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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菘坐在锈迹斑斑的铁皮屋顶边缘,花青色的触手状发丝在微风中轻轻飘荡,像某种深海生物在试探陌生的水域。

她下意识地用手指缠绕着一缕\"头发\",触手尖端敏感地卷曲起来,传来细微的电流般触感。

三周前,这些还只是一头漂亮的花青色头发。

而现在他们俩此刻仿佛跌入了一座被时间遗忘的海城。

潮湿的空气中弥漫着咸腥与腐朽交织的气味,像是某种深海巨兽的吐息。

歪斜的灰褐色房屋像一排排溃烂的牙齿,参差不齐地戳向铅灰色的天空。

墙壁上爬满墨绿色的霉斑,在昏暗的光线下诡异地蠕动着,宛如活物。

街道上积着黏稠的黑水,倒映出扭曲的窗棂轮廓。

远处传来若有若无的呜咽声,分不清是海风穿过破败的屋檐,还是什么在低声啜泣。

麻团踩到一截泡发的木板,脚下突然传来\"咯吱\"一声——那声音太过清脆,在死寂中显得格外刺耳。

南菘猛地抓住他的手臂,两人同时僵在原地。

他们看见积水中的倒影突然扭曲了一瞬,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黑影从砖缝里钻出,又迅速消失。

\"又变了...\"

麻团的声音卡在喉咙里。他抬头望向天空,那里正飘落着灰烬般的絮状物,落在皮肤上就化作黏腻的丝线。

南菘的瞳孔微微颤抖,他们刚刚还在另一座城市里奔逃,转眼间就被抛到这个散发着腐烂甜香的噩梦之中。

暗处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像是无数湿漉漉的触须在墙后蠕动。

整座海城都在缓慢地呼吸,每一道裂缝都在渗出腥咸的液体。

两人不约而同地后退半步,背靠背站着,却听见脚下的积水突然泛起涟漪——有什么东西,正从深不可测的水底浮上来。

\"你说咱们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她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带着水下的回音。

身下的屋顶铁皮在夕阳下泛着橘红色的光,远处城市的天线塔歪斜着刺向天空,像被随意丢弃的玩具。

南菘拉了拉卫衣领口,这件不知道是谁穿了多少年的衣服袖口已经磨出了毛边,但比起身体的变化,这些不知名的磨损简直不值一提。

麻团躺在她身边,呼吸声里夹杂着奇怪的湿漉漉的杂音。

他半张脸藏在那个已经裂了一道缝的陶瓷面具下,露出的部分皮肤上,细密的鱼鳞在暮光中闪烁着珍珠母般的光泽。

他的手指间长出了半透明的蹼,指甲变得尖锐弯曲,每次无意识地抓挠铁皮屋顶都会留下几道白色划痕。

\"我最近又翻了翻书,\"

南菘继续说,眼睛盯着远处一栋窗户全黑的公寓楼,

\"又偷偷看了看别人家里面,时间好像对不上了。\"

她抬起手,触手般的发丝自动分开,露出她同样开始变化的眼睛——虹膜扩大得几乎占据了整个眼眶,瞳孔细长如鱼。

透过这双眼睛,她能看到更多东西。

比如昨天,当她偷看三楼那户人家时,清楚地看到客厅里同时存在着两个版本的女主人:

一个在做饭,另一个坐在沙发上看报纸。而当她眨眼的瞬间,只剩下看报纸的那个,灶台上的火却还燃着,锅里的汤已经烧干冒烟。

麻团没有立即回答。

他慢慢抬起手,盯着指间新长出的蹼,那层薄膜在夕阳下呈现出病态的粉红色。

当他试图弯曲手指时,蹼被拉伸得几乎透明,能看见下面青紫色的血管。

\"昨天夜里,\"

他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很久没说过话,

\"我梦见自己沉在海底。不是噩梦,就是...很安静。我能呼吸。\"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摸向颈部,那里已经出现了三道细小的鳃裂。

南菘转过头,触手般的头发自动分开,让她能看清麻团的脸。

面具下露出的半边脸已经完全被鳞片覆盖,嘴角出现了奇怪的褶皱,像是正在向鳃的结构转变。

她突然想起一周前的那个下午,他们在废弃的游泳池里找线索回去,但麻团在水下待了整整七分钟才浮上来,却一脸茫然地说自己只是憋了一口气。

\"不只是时间,\"

南菘轻声说,触手发丝因为焦虑而微微蜷缩,

\"空间也不对了。

前天我去便利店,推开门发现里面变成了五金店。

老板还是那个老板,但他坚持说这里一直是五金店。\"

一阵风吹过,带来远处垃圾焚烧厂的气味。

南菘的触手发丝敏感地捕捉到空气中微妙的化学变化,不自觉地全部竖立起来。

她能尝到风里的味道——金属、塑料燃烧的刺鼻,还有一丝...海水的咸腥?

