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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其他类型 > 深宫曲之主控她不理解 > 第299章 赤鸩妖妃,鬼鸩风华(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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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9章 赤鸩妖妃,鬼鸩风华(五)

殿内熏香袅袅,却驱不散那股无形的压抑与冰冷。

解沧澜站在下首,保持着臣子该有的恭敬距离,目光落在窗边那道纤细落寞的背影上,眼中情绪复杂难辨。他奉旨前来“探问”,实则心知肚明,是为了那碗绝子药。

“这件事……”他开口,声音低沉,带着刻意放缓的柔和,“确实是委屈你了。”

燕元照没有回头,只是望着窗外庭院里一棵孤零零的树,声音轻飘飘的:“解大人是代表陛下,来安抚我这颗‘委屈’的心吗?”

解沧澜喉结滚动了一下,忽略了她话里那丝不易察觉的刺,继续道:“但追根溯源,若非你父王行事蠢钝,急于求成,步步紧逼,今日你或许就不必遭这样的罪。”他将矛头引向了远在燕赤的燕钧,试图为她寻找一个可以怨恨和释怀的出口。

燕元照缓缓转过身,脸上没什么血色,眼神却清凌凌地看着他:“所以,解大人也觉得,陛下赐我绝子药,这般举措其实并无不安?”她需要一个明确的答案,不是推诿,不是转移。

解沧澜避开了她直接的视线,微微垂眸:“元照,”他唤了她的名字,带着一丝旧日的熟稔,却更显刻意,“眼下我们无暇去评判谁对谁错,谁又错得更多。你父王目光短浅,急于求成,他的步步紧逼反而让皇上加深了对他的怀疑,这已成事实。”他重复着这句话,像是在强调一个无法改变的前提。

“呵……”燕元照发出一声极轻的、近乎气音的冷笑,带着无尽的苍凉。成了事实,所以她的牺牲就是理所应当?

解沧澜似乎并未察觉,或者选择忽略她这声冷笑中的意味,继续说着他以为的宽慰之语:“幸好……燕赤王选择了你作为他最大的助益。而你能够委曲求全,在那般情形下仍然在皇上面前表现得温和顺从,也算是……及时止损了。”

燕元照静静地听着,看着他一张一合的嘴唇,听着那低沉平缓、似乎充满关切与理性的声音,心底却只觉得一阵阵发冷,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陌生感。

眼前的男人,早已不是记忆中那个在燕赤、虽沉默寡言却会在她受委屈时递上一块甜糕的小男孩了。他是天祈的权臣解沧澜,他的每一句“安慰”,都透着官场的圆滑与算计,都在权衡利弊,都在为上位者的行为寻找合理性。

他甚至觉得她应该庆幸,庆幸自己“表现”得好?

“皇上并不是一个言而无信之人,”他最后补充道,试图给她描绘一个虚幻的未来,“想来往后你的日子会好过很多,未来或许会更加顺利。”

日子好过?更加顺利?在她被强行剥夺了为人母的权利之后?

燕元照忽然觉得无比疲惫。

她听着他这些不痛不痒、甚至带着几分居高临下评判的“安抚”,脑海中却不合时宜地闪过昨夜梦境中,那个冰冷的声音——

「他让你终身无法孕育子嗣……」

「……那便让他也尝尝这‘麻烦’的滋味好了。」

解沧澜说得好听,空话连篇,试图让她接受现实,隐忍求全。

沈锦穗做得“好看”,手段狠厉,却直指核心,要以牙还牙,用最直接的方式“挣”回所谓的“公平”。

两者相比,哪一个更能让她这颗被刺得千疮百孔的心,感到一丝真实的痛快?

答案,似乎不言而喻。

她缓缓收回目光,重新望向窗外,声音淡漠得听不出任何情绪:“解大人的话,本宫听明白了。若无事,便请回吧。”

疏离的“本宫”,替代了方才那一瞬间流露的“元照”。

解沧澜看着她骤然冷下的侧颜,张了张嘴,最终所有未能说出口的复杂情愫,都化为了深深一揖:“臣,告退。”

他转身离去,背影在殿门口拉长,依旧挺拔,却莫名透着一丝落寞。而他带来的那些“款慰”,如同投入冰湖的石子,未曾激起半分涟漪,只让湖水更冷了几分。

殿内重归寂静。

燕元照缓缓抬手,轻轻按在自己依旧平坦却已注定荒芜的小腹上。

说得再好听,终究不如做得好看。

在这吃人的地方,果然只有“她”让人安心。

旭日初升,天边忽然传来几声凄厉而独特的鸣叫,声音穿透云层,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苍凉与诡异。

正凭窗怔忡的燕元照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诧与深切的怀念。这是鬼鸩鸟的叫声!

