人。
他怕不是又要临时加班了……以前并非没试过。下位黎雨嘀咕两声,动了自己回家的想法,却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
万一他只是迟到了呢?他来学校找不到自己会很麻烦,还是再等等为妙……不过,一直站在校门口的马路边上又突兀又显眼,换个地方等会好点。
下位黎雨想了想,不如回学校里等吧;郭山肯定知道他来晚了,也知道下位黎雨不会自己回去,保安还认识他,见不到人多半会进学校里找。
现在学校里的人走得七七八八,正好也安静得适合遛弯。下位黎雨便转过身往回走,旁若无人地掠过了身边三三两两走向校外的其他学生。
“唔——!同学?”
要不现在去看看同桌怎么样了?或许还能陪她去一趟校医室——如果那里还有人值班的话。
“黎雨同学!”
不知不觉,才过几天,自己已经开始关心其他人了……
“呃——你这……喂,黎雨!听不到吗?”
“唔?”被打断思考的下位黎雨回过神,耳边好像有谁在喊自己,“你是谁……?”
看向来者,那是个跟同桌差不多岁数的女生,样子是想不起来的似曾相识。
“不记得我?”阿钰脸上隐隐现出了难以置信,“我是刚才在走廊上和伟……阿伟说话的那个女生,你拖着那个水桶过来时没看到吗?”
“有吗……?”下位黎雨只想起了一丁点印象,“我好像没留意……不好意思。”
阿钰的眉毛忽地一颤,咬了咬下唇才继续若无其事地说:“呃,没关系。那个,帮我个忙吧,球场那边有人受伤了!”
“受伤?”
“对,是阿伟!他搞完卫生之后说想再练练篮球,结果把脚扭到了;周围就我在看,我一个人扶不了他去校医室,就跑出来找人帮手,刚好看到你了,过来帮个忙吧!”
“呃……我……要我去架人吗?我架不——”
“咱们两个人一起来肯定就可以了,帮我架到校医室就好,麻烦你!”阿钰催着,直接抓住她的手腕将她带走,“他也会很感谢你的!”
“欸——等会儿……!”尚未反应过来,下位黎雨已经开始位移,“我在等家里人……!”
阿钰没有说话,只是自顾自带她绕过一栋教学楼,赶向空荡荡的球场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