麻团突然坐起身,面具下的眼睛睁大。\"你看到了吗?\"他指向远处。

南菘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在三个街区外的那栋蓝色公寓楼顶,有两个模糊的人影。

即使隔着这么远,她变异后的视力也能看清——那分明是他们自己。

另一个南菘和另一个麻团,正指着他们所在的方向。

\"好歹毒啊!是不是他想把咱们两个逼疯了?\"

南菘的触手发丝全部绷直,像受惊的水母。

但当她眨眼的瞬间,楼顶空无一人。

麻团闻言也笑了起来,

“祀我对他的了解其实并不多的,但我觉得他不至于这么对咱们吧,这一次布洛尔和白谛都没有在咱们身边,咱们要做的就是尽快从这里拱出去。”

“可咱们怎么弄啊,咱们把这片城市找了个天翻地覆,可是咱俩连线索都没有,咱们是不是得等到他们两个也来啊?”

南菘有一些沮丧。

麻团也沉默了下来,他们确实找不到任何有关联的线索。

两人陷入沉默。

远处,一阵奇怪的嗡鸣声从地底传来,像是某种巨大机器启动前的震颤。

南菘感到自己的触手发丝全部朝同一个方向竖起,仿佛在感应某种看不见的力场。

\"诶!等下我们是不是不在同一个时间里,\"

南菘突然明白过来,

\"甚至可能...不在同一个世界里。\"

麻团:??!!

她伸出手想抓住麻团,却立刻发现自己的手指穿过了他的手臂。

麻团也尝试触碰她,同样失败了。

他们的手像全息影像般重叠,却感受不到任何实体。

\"已经开始了...好奇怪,咱们今天又遇到了不一样的事情呢。\"

麻团的声音开始变得断断续续,他的身体像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般闪烁,

\"南菘,听我说,无论发生什么,记住要——\"

他的话没能说完。

一阵刺眼的白光从两人之间爆发,南菘本能地用触手发丝遮住眼睛。

当光芒消散后,屋顶上只剩下她一个人。

\"麻团?\"

她呼唤道,声音在突然变得异常安静的空气中显得格外刺耳。

“好吧,希望今天这件事发生完之后我们可以离开。”

没有回应。

南菘缓慢着站起身,发现远处的城市景观也变了——那栋蓝色公寓楼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她从没见过的绿地。

天空呈现出不自然的紫红色,像是黄昏与黎明的诡异混合。

她的触手发丝突然全部指向北方,传来强烈的牵引感。

南菘知道,无论那里有什么,她都别无选择必须前往。

在跳下屋顶前,她最后看了一眼麻团刚才躺着的位置——铁皮上留下了几片闪着光的鱼鳞,和一个浅浅的水渍,正在阳光下迅速蒸发。

而在另一个时空的屋顶上,麻团独自坐着,看着手中一缕不知何时缠绕在指间的花青色触手发丝,它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普通的人类头发。

远处,城市的轮廓开始扭曲重组,像被无形的手揉捏的黏土。

思考了一番,麻团觉得自己待在这里是没有用的。

翻身而起,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地方。

推开吱呀作响的铁门,潮湿的霉味立刻扑面而来。

这间位于老楼底层的地下室,是他们初到这座城市时的第一个落脚点。

墙皮剥落的天花板上垂着几根裸露的电线,角落里堆放着生锈的自行车零件和几个空油漆桶。

\"这地方还是这么潮,\"

他嘀咕着,长着蹼的脚掌在地面积水处踩出小小的水花,

\"连蟑螂都得穿雨靴。\"

地下室唯一的灯泡时明时暗,在斑驳的墙面上投下摇曳的光影。

那些他们曾经觉得古怪的涂鸦和贴纸,现在看来不过是些褪色的乐队海报和模糊不清的儿童涂鸦。

\"喂!你跑这来干嘛?\"

南菘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麻团转身,看见她站在楼梯口,花青色的触手头发因为奔跑而微微颤动。

莫名其妙的黄色光晕从她背后的门缝漏进来,在她周围勾勒出一圈毛茸茸的光晕。

\"来找找看有没有落下的东西。\"

麻团用蹼手拍了拍积灰的旧沙发,扬起一片灰尘。

“果不其然呢。”南菘开口,

“就是一直在逼咱们回到这里,反正自从到了这里,咱们两个就能见面说话了。

“你说,我感觉你是不是认识这里呀?”

