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窑,打铁坊
亲眼见过了陈小五他们做出来扎甲的防御力之后,许山海终于放下心来。
既然防御力没有问题,另一个问题又浮现出来。那就是缺少各种材料,这样的扎甲根本无法批量制作,更别提实现许山海曾经“数月内便能组建出一支精锐”的豪言壮语。
突然,一个念头在许山海脑中闪过:“如果不考虑内衬和皮革,光是锻打整块的铁板,你估计一天能做多少?”
很多时候,知识确实能解决很多问题。方才许山海脑中闪过的是与盔甲毫不相干的——坦克!
为什么他会突然想起与当下毫无瓜葛的坦克?原因就在于,他想起了曾经的库尔斯克坦克大决战!
那时德国的“虎式”、“豹式”坦克,无论是火力、防护都全方位碾压苏联的t-34坦克,可就是在这种全面优势的局面下,德军却输掉了人类有史以来最大的坦克决战。
原因很简单,那就是数量!战场上,苏联人与德国人的坦克数量比例达到了4:1(局部地区达到9:1)的数量优势。可是,苏联的t-34坦克,从正面根本无法击穿德国“虎式”、“豹式”坦克的装甲。而硬是依靠数量和悍不畏死的精神,取得了最终的胜利。
所以,只要交战双方的武备没有代差,只要能快速生产、源源不断的补充,那么,以数量换质量,一样能够左右战局的走向。
有了这个佐证,那么哪怕是官军的山文甲、明光铠、棉甲制作得再精致,如果面对不断涌上来,身着粗鄙板甲的国兴军兵丁,最终还是逃不脱战败的结果。
“铁板?那要看多大多厚了,如果只是锻打,水车日夜不停,加上人工,一天怎么的也能弄出几十块。”陈小五不明白许山海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这个,但还是给出了答案。
一番思量之后,许山海找来一根树枝,蹲在地上画起来。他这古怪的举动把陈小五弄的一头懵,不明就里的也蹲下,看着许山海在地上画来画去。
“小五,你们试着按你的身板,用铁料锻打出六块铁片,前胸一块、后背一块、左右大腿各两块。哦,不对,大腿是四块。”起身,许山海一边指着地上画的图案,一边在自己身上比划着。
“你的意思是,不用做成一块块的小铁片缝上去,而是只做几块的大铁片?”陈小武不是笨人,在许山海的连比带划之下,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想法。
“可是,大铁片也要有内衬和皮革,一样要缝起来啊?”细想之下,陈小五很快便发现了问题。
“不不不!你只要在铁片周遭打上孔,然后用细铁线做成环,就能连起来。或许没有扎甲护了全身那么严实,可是,胜在做起来简单,穿脱也方便。”许山海一边微笑,一边向陈小五和几个围过来的徒弟解释道。
“那手臂怎么办?”其中一个徒弟也发现了问题。
只见陈小五眼睛一瞪,没好气的说道:“手臂?手臂你不会再加两块上去吗?”
“小五你别凶他嘛,要允许别人提意见,三个臭皮匠还顶一个诸葛亮呢,大家一起想办法。”许山海白了陈小五一眼。
眼见陈小五在许山海面前吃了瘪,几个徒弟哄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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断崖垌主寨
在广西,“秋天”只存在于书本和节气中。无论在何处,一眼望过去,依旧是随处可见的翠绿,甚至还有叫不上名字的野花在绽放。
树荫下,韦阿洪、韦阿昌、侬家几兄弟围坐一圈,除了周围一些护卫,谁也看不出,这片绵延数十里的林子中,隐匿了三千多人马。
转头,指了指远处朦朦胧胧的寨子,侬猛问道:“阿洪老弟,这寨子可不好打啊!你有什么打算?”
断崖垌,顾名思义,垌子的主寨建在一座断崖的边缘,寨子前面一条小溪流流过,绵延二十多丈的石木寨墙,把整个寨子围了起来。寨子后面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
这样的地形,属实易守难攻。寨前的溪流,虽说不深,可却能阻止来犯之敌展开进攻队形,即便是渡过了溪流,从溪边到寨墙这一段全是沙土,同样令进攻方无法快速接近寨墙。
而寨子后面的万丈深渊,断了敌人抄后路的念头,反倒使得寨子可以集中所有的人手,专注防御前方。
“各位舅哥,你们不用担心,打这个寨子说难,确实有点难。说容易,也很容易。你们只管喝酒吃肉,剩下的事,我来!”韦阿洪微微一笑,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哦?老弟,你有什么好办法?”韦阿洪的胜券在握的表情,引起了侬猛的好奇心。
举起手中把玩的树枝,韦阿洪指了指寨子,说道:“先让人去劝降。”
韦阿洪的话一出,侬猛明显一愣:“嗯?”
