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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怪物像是不明所以,开始围着他转。

但是转着转着,像是扯到了哪里,开始不受控制的倒在了地上。

白谛盯着那痛苦翻滚的黑鳞怪物,胸口忽然没来由地一窒。

它抱着“头”——如果那团扭曲的突起能称之为头——发出无声的嘶吼,全身鳞片剧烈开合,金色纹路忽明忽暗,像是某种失控的能量在它体内横冲直撞。

它的身形不断膨胀,骨骼扭曲变形,脊背隆起尖锐的骨刺,尾部拉长分裂,最终变成一种难以名状的诡异形态。

不像龙,也不像蛇,而更像是……

白谛的呼吸一滞。

——更像是他记忆里,在那座森林里的酒馆他大哥发生的事情。

白谛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自己卫衣上的带子,带子的尖端镶嵌着金属的纽扣。

此时冰凉触感本该让他清醒,却在此刻显得如此虚幻。

就在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站在训练场的边缘,晨曦的光晕模糊了四周的轮廓,让他看清了自己的三个伙伴在训练。

整个世界看起来像一幅被水浸湿的油画。

他一个人站在一边处。

那些梦境——不,或许该称之为记忆的碎片——总是在深夜造访。

赛弗罗斯,那个在梦中盘旋的扭曲存在,它的鳞片会随着呼吸变换颜色,时而如腐烂的淤青,时而如凝固的血痂。

最令他不安的是,每当那怪物睁开它那布满星云的复眼时,他总能在其中看到大哥的影子。

\"白谛?\"

身后传来队友的呼唤,他猛地回头,却发现自己正对着那座高耸锋锐的黑色建筑。

幻觉,又是幻觉。

自从那次任务后,这种错位感就如影随形。

他抬手按住太阳穴,那里的血管正疯狂跳动,仿佛有什么东西想要破壳而出。

他很清楚自己现在在哪里。

但他的脑子似乎想背叛他。

学院钟声响起,本该熟悉的音调此刻却扭曲成梦中那种非人的低语。

白谛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这双手变得如同月光般洁白柔软——和梦中地霖的手一模一样。

\"到底是谁的记忆...\"

他喃喃自语,声音在空旷的洗手间里回荡成诡异的和声。

水龙头流出的液体泛着铁锈色,让他想起梦中赛弗罗斯巢穴里那些蠕动的血管。

大哥临行前那句\"照顾好自己\"还萦绕在耳边,可为什么每个音节现在听起来都像某种古老的诅咒?

训练刀从鞘中滑落,砸在地上的声响本该清脆,却沉闷得像一具尸体坠地。

白谛蹲下身,看见刀身上反射出的自己——左眼不知何时变成了地霖的暗金色。

远处传来麻团喊他吃午饭的声音,可他分明听见其中夹杂着赛弗罗斯那种多节肢动物爬行般的窸窣声。

黄昏的光线透过彩绘玻璃洒进来,将他的影子拉长成扭曲的怪物形状。

白谛站在宿舍门口,迟迟不敢推门。

他少见的有些犹豫。

他害怕一开门就会看见梦中那个布满粘液的巢穴,害怕看见大哥正站在房间中央,后背裂开伸出赛弗罗斯的触须——就像上一次任务时目睹的那样真实。

白谛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脑内翻涌的记忆几乎要撑裂他的颅骨。

他有些痛苦地蹲下身,十指深深插进发间,仿佛这样就能按住那些疯狂闪回的片段。

可下一秒,一双覆满黑鳞的巨爪突然托住了他,力道轻柔却不容抗拒地将他扶稳。

白谛恍惚抬头,正对上怪物近在咫尺的熔金竖瞳——那里面竟流露出一丝人性化的慌乱,甚至还有几分……心虚?

