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诡异的转动只持续了一瞬，随即便恢复了死寂。
幻象如潮水般退去，血雨、废墟、少年与玩偶，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窗外依然是精神病院那熟悉的庭院，夕阳的余晖洒在草坪上，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
但林七夜和吴痕知道，那不是幻觉。
那是警告。
清晨，海风带着咸湿的气息，拂过豪华邮轮的甲板。
林七夜靠在躺椅上，懒洋洋地呷了一口咖啡。
“妈的，别说，上邪会这帮龟孙还挺会享受，这船上的咖啡豆比我办公室里的好。”
他咂了咂嘴，一脸惬意。
吴痕站在他身边，双手插在口袋里，目光像雷达一样扫视着无边无际的蔚蓝海面，没有丝毫放松。
“出来执行任务，不是让你来度假的。”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嘛。”林七夜打了个哈欠，
“再说了，这不是有你盯着吗？有情况你肯定第一个叫唤。”
吴痕的目光骤然定格在东北方向的海平面上，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
“那就叫唤了。”
林七夜的表情瞬间变了，那股子懒散劲儿荡然无存，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他坐直身子，目光同样投向远方。
“多远？”
“二十公里左右。”吴痕的语气沉稳得可怕，“两个大家伙，正在高速接近，目标就是我们。”
林七夜的指尖在咖啡杯上轻轻一点，无形的精神力如蛛网般扩散而出，手腕上的江洱闪烁了一下。
“江洱，扫描东北方向，深度二十公里。”
【指令已接收。】
【扫描中……发现高能反应目标两个。】
【目标A，能量级别判定：‘克莱因’级。】
【目标b，能量级别判定：‘无量’级。】
【威胁评估：极高。预计将在七分钟内与本舰接触。】
林七夜的脸色沉了下来。
“操，开门红啊。”他低声骂了一句，
“一个‘克莱因’，一个‘无量’，这是把我们当成自助餐了？”
“通知船上的人。”吴痕言简意赅。
两人对视一眼，不再废话，转身大步走向船桥指挥室。
指挥室内，一名身材高挑的非裔女成员正有条不紊地协调着航线，
见到两人进来，她只是礼节性地点了点头。
“有麻烦了。”林七夜开门见山，
“东北方向，二十公里，两个‘神秘’。”
“一个克莱因，一个无量。”
女成员的动作一顿，抬起头，黑色的眼眸中没有丝毫慌乱，只有冷静的求证。
“确定？”
“我的脑子和他的眼睛，你信哪个？”林七夜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吴痕。
女成员立刻转向操作台，手指在虚拟屏幕上飞速敲击。
几秒后，主屏幕上跳出两个刺目的红色信号源，
旁边的数据飞速刷新，与林七夜所说的完全一致。
“能量信号确认，敌意判定……最高级别。”
她深吸一口气，脸色凝重起来，
“它们被船的能量核心吸引了。”
她没有浪费任何时间，立刻拿起通讯器，冷静地下达指令。
“全船注意，这不是演习！重复，这不是演习！”
“红色警报！所有人员立即撤离甲板及外层区域，进入内舱安全区！防御系统……启动！”
“嗡——”
一声低沉的嗡鸣响彻整艘邮轮，柔和的白光瞬间被刺眼的红色警示灯取代。
原本在甲板上享受阳光的上邪会成员们没有丝毫混乱，
以极高的效率迅速撤离，整个过程安静而迅速。
林七夜和吴痕站在指挥室的观察窗前，看着外面风云突变。
浓重的海雾不知从何而来，几乎在瞬间就将邮轮吞噬，能见度骤降到不足十米。
那两股庞大而邪恶的气息，在迷雾中若隐若现，压得人喘不过气。
“上邪会就没点准备？”林七夜撇了撇嘴，像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二流子。
