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君夏!快醒醒,郑君夏……”
有什么人在一旁呼喊着自己,郑君夏本能地皱了皱眉头,没睁眼,只是翻了个身,继续睡。
“大早上的干什么?让我多睡会儿……”
“醒醒!不能睡,起来陪我玩!”
南江市,圣玛利亚孤儿院,清晨的晨曦洒满了窗扉,落在人的身上,暖暖的。
窗外的绿叶摇曳,春风吹过了凛冽的寒冬,开始迈入即将到来的夏日。
十一岁的少年睁开了幽怨的眼睛,看着床边跳脱的女孩,很是无奈地挠了挠被压得乱七八糟的头发。
在女孩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啃着手指头,粉雕玉砌的五六岁的小丫头。
“太阳老大爷都起床了,你还睡!羞不羞?”女孩扯着嗓子道。
“洛秋叶你是有病吗?这还没到秋天呢,你就飘了?”
可转头看向女孩身后的小丫头时,少年的脸上却是露出了温和的微笑,“秋语可不要学你姐姐呀,搞抽象的女孩子可是会被打的。”
似乎是因为这句话勾起了极为不好的回忆,洛秋叶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小屁股。
昨天因为在郑君夏的碗里放蟑螂,她被院长大人架在大腿上就是一顿抽。
那个老女人绝对是更年期到了!
就连义工的大姐姐也总是不给她好脸色,她不就是把不知道是谁晾晒在后院的内裤套在头上了嘛,切,谁知道那个不巧就是她的嘛!
我正义的假面骑士必将战胜一切邪恶!!
作为孤儿院一霸的她从不知自省为何物,主角是不会有错的!错的是世界啊喂!
总之少年是很无奈,这家伙不仅抽象还中二,遭殃的总是身边最近的人。
就像现在这样……
“快快快!再晚就来不及了!”
郑君夏依然不为所动,狼来了的故事听久了就成了笑话了,谁先信谁就是个乐子。
可是对方却完全没打算给他拒绝的选择,直接拽着他把他拉下了床。
被子早就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掀飞到床边靠墙的角落里了。
穿着睡衣的少年情急之中还是倔强地穿上了拖鞋,不至于光着脚丫在地上乱跑,院长看到了的话又该训他了。
跟在洛秋叶的身边准没好事,他早就悟透了这一点了。
因为他没少被这家伙牵连,然后惹院长生气。
“唉……”
郑君夏一边被拽着跑,一边唉声叹气。
目光望向了走廊外的庭院,葱郁的树叶随风而去,鸟儿“叽叽喳喳”个不停,虫鸣声悠扬。
昨晚孤儿院外的池塘里蛙声很响,叫了一晚上,把他吵得都没睡好。
三只蝴蝶挥舞着翅膀飞过了屋檐,向着瓦蓝瓦蓝的天空飞去。
一只身材最为娇小的蝴蝶落后了些许,拼力振翅跟上。
像极了他们三个。
“喂!你慢点跑,秋语都跟不上了!”
“啪叽啪叽”踩着儿童凉鞋的小丫头倔强地跟在后面,可是一对小短腿很明显步幅太小了些,被逐渐拉远了。
“诶呀!我给忘了。”
洛秋叶吐了吐舌头,停下来,等着洛秋语赶上来。
“真好啊!今天的天气。”
女孩松开了手,像是丢三落四的猫一样,转眼间就忘记了刚刚到底是要干啥的了,转而靠着栅栏望着庭院,伸出手,像是要抓住春天的尾巴。
可是却只抓了满手的晨光。
被松开了手,郑君夏也没心思回去继续睡了,这一会儿的工夫,他已经睡意全无了。
无奈地又是一阵叹气,他摆烂般靠在女孩的一旁,目光望向庭院里洗衣服的义工大姐姐,几个老实不下来的小家伙围着她跑啊跑。
厨房的烟囱开始冒起了炊烟,他便知道院长已经开始准备早饭了,不禁开始期待今天的早餐会吃什么。
院长和义工大姐姐都不是华夏人,她们有着金色的头发,白得耀眼的皮肤,还有一双宝石般好看的蓝宝石眼睛。
但,都是很好很好的人呢。
一身修女服的几个大姐姐在打扫着卫生,夏天快要来了,她们换上了清凉了许多的衣服,修女服衬托着她们的身姿很是曼妙,让已经是小鬼头了的少年脸颊泛红,微微侧过了头。
“娜塔莎姐姐!郑君夏在偷看你胸口!”