\"……你刚才是故意的?\"白谛哑声问道,声音里还带着记忆冲击后的沙哑。

怪物迅速眨了眨眼,突然讨好般地张开胸口的鳞甲。

白谛呼吸一滞——在那漆黑的腔体内,竟藏着一座微缩的黑色城市,与他面前这座高耸的尖塔建筑群一模一样,只是等比例缩小了无数倍。

更令人震撼的是,无数金丝般的柔滑绸缎从怪物体内流淌而出,缠绕着这座微缩城市,其间还夹杂着闪烁的珠宝与琉璃瓦片,在黑暗中折射出奢靡的光晕。

这简直像是……

\"你怎么把什么东西都藏在了身体里?\"白谛不自觉地伸手,指尖穿过那些流动的金绸。

触感冰凉丝滑,却带着生命般的温度。

怪物发出低沉的嗡鸣,用鼻尖轻轻蹭了蹭他的手腕,像是在邀功。

白谛忽然明白了什么。

那些梦境里零碎的画面,巨大的扭曲的水母海獭,还有赛弗罗斯传说中守护的\"门内之城\"——原来都是真的。

大哥也许真的把某种重要的东西藏在了这个怪物体内,而这座微缩城市,或许就是……

\"钥匙。\"他喃喃自语。

可能弄清楚这一切,他就能彻底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现在不说解决自己身边同伴们的问题,只有先解决了自己身上的疑惑与困顿,自己才有更多的精力去帮助自己身边的同伴。

况且他有预感,他们四个可能都在为一件事情困感。

而且就算不是一件事情,那么也绝对有关系。

怪物突然剧烈颤抖起来,体表的金纹疯狂闪烁。

它猛地合拢胸甲,转头望向黑色尖塔的方向,喉间发出警示般的低吼。

白谛顺着它的视线看去,只见塔底锁链构成的大门正在剧烈震颤,某种庞大的阴影正在门后蠕动。

\"看来没时间多想了。\"

白谛抹了把脸,突然抓住怪物的一根骨刺翻身而上。

黑鳞生物瞬间会意,金色纹路在体表汇聚成鞍状的流光。

当塔门轰然洞开的瞬间,白谛伏在怪物耳边轻声道:

\"走。\"

怪物仰头发出一声响彻天地的长啸,骨翼展开时刮起的飓风卷起漫天金绸。

那些奢华的光芒在黑暗中划出璀璨的轨迹,如同为他们铺就一条通往真相的星河。

就在黑鳞怪物振翅腾空的刹那,整片天地骤然陷入绝对的静止。

那些流转的金色绸缎突然凝固在半空,化作千万道璀璨的冰棱。

怪物扬起的骨翼还保持着展开的弧度,却已被永恒冻结成晶莹的雕塑。

白谛看见自己呼出的白雾在眼前凝结成霜花,每一片冰晶里都倒映着破碎的星光。

然后——世界开始坠落。

不是空间在崩塌,而是认知在瓦解。

白谛感到自己在不断下沉,可抬头却看见黑色尖塔的碎片正向上飘浮。

时间与空间在此刻失去了意义,唯有那片突然出现的冰山亘古永存地悬浮在虚无中央。

那不是普通的冰雪之境。

整座山体由最纯净的蓝冰构成,内部封存着无数闪耀的光点,仿佛将整条银河都冻结其中。

它既不显得死寂,也不显得孤苦,反而像一颗被文明遗忘的明珠,自有一种遗世独立的辉煌。

一片雪花穿过时空的阻隔,轻轻落在白谛指尖。

在触碰的瞬间,他看见冰山里浮现出无数熟悉的身影:大哥穿着黑金色的军装的对他微笑;南菘和麻团在基地打闹;甚至还有布洛尔站在树丛中的爬树。每一个画面都鲜活如生,却又遥远得像是隔着万载光阴。

\"这是...\"

白谛的疑问还未出口,指尖的雪花突然绽放出刺目的白光。

白谛的瞳孔剧烈收缩,记忆的碎片如锋利的冰锥刺入脑海——

他记忆中已经算得上苍老的祖父脱下军装,在暴雨中徒手挖掘着皇陵禁地的封土。

老人十指鲜血淋漓,却执拗地挖出一尊半人高的古佛。佛像双目泣血,裂开的腹部露出森森白骨。

\"朕以帝王血脉为契...\"