如果光凭劝降就有用,侬猛觉得韦阿洪未免把事情想得太过于简单。除非是他早就安排有内应在寨子里。
“如果他们不降呢?”侬猛追问道。
“不降?不降就全都去死!”韦阿洪冷笑着,把手中的树枝一丢。
“你打算强攻?”说话的是菱女的五哥,侬智。
“强攻的伤亡肯定很大!”韦阿洪摇着头,说道。
“那你打算如何?”
“来之前,阿清告诉过我,这个寨子的人用水,全靠那条溪流,寨子里面没水!”韦阿洪故作神秘的说道。
这个时候,之前四处浪荡的韦阿清的作用便显现出来了。
由于韦阿清风流成性的名声,这片山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也正是如此,周围的每一个垌他都去过,其他垌的人对他也几乎没有任何防备心。
“你是想……?”还是侬智反应快,立马便想到了韦阿洪这莫名其妙的话,背后的意思是什么。
“对!火攻!”韦阿洪咧开嘴,笑起来。
“我让人准备了几大桶的油,到时候,抬着百溪垌那个老鬼想出来的竹床,强行把寨墙烧了!”说到这里,韦阿洪眼前不禁浮现出,韦阿清出这个主意时摇头晃脑的模样。
听完韦阿洪的话,侬家几兄弟不禁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正常来说,火攻这种老掉牙的办法,任人都能想到,可却不会有人用。因为,在所有人的脑子里都有一个固定的认知,一个寨子里,近千号人,日常的吃喝拉撒,哪样都离不开水。僮人没打井的本事,可是,在寨子里挖几个大坑当储水池,几乎是每个寨子都会做的事。
谁能想到,由于寨子前就是溪流,断崖垌的主寨,从来就没缺过水,自然寨子里不会有储水池。
可就是这样一个毫不起眼的疏忽,居然被韦阿清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并且,成了断崖垌最致命的漏洞。
“来人!去问问,谁是断崖垌出来的?”韦阿洪不等侬家兄弟再开口,便直接下令。
他相信,那些被俘之后,发誓效忠自己的人当中,肯定有来自断崖垌的人,现在让他们去劝降,再好不过。
“再把横峰垌垌主那两个儿子给我带过来!”韦阿洪面无表情的下令。
这前后两个毫不相干的命令,把一旁的侬家兄弟搞得一头雾水。眼下明明面对着的是断崖垌,他们不明白,韦阿洪为什么要把被俘的横峰垌垌主的两个儿子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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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林府
一架马车飞快的驶进了陈茂深的宅子,驾车的正是刘十七。
一刻钟前,巡抚何士晋差人前来,要陈茂深立刻赶往巡抚衙门。所以,平日里喜欢坐轿子的陈茂深,二话不说,便坐上了刘十七的马车匆匆赶了过去,身边一个侍卫都没带。
偏院,马厩
“十七哥!”一个声音突然从身后响起。
“哎哟,我草!老蒋,你差点吓死老子!”捂住“砰砰”跳的胸口,刘十七恨恨的骂了一句。
“对不住!对不住!”看到明显被自己吓到浑身抖了一下的刘十七,蒋瑜赶紧赔着笑脸给他作了个揖。
四下看了几眼,蒋瑜凑到刘十七身边,小声的问道:“老爷这么急着出去又赶回来,出啥事了?”。
刘十七捂着胸口,白了他一眼:“你赶紧去收拾收拾,估计一会儿老爷就要找你了!”
“到底啥事这么急?”蒋瑜又往刘十七身边靠了靠。
“你不是觉得没事干闷得慌吗?这一下有得忙了!”刘十七调侃道。
同样四下看了看,刘十七一手捂嘴,凑到蒋瑜耳边:“安南犯边,朝廷命巡抚何老爷带兵出征!何老爷给咱家老爷谋了好差事,让跟着一块儿去……”
“啊?”消息来得太突然,蒋瑜不禁惊呼一声。
蒋瑜的惊叫声,又惊到了刘十七,只见他双手抵住蒋瑜的肩膀,一个劲的把他往外推:“啊什么啊?快去,快去,莫在这里碍着我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