是燕赤故国境内独有的异禽,其声如泣,其羽如墨,在她故国被视为一种带有神秘色彩的灵鸟,更是她燕赤王室“鬼鸩血脉”传说中的一个象征。

她几乎是本能地站起身,循着声音快步走出殿门,来到庭院中,仰头望向那片被夕阳染成赤红色的天空,急切地寻找着那抹可能存在的熟悉身影。

然而,鬼鸩鸟没找到,却撞见了一身常服、不知何时也立于不远处假山旁的皇帝。

君裕泽负手而立,眼神冷漠地看着天空那隐约的黑点,唇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诮。就在燕元照出现的刹那,他指尖微弹,一颗圆润的石子破空而出,精准狠戾地击中了那只正在盘旋哀鸣的鬼鸩鸟!

凄厉的惨叫戛然而止,那抹黑影直直坠落,砸在院中的青石板地上,抽搐两下,便再无声息。

燕元照的脚步瞬间僵住,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瞳孔因震惊与心痛而微微收缩。

君裕泽缓缓踱步过来,居高临下地扫了一眼那只死鸟,又将目光转向燕元照那副泫然欲泣的模样,语气充满了刻意的嘲讽:

“怎么?燕妃这是……猫哭耗子?”他故意用粗鄙的比喻羞辱她,“既然燕妃如此慈悲心肠,见不得飞禽殒命,”他顿了顿,声音里的恶意几乎不加掩饰,“不如朕特许你为它立个墓碑,日日烧香祭拜,以全你这份‘仁善’?”

这话语如同冰冷的刀子,狠狠剜在燕元照的心上。他不仅杀了她故国境内的异鸟,更将她的哀伤曲解为虚伪,并堂而皇之地以此对她进行公开的羞辱和难堪。

燕元照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强忍着几乎要夺眶而出的泪水。她知道皇帝是故意的。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屈膝行了一礼,声音低哑微颤:“臣妾……不敢。臣妾忽感身体不适,恐扫陛下雅兴,先行告退。”

说完,她几乎是逃也似的,转身匆匆返回殿内,将君裕泽那冰冷刺骨的目光和地上那具小小的尸体,彻底隔绝在门外。背靠着冰冷的殿门,她终于忍不住,滑坐在地,无声地落下泪来。

然而,厄运并未结束。

当日黄昏,皇帝最钟爱的一匹西域进贡的汗血宝马,昨夜莫名暴毙于马厩之中!死状凄惨,口吐黑沫,明显是中了剧毒。

君裕泽闻讯勃然大怒,下令彻查。然而,查来查去,所有线索却莫名地、若有似无地指向了早上刚因鬼鸩鸟之事“触怒”圣颜的燕妃!

就在燕元照还因早上的折辱而心神不宁时,他已带着一身凛冽的怒气,直接驾临长生殿。

“燕元照!”他甚至连封号都懒得叫,声音冰寒彻骨,“朕的‘追风’,是不是你下的毒手?!”

燕元照被这突如其来的指控吓了一跳:“陛下明鉴!臣妾自回宫后一直待在宫中未曾外出,怎会去毒害陛下的爱驹?臣妾万万不敢为此……”

“不敢?”君裕泽冷笑,“朕杀一只鸟,你便那般作态,心怀怨怼,伺机报复,有何不敢?!”

正当燕元照百口莫辩之际,殿外阴影处,一道冰冷的目光也悄然投来——是藏情之。

他听闻此事,自然也怀疑是“沈穗儿”所为,故意现身,释放出一丝极淡的、带着试探与压迫的气息,冷冷地凝视着她,仿佛也在无声地质问:“是你做的吗?”

燕元照感受到那来自藏情之的、熟悉的冰冷压力,心中更是冤屈绝望到了极点!

她燕元照真的什么也没做!她伤心还来不及,哪有心思和能力去毒杀御马?

而“她”也只在夜晚出现,怎么可能在白天、在皇帝眼皮子底下去做这种事?!

“陛下!此事绝非臣妾所为!”她声音因冤屈而放大,“臣妾受惊,一直没有出去,宫中侍女皆可作证!陛下明察!”

她的反应真实无比,那种纯粹的冤屈与茫然,不似作伪。

君裕泽盯着她看了许久,眼神晦暗不明。他自然知道此事疑点重重,直接证据不足,但他乐得借此机会继续敲打、施压,看看她以及她背后可能存在的势力是否会露出马脚。

而暗处的藏情之,眉头也微微蹙起。他是不是真的找错人了?