身旁突然一声高呼,像极了打小报告手举高高的坏学生,把郑君夏吓得一激灵。
“我不是,我没有,你不要乱讲啊!”
他手足无措,感到一道羞涩中带着震惊的视线望过来,他感到后背一阵发凉。
这一刹的少年感觉如坠冰窟,整个人生都在这一瞬间灰暗了下来。
一旁坏事做尽的女孩偷笑了一声,趾高气扬地拉着一路过来,气都还没喘匀的小女孩开溜了。
他转过身,看着义工大姐姐神情严肃地冲着他招了招手,因为手上还由于洗衣服的缘故湿着,故此用手腕叉着腰,欲要好好纠正一个走上歧路的少年走上正道。
郑君夏忍不住捂脸。
这日子没法过啦!
……
少年时的时光总像开了倍速一般,总在一眨眼间便匆匆而过。
白驹过隙,春去秋来,又是一年炎炎夏日。
可是孤儿院的时间就好像静止了一般,仿佛没有多大变化。
只是床铺在悄然不觉中变小了起来,院长阿姨的脸上也多出了一道褶皱。
蝉鸣声响彻了盛夏,油绿油绿的杨树还是那么高大,柳树上的独角仙懒散地伸展着腰肢,门前池塘中的荷叶已经张开了。
嬉戏的鱼儿时不时冒头一下,水草在水面上伸展开来,里面一阵阵响着奇怪的声响,像是鱼群在吃着大餐,正大快朵颐。
可是视线中的岁月静好突然被打破了,鬼鬼祟祟的洛秋叶挪到了他的旁边。
“又犯病了?”
“咋,你能治?”
“我又不是医生,再说了,你这不是身体上有病,而是脑子有病,医生也是没辙的。”郑君夏看了过去,“说吧,这次又是有啥事?是你把菜花蛇塞进秋语被子里的事发了,还是你偷了隔壁农户家的鸡蛋被人找上门了?”
“什么话什么话!”洛秋叶急了,“我在你眼里就这么倒霉吗?我做事可是绝对不会露出马脚的!”
“……”
得,这家伙是没有一点儿当人自觉啊!
“那又是什么事?”
他懒得猜,疯丫头的脑回路不是正常人会有的,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她又会搞出什么幺蛾子来。
“咳咳,我给你看个好东西,你可别跟别人讲。”洛秋叶再次凑近了几分。
做着暑假作业的郑君夏战术后仰,拉开距离,“你又偷娜塔莎姐姐的内裤了?”
“不是,那都猴年马月以前的事儿了你还提?当年天真烂漫做的傻事儿,你以为我现在还会干?我现在都是偷胸罩的好吧?”
“……我说呢,为什么那天娜塔莎姐姐看我眼神那么古怪,合着是你干的好事。”
郑君夏脸色发黑,“你是不是在案发地点还留下了啥东西?”
“诶嘿!”洛秋叶恶意卖萌,“我这不是看你每天写作业太辛苦吗,就把你的习题本藏在娜塔莎姐姐的床底下啦!”
“我说我怎么一直找不到呢,还以为是被野猫给叼走了,原来是你拿的!”
“别生气别生气,消消气嘛,生气不长个儿的。”洛秋叶乐呵呵地拍了拍郑君夏的肩膀,“你先别急着生气,我这次是真的有好东西要给你看。”
她探出手,张开平放在郑君夏的面前。
就在他以为对方要趁他不注意给他一巴掌的时候,她的手腕上突然开始不正常地蠕动了起来,像是血管里有什么东西在钻来钻去。
当她翻转手掌的时候,郑君夏猛然间便看到了女孩手背上密集的鳞片,宛若蛇鳞一般覆盖了一层,反射着阳光,有五颜六色的光闪烁。
郑君夏瞳孔一缩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待冷静下来,他镇定思考,“障眼法的小魔术?哪儿学的?”
“屁的魔术!”洛秋叶皱起了小鼻子,“我这可是天赋啊,天赋!不懂了吧,哼,榆木疙瘩!”