祖父颤抖着割开手腕,将鲜血浇灌在佛像裂缝处,

\"换你护我孙儿一世周全。\"

佛身轰然炸裂,黑雾中蜷缩着一个浑身沾满金粉的少年。

他睁开鎏金竖瞳的瞬间,整座皇陵的青铜灯盏全部熄灭。

记忆忽然跳转到深宫夜雨。少年时期的楼寻跪在御书房,湿发贴在苍白的脸颊上。

祖父将玉玺重重按在他眉心:\"从今日起,你叫楼寻。

忘记佛龛里的千年岁月,只做白谛的兄长。\"

白谛看到年幼的自己趴在窗棂外,偷看大哥在宫灯下学习握笔。

那双手总会在子时突然扭曲变形,将宣纸撕得粉碎。

第二天却又能若无其事地教他临帖,只是袖口多了几道血痕。

可是这些东西为什么他全都忘了?

他没有任何记忆了。

现在为什么又选择让他全部想起来。

祖父的遗体静静停放在钢铁王座大厅的正中央。

黑曜石地面倒映着十二具悬挂的鎏金棺椁,历代君王的骨灰在防弹玻璃后闪烁着冷光。

白谛看见祖父被安置在最新的一具棺椁里,苍老的面容经过整容师的修复,竟显出几分诡异的安详。

老人枯瘦的手指交叉放在胸前,那枚象征最高指挥权的核武密钥戒指,在无菌灯下泛着幽蓝的光。

\"少帅,该出发了。\"

楼寻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白谛猛地转身。

他的\"兄长\"——正站在王座台阶下。

那身笔挺的黑金军礼服像是用夜色与熔金浇筑而成,双排铜扣一直扣到喉结,袖口的鹰首徽章却反常地蒙着黑纱。

最刺眼的是腰间缠绕的青铜锁链,每一节都刻满电磁符文,随着呼吸频率发出轻微的嗡鸣。

\"小谛在学院要乖。\"楼寻笑着揉他头发,袖中滑落的却是一片黑鳞,\"等兄长处理完那些...不干净的东西。\"

……

但记忆最后的画面让白谛浑身发冷——深夜的太极殿内,楼寻正在啃噬祖父的灵位。

满地都是碎裂的青铜锁链,他的脊背隆起尖锐的骨刺,脸上却挂着泪痕。

当记忆潮水退去时,白谛发现自己在无意识间抓住了怪物的前爪。

那些黑鳞正在他掌心下褪去,露出人类苍白的皮肤。逐渐清晰的面容,赫然是他的大哥楼寻。

可那双眼睛里翻涌的,究竟是兄长的温柔,还是古佛中苏醒的某种可怖存在?

\"小谛想起来了吗。\"对方轻笑时,嘴角裂开不自然的弧度,\"其实我们…这些年来从来没有分开过。\"

白谛突然想起祖父临终时塞给他的密旨。染血的绢帛上只有八个字:

【佛终是佛,人终是人】

他定定望着楼寻,他看着他的大哥神色几经变化。

直到定格到一个表情上。

然后白谛就看见楼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手指深深插进自己的太阳穴,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他的瞳孔剧烈收缩着,金色竖瞳与人类圆瞳交替变换,仿佛有两套记忆正在颅内厮杀。

\"原来如此...\"

他的声音忽然变得异常苍老,带着古庙钟鸣般的回响,

\"那尊佛像里...不止封着我...\"

白谛感到一阵眩晕。

他看见大哥的脖颈处浮现出细密的梵文,那些经文如同活物般在皮肤下游走。

虽然记忆尚未完全复苏,但身体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他的手已经自动扶住了楼寻颤抖的肩膀。

下意识的,他觉得那些梵文熟悉,可再熟悉不过了,是布洛尔的。

\"别用那种眼神看我。\"

楼寻突然捏住他的下巴,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三十七次轮回,每次你都会在这个节点...\"