最终,初元帝冷哼一声:“最好与你无关。此事朕会继续追查,若查出与你或有半分干系……”他未尽之语充满了威胁,随即拂袖而去。

藏情之也悄无声息地退入阴影,只是心中的疑虑并未完全消除。

长生殿内,只留下燕元照,她明明什么也没做,为什么所有的不幸都要降临到她头上?

有问题直接问“她”吧。

她倒头就睡,进入梦境识海。

燕元照的意识沉入那片熟悉的混沌。白日里的委屈、恐惧、百口莫辩的冤屈感依旧萦绕不去,让她心神不宁。

她踌躇片刻,终于还是忍不住,对着那片虚无轻声发问,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个……马,是不是你毒死的?”

雾气微凝,沈锦穗的身影缓缓浮现。她似乎刚从深沉的“休息”中被唤醒,眼神带着一丝惺忪与慵懒,听到问题,想也没想,便极其自然地应了一声:“嗯。”

仿佛那只是一件微不足道、不值一提的小事。

燕元照:“……”

虽然早有猜测,但听到她如此干脆地承认,燕元照还是感到一阵无力的晕眩。

她深吸一口气,语气带着几分无奈与抱怨:“你毒马做什么呀?天祈皇帝第一个就怀疑到我身上了。今日他气势汹汹来问罪,我……我差点吓死了!”

沈锦穗揉了揉眉心,似乎嫌她大惊小怪,语气平淡地解释道:“就算不是我做的,他也会怀疑你。”

她顿了顿,用一个精准的比喻戳破现实,“这叫‘疑邻偷斧’。他心里认定你有嫌疑,无论发生什么,都会先疑到你头上。”

燕元照一噎,无法反驳,因为皇帝今日的表现确实如此。但她还是不解:“可……可你白天不是不出现吗?你怎么做到的?”

她无法理解沈锦穗如何在“沉睡”时完成下毒。

沈锦穗瞥了她一眼,那眼神仿佛在看一个不开窍的学生:“这件事,我不用‘出现’也可以做。”

她的语气里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从容,“提前布局,借力打力,或者只需一点小小的、延时发作的引子。”具体手法,她懒得详述。

燕元照更加困惑了,追问核心:“所以你为什么要毒马呀?”差点把她也搭进去。

沈锦穗闻言,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眸倏然眯起,一丝冰冷的锐光乍现即逝。她看着燕元照,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却透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寒意:“他打死了我的鬼鸩鸟。”

简单、直接、毫无转圜的理由。

不是为了挑衅,不是为了布局,甚至不是为了报复在白日里受辱的燕元照。

仅仅是因为——他杀了那只鸟。

一命,抵一命。

公平,且直接。

燕元照彻底怔住了,看着沈锦穗那副理所当然、甚至隐隐透着一丝“已经够便宜他了”的神态,一时之间,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你让我不快,我便让你更不快。

你毁我所有,我便毁你所爱。

简单,粗暴,有效。

至于后果?牵连?那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或者说,她自信能够应对。

燕元照沉默了。她发现,比起解沧澜那些空洞的安抚和皇帝恶意的折辱,沈锦穗这种不计后果、直指核心的“以牙还牙”,虽然可怕却莫名地,让她那颗被委屈和恐惧填满的心感到安逸。

至少,有人用最直接的方式,替她或许也替“她”自己回敬了那份屈辱。

沈锦穗似乎懒得再理会她的心理活动,声音开始变淡,只留下一句带着倦意的话:“没事别为这种小事吵我。我要睡觉。”

燕元照看着她这副理直气壮、毒完马还能安心睡大觉的模样,简直不知该作何表情,忍不住小声嘟囔:“你怎么时时刻刻都在睡觉?”

那背对着她的身影顿了一下,然后猛地转回来!

沈锦穗睁着一双清冷冷的眸子,虽然依旧带着睡意,“站着说话不腰疼。要不我们换换?我白天出来,你晚上出来?让你也试试夜里要应付皇帝、应付刺客、帮你父王解决废物、收拾烂摊子,应付各种突发状况、还得抽空给你‘报仇’的滋味?”

“……”燕元照瞬间闭嘴了。

“不……不用了……”她小声嗫嚅着,“你……你睡吧。”

沈锦穗哼了一声,再次转过身,彻底不再理她。

燕元照的意识体孤零零地站在那片混沌里,看着沈锦穗的背影,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这“安慰”人的方式,果然还是“她”的更……印象深刻。

虽然,代价是背锅。

梦境消散。

燕元照醒来,躺在冰冷的床榻上,望着帐顶繁复的刺绣,心中五味杂陈。

她依旧害怕皇帝的怒火,担忧未来的处境。

但心底某个角落,却有一个声音在悄悄地说:那匹马死得……好像也不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