南菘边挑起眉毛边往里面走。

“感觉你对这里真的很熟悉。”

\"不是吧,\"麻团蹲下来翻找着纸箱,蹼化的手指在灰尘中留下奇怪的痕迹,

\"你看出来了,这确实是我小时候住的地方,我和我大哥住在一块儿。\"

他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面具下的鳃裂不安地翕动着,

\"我也不知道祀把我弄到这里来到底是干什么?\"

南菘的触手头发轻轻卷起一张泛黄的相片,上面是两个小男孩站在地下室门口的合影。

年幼的麻团还没有面具,笑容灿烂地搂着另一个面色略显阴郁的男孩。

\"这是...你大哥?\"她小心翼翼地问,触须不自觉地缩了缩。

麻团没有回答,而是突然用力推开角落里的旧衣柜。随着刺耳的摩擦声,地板上露出一个生锈的铁环。南菘的头发立刻警觉地竖了起来——那铁环上布满了奇怪的黏液,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诡异的蓝绿色光泽。

\"等等,你要干什么?\"南菘看着麻团用蹼手抓住铁环,肌肉绷紧时鳞片发出细微的\"咔咔\"声。

\"我小时候...从来不知道这里有地窖。\"

麻团的声音变得异常干涩。随着\"嘎吱\"一声,一块厚重的木板被掀开,露出下方黑洞洞的入口。

一股带着咸腥味的冷风立刻从地窖里涌出,吹得墙上的旧海报\"哗啦\"作响。

南菘的触手头发突然全部指向地窖入口,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我的头发...能感觉到下面有东西...\"

她咽了口唾沫,

\"像是...很多很多水。\"

麻团的面具裂痕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更深了。

他摸索着墙壁,找到一盏老旧的煤油灯。令人惊讶的是,尽管多年无人使用,灯里居然还有油。

火苗亮起的瞬间,两人同时倒吸一口冷气——煤油灯玻璃罩内侧布满了细小的牙印。

\"要下去吗?\"

南菘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她的头发已经自动飘了起来。

麻团低头看着自己蹼化的双手,指甲不知何时变得又尖又长。

\"我觉得...我们就是被引导来这里的。\"他顿了顿,

\"祀不是随机把我们丢回来的。这地方...一直在等我们。\"

地窖的木质阶梯看起来腐朽不堪,却在麻团踩上去时发出异常坚固的声响。

南菘紧跟在后,她的触须不断捕捉到空气中奇怪的信息——盐分超标,气压异常,还有某种低频的震动,像是远方传来的鲸歌。

\"我小的时候确实是住在这,但那时候是很热闹的,\"

麻团的声音在狭窄的通道里回荡,

\"突然又把咱们两个放到这里来,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目的?\"

随着深入,墙壁逐渐从砖石变成了某种光滑的、类似珊瑚的材质。

南菘用触须轻轻触碰,立刻缩了回来——那些\"墙壁\"是温热的,而且有规律地脉动着。

\"麻团...\"她的声音开始发抖,\"我觉得这不是地窖...\"

话音未落,煤油灯突然照到了底部。两人僵在原地,眼前的景象让南菘的触手全部蜷缩成一团——

地窖尽头是一个巨大的、半球形空间,中央是一个散发着微光的圆形水池。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池水边缘整整齐齐摆放着十几套儿童衣服,每套衣服上都放着一个破碎的陶瓷面具,和他们初遇时麻团戴的一模一样。

\"这是...\"

麻团的蹼足不受控制地向水池走去,水池边缘刻着与地下室墙上相似的符号,但在煤油灯下,那些符号正在缓慢地蠕动重组。

南菘突然抓住麻团的手臂:\"等等!你看水池里!\"

平静的水面下,隐约可见数十个模糊的人影在缓缓游动。

当煤油灯的光线照到水面时,那些人影同时转向他们——每个\"人影\"都有着与麻团相似的鳞片和鳃裂,以及南菘那样的触手头发。

“人鱼…鱼龙…”麻团的声音很低。

就在这时,最近的那套小衣服突然动了动。

南菘的触须敏锐地捕捉到,衣服口袋里露出半张泛黄的纸条,上面用稚嫩的笔迹写着:\"当水变成天空时,记得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