话音刚落，脚下的甲板传来一阵剧烈的金属摩擦声。
“咔！咔！咔！”
邮轮前方的甲板从中裂开，如同张开的巨兽之口，三根充满了违和感的巨大炮管缓缓升起。
那炮管的造型极其诡异，通体由无数个大小不一的方块构成，
像是用像素块拼凑出来的玩具，表面还闪烁着不稳定的微光。
“我靠，乐高大炮？”林七夜看呆了，“你们上邪会的品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童趣了？”
“‘像素’系列武器，实验型号。”吴痕淡淡解释道，
“原理是将目标进行数据层面的格式化打击，简单说，就是删除。”
就在这时，一个戴着金丝眼镜，
看起来文质彬彬的青年走到了他们身边，正是上邪会的技术鬼才，安卿鱼。
他扶了扶眼镜，饶有兴趣地看着那三根像素巨炮。
“理论上是删除，但能量守恒，它们的基础信息数据还是会被短暂捕获的。”
“真是杰作……”
炮管顶端的像素块开始疯狂闪烁，汇聚成两团刺目的赤红色光球。
“锁定目标！”指挥室内，女成员的声音冰冷如铁。
“开火！”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两声奇异的“嗡”鸣。
两道粗壮的赤色光柱撕裂迷雾，瞬间跨越了数公里的距离，
精准地命中了雾中那两个若隐若现的庞大轮廓。
光柱击中目标的瞬间，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两只体型堪比山岳的“神秘”，没有爆炸，没有哀嚎，甚至没有流出一滴血。
它们的身体从被击中的地方开始，迅速地
“像素化”，分解成亿万个小彩块，然后像是信号不良的画面一样，闪烁了两下，彻底从世界上消失了。
整个过程，不到三秒。
迷雾散去，海面重归平静，仿佛那两只足以摧毁一座小城的恐怖生物从未出现过。
指挥室内一片寂静。
“……就这？”林七夜愣了半天，憋出两个字，
“搞了半天，雷声大雨点小啊。”
嘴上这么说，他心里却是掀起了波澜。
这种直接从数据层面抹除敌人的攻击方式，简直闻所未闻。
“漂亮。”吴痕给出了中肯的评价。
“太可惜了……”安卿鱼却在一旁小声嘀咕，脸上满是遗憾。
女成员看了他一眼：“安工，武器威力超出预期，是好事。”
“不不不，我不是说这个。”
安卿鱼连连摆手，他快步走到女成员面前，脸上露出腼腆而又狂热的笑容，
“长官，我能有个请求吗？”
“说。”
“被‘像素’光束击中的目标，虽然被分解了，但它们的源代码……不，是生物信息数据，”
“应该会被系统短暂存留一小部分，用于分析和归档，对吧？”
“没错。”
“那……能把那两份数据拷贝给我吗？”
安卿鱼的眼睛亮得吓人，他推了推眼镜，语气充满了渴望，
“尸体没了太可惜了，但只要有数据，我就能逆向重组出它们的生物模型！”
“我想看看，‘无量’级的细胞结构，和‘克莱因’级到底有什么本质区别！”
林七夜看着安卿鱼那副恨不得现在就钻进实验室的样子，嘴角抽了抽。
“你小子，就是想找个小玩具解剖吧？”
安卿鱼的笑容更灿烂了，
深邃的眼神中透着一丝疯狂：“林教官，求知，是推动时代进步的第一驱动力，不是吗？”
女成员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可以。我把数据端口权限给你。”
“太棒了！”
安卿鱼兴奋地一握拳，转身就朝自己的实验室跑去，脚步轻快得像个得到了心爱糖果的孩子。
吴痕看着他的背影，眉头微皱。
“这个人，有点不正常。”
“何止不正常。”
林七夜打了个哈欠，重新恢复了那副懒散的样子，伸了个懒腰，
“他是疯子。”
“不过，是个有用的疯子。”
他意味深长地补充了一句：“接下来几天，最好别去打扰他。”
“这家伙一旦进了实验室，就会变成另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