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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我们这些军校生的沉默,正式军的那一边显得几乎是……“活着”的。

他们依旧忙碌,但节奏是有生命气息的,甚至带着一点温度。

打饭的间隙,我端着那碗寡淡的汤,靠在一旁的铁桶边,看着对面一群穿着厚重军服的士兵围在一块简易铁桌旁。有人用勺子敲着铁碗,哄闹着;有人干脆用膝盖顶着同伴的腰,逼着对方“请客”一块烤饼;还有人半躺着,仰头往嘴里灌那种带着霜的劣质酒精饮料,嗓子抖了一下,却笑得很大声。

“他妈的,阿左这小子……还惦记着后勤站的那个姑娘呢——”

“哈!他惦记人家,人家惦记的是隔壁连的那个高个子吧?”

“别揭他伤疤啊哈哈哈哈——”

笑声伴着热气冲进夜里,和雪的冷硬形成鲜明对比。那不是肆意的笑,也不是轻松的,但很真切。

悲伤在他们身上有着另一种形态,不是夜里崩溃,也不是压抑成刺,而是悄悄地,安静地,沉淀进血肉里。

就像他们早已明白,哭也没用,于是干脆在余烬上搭起炉火,调笑一两句,借笑声护住自己仅剩的一点体温。

阡陌也在看。

我们靠在一起,谁都没有说话。

那些笑声太远,又太近。

像隔着一条无人可跨越的。

我们是军校生,是预备军,是一群还没来得及麻木的人。

而他们,是已经活在这片冰雪里的人。

他们的笑声很平淡,穿透着风雪。

我们连笑都学不来,只能在自己的安静中,笨拙地喘息着。

也许,这就是“军人”和“学生”的区别。

不是战斗力,不是地位。

是别的什么。

已经很多天都没再怎么看到叶霖。

最开始的那几天,他总是会出现在那片被雪覆盖的尸体堆旁,冷着脸,一具一具检查着被白布包裹的躯体。总有士兵恭敬地称他“小叶将军”。

如今,雪地上的尸体越来越少,也许是虫潮退得干净,也许是能抬回来的都抬完了。叶霖也不再每日现身。少了那个高大挺拔的身影。

我并没有刻意去找他,只是偶尔路过那片搭建起灵棚的角落,会不自觉地多看两眼。

雪被踩实的地面上早已看不到他的靴印,白布包裹的尸体从一堆缩减成了寥寥几具。临时搭的棚子也不再透着那么浓重的血腥味,只剩寒风将残存的血腥味撕扯得更轻薄,却也更冷。

“如愿。”

阡陌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像是怕惊扰了什么,压得很低。

我“嗯”了一声,没有回头。

他其实从未问过我与叶霖的关系,也从未好奇过。但我能感觉到,他在观察。不带恶意,也不多嘴。

叶霖……

我曾在首都星的守城夜晚,对他咆哮着,说自己就是那个痞子佣兵,是他不屑的那种人

他说:“你不该在那里。”

我说:“那我就偏要。”

那时的他带着军人特有的干净冷漠,像是隔着生与死的界限看我。

而现在,他是“小叶将军”,一个我连想靠近都不知道要从何处下脚的存在。

也许,是因为尸体少了。

也许,是因为他的任务已经转入了某个更深的、我们接触不到的层面。

但我清楚地感觉到——某些事,已经远离了我。

也许,也正因为如此,我才不确定到底自己“看到”的是什么。

是权力?是距离?还是那个在风雪中被血染过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