话音戛然而止,他的喉结滚动了几下,暴起的青筋渐渐平复。

当楼寻再次抬头时,眼中竟噙着泪水。

他一把将白谛按进怀里,这个拥抱带着硝烟与铁锈的气味,作战服下的心跳快得不似人类。

\"这次不一样。\"

白谛听见头顶传来压抑的哽咽,

\"你身上有皇族的血...\"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那个老狐狸...居然把密钥藏在...\"

狂风在漆黑的尖塔间呼啸,如同无数亡魂的呜咽。

楼寻的身体已经完全被黑鳞覆盖,尖锐的骨刺刺破军装,在月光下泛着森冷的光泽。

他紧紧抱着白谛,那些游动的鳞片像有生命般蔓延,将两人包裹在一个半封闭的空间里。

\"小谛...\"楼寻的声音变得沙哑而多重,仿佛几个声音同时从喉咙里发出,\"回到帝国后...我的记忆开始不受控制地苏醒...\"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收紧,鳞片刮擦着白谛的制服,发出金属摩擦般的声响。

白谛能感觉到兄长体内翻涌的不稳定能量,就像一座随时可能爆发的火山。

\"每一天醒来...我都会多出几段不属于现在的记忆...\"

楼寻痛苦地闭上眼睛,

\"有时我是你的兄长...有时我是古佛中的存在...有时我甚至看到自己亲手毁灭了帝国...\"

一阵剧烈的颤抖掠过楼寻全身,他的额角突然裂开几道细缝,露出下面金色的光芒。白谛下意识伸手去碰,却被烫得缩回手指。

\"我不敢去见你...\"楼寻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苍老,\"因为我分不清哪些记忆是真实的...我怕自己会伤害你...\"

他的鳞片开始不规则地蠕动,时而收紧时而舒张,就像在跟体内的某种力量抗争。

白谛注意到兄长的左眼已经完全变成了纯金色,而右眼还保持着人类的模样。

\"那天在灵堂...\"

楼寻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几滴金色的液体溅在地上,腐蚀出一个个小坑,

\"我本来是要执行清除计划的...但在看到你的瞬间...记忆又变了...\"

白谛感到一阵寒意。他想起那天楼寻腰间缠着的青铜锁链,现在才明白那不仅是束缚,更是一种自我惩罚。

\"大哥...\"

白谛试探性地把手放在楼寻心口,那里的鳞片出奇地柔软,

\"你还记得教我打靶的事吗?那天你...\"

\"用左手打了十环。\"

楼寻突然接话,声音突然变得清晰,

\"因为右肩刚做完机械改造手术...\"

他的眼神短暂恢复了清明,

\"这些记忆...它们都是真的?\"

尖塔外,风暴越来越猛烈。

黑鳞形成的茧内却出奇地安静,只有两人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白谛感到楼寻的心跳渐渐平稳,那些躁动的鳞片也安静下来。

\"不管你有多少记忆...\"白谛直视着兄长异色的双瞳,\"现在这个抱着我的,就是我的大哥。\"

楼寻的瞳孔猛地收缩,一滴金色的泪水划过鳞片。

他张开嘴想说什么,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剧痛打断。

黑鳞突然全部竖起,他的身体痛苦地弓起,喉咙里发出非人的嘶吼。

\"快走!\"

楼寻用最后的人声喊道,

\"它要完全苏醒了!\"

“祂不可控。”

但白谛反而抱得更紧,他贴着兄长的耳朵说了一句话。

这句话让所有暴动的黑鳞瞬间凝固,楼寻的表情定格在震惊与恍然之间。

尖塔开始崩塌,但黑鳞形成的茧却发出温暖的金光。

在这光芒中,隐约可见两个人影紧紧相拥,而他们脚下的影子,正在慢慢融合成一个完整的形态。

\"大哥...\"

\"别动。\"楼寻的犬齿擦过他耳垂,声音却温柔得令人心碎。

白谛愣住了。

他的眼前突兀的出现画面。

让他有些惊讶的是,在所有这些记忆碎片里,那座冰山永远矗立在地平线上,沉默地见证着文明的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