“哈?什么天赋?”郑君夏不解,“你一个次次考试倒数的笨蛋也好意思说自己有天赋?”
“呃……哪位伟人曾说过来着,人的天赋就像面包,它看着可以吃,其实也真的可以吃,而吃法也很简单,那就是……诶?之后什么来着?”
“人的天赋就像火花,它既可以熄灭,也可以燃烧起来。而逼它使它燃烧成熊熊大火的方法只有一个,就是劳动,再劳动。这是苏联作家高尔基曾说过的话。”郑君夏像看傻子一样看着她。
“你但凡语文课上认真点,也不至于魔改成那个鬼样子,你的脑子里是只有面包吗?”
“怎么能怪我呢?明明是那个老女人讲课跟说天书一样,枯燥乏味还让我犯困,我也想听了,可是窗外的风景那么好,不多看两眼岂不是可惜了?”
“打住,我就不听你的那些歪理了,说回刚刚的话题,你是怎么做到的?”
他还真的蛮好奇的。
竟然还有这个笨蛋能糊弄得了自己的事情。
而且他很清楚,如果这么瞎扯下去的话,没一会儿她就能把这事儿给忘了,话题偏到大西洋。
“哦哦,对对对,刚刚还说这事儿来着。”洛秋叶认真了起来,她煞有其事地再一次靠近,却被郑君夏给推开了。
“正常点,好好说话,别鬼鬼祟祟的,你是有多见不得人?”
“都说了是好东西,不能让其他人知道的!”洛秋叶气得跺脚,“这要是传出去了我可是会被秘密机构拉回去切片研究的啊!”
“你这是哪儿听的奇葩言论?”郑君夏挠头。
“电视上都是这么演的,你看看那些有特异功能的,有几个得了善终了?”
“所以啊,都说了少看点动漫了。”
“你看着我的眼睛。”洛秋叶指了指自己滴溜圆的大眼珠子。
然后郑君夏就对上了女孩的目光。
白皙的脸庞,漂亮的五官,阳光打在她的发梢,过膝的裙子随着窗外吹来的微风而微微荡漾。
有一股淡淡的洗发水的香气钻入鼻孔,很好闻……这家伙洗澡又没冲干净头发。
郑君夏微微皱眉。
洛秋叶逐渐靠近,两张脸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短。
郑君夏莫名的感到心脏突然不正常地剧烈跳动了起来,心跳加速,四肢有些僵,有一种灵魂渐渐脱离肉体的错觉。
粉嫩的樱唇带着一抹晶莹……这怎么吃完西瓜都不把嘴擦干净?
可是感觉好奇怪,明明是熟悉的疯丫头,明明是一只笨蛋而已,可是……为什么突然有一种想要抱一抱对方的冲动?
他感觉自己一定是病了。
直到距离接近到几乎只需要稍稍上前便能够亲到对方的程度,洛秋叶突然开口道:“你看到了什么?”
“啊?”郑君夏一怔。
“眼睛,眼睛啊!”洛秋叶急了,“我的眼睛里有东西!”
“是进沙子了吗?我帮你吹吹吧。”
这一次神奇地没有因为女孩的作妖而气恼,郑君夏自己都觉得奇怪地语气淡然说道。
“不是,不是进沙子,是进字了!”洛秋叶一字一顿道,“我的眼里,有字!”
郑君夏不确定地仔细看了看,确定里面除了自己的倒影以外什么都没有,这才说道:“没有啊,你是昨晚睡糊涂了?”
“怎么可能!”洛秋叶不信,“辣么大的字你看不到?你看,上面还写着什么觉醒者:洛秋叶……天赋:【人体戏法】……”
郑君夏点了点头,逗孩子一般敷衍道:“还写了什么?”
“还写了……莫要拘泥于意识形态的常理,优秀的戏法师都是以自身为创作的源泉,你看,人是有弱点的,但是不当人就好了……喂,你认真一点啊!我说得都是真的!”
“你不是一直挺不当人的吗?你的新座右铭吗?蛮有趣的。”
郑君夏摸了摸下巴,“我记得你上一个座右铭是‘生而为人,我很抱歉’吧?”
洛秋叶一阵手忙脚乱,她感觉自己说不清楚了。
索性一咬牙,打算直接展现给这家伙看。
然后,郑君夏建立了十二年的三观,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