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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水变成天空时,记得呼吸。\"

南菘的触手发梢卷起那张泛黄的纸条,字迹被水汽晕染得模糊不清。

她刚想嘲笑麻团小时候的中二病,整个地窖突然剧烈震颤起来。

\"麻团!水——\"

话音未落,水池像被无形巨手掀起般轰然倒灌。

咸腥的水流瞬间淹没到胸口,南菘的触手头发本能地膨胀成伞状浮囊,却在接触到水面的刹那——啪地变回飘荡的花青色长发。

她有些惊恐地摸向脖颈,鳃裂不知何时已完全消失。

\"异化...解除了?\"

麻团的声音在隆隆水声中破碎。

他摘下面具扔向水中,人类的手指正不可思议地褪去蹼膜。

但这份喜悦转瞬即逝——水位正在以每秒二十厘米的速度暴涨。

\"我们变回来了!\"

南菘惊喜地看着自己恢复如初的手指,纤细的指尖在水中划出细小的气泡。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脖颈——光滑的皮肤上再也没有那些令人不安的鳃裂。

就连一直如影随形的水腥味也消失无踪,仿佛那些变异只是一场荒诞的噩梦。

但这份喜悦转瞬即逝。

冰凉的地窖水已经漫到下巴,黑暗中那些扭曲的黑影正以惊人的速度编织成形。

南菘突然打了个寒颤——她想起了那只叫桃花的小水母。

咕噜噜——

水漫过下巴时,南菘看见那些池底黑影正以违背流体力学的方式螺旋上升。

它们不再是模糊人形,而是某种正在自我编织的暗色纤维,像被无形织布机编织的活体绸缎。

\"游!\"

麻团拽住她的手腕冲向阶梯。

人类双腿在水中灵活划动,身后黑影已聚合成三米宽的纺锤形暗团。

水流突然变得粘稠如胶,每划一次手臂都像在撕扯蛛网。

但在没过头顶的最后一秒,南菘看见水面折射的光斑在天花板上游弋——水真的变成了天空。

那些光斑组成诡异的星座图案,正是墙上符号的立体投影。

这很古怪。

明明她已经很多年没想起那只养在玻璃瓶里的粉色水母了,记忆中关于它的片段也模糊不清。

可现在,那只水母的形象总是不合时宜地浮现在脑海中:半透明的伞盖,细长的触须,还有它消失的那天,在水中缓缓溶解的样子...

\"南菘!发什么呆!\"

麻团的喊声将她拉回现实。

水位已经没过头顶,她不得不仰起脸,在最后一丝空气被吞噬前深深吸气。

咕噜噜——

水下的世界安静得可怕。

那些黑影已经完全凝聚成某种庞然大物,隐约能看出海獭的轮廓,却又带着深海生物特有的诡异特征。

它的眼睛——如果那两团发光的乳白色物质能被称为眼睛的话——正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南菘拼命划水,突然意识到一个更可怕的事实:虽然他们的变异特征消失了,但身体似乎还记得如何在水中呼吸。

\"当水变成天空时,记得呼吸...\"

那张纸条上的话在她脑海中回响。现在她终于明白了——水面倒映着天花板的景象,就是所谓的\"水变成天空\"。

南菘的肺部火辣辣地灼烧着。

可很快她的肺部不再灼烧,反而有种被冰凉海水灌满的奇异舒适感。

他们现在,正在这倒置的世界里,用不属于人类的方式呼吸着。

桃花水母的形象又一次浮现在眼前。南菘恍惚记起,那只水母离开的早晨,她曾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自己沉在水底,却看见水面上的阳光像星星一样闪烁...

\"唔!\"

麻团的闷哼打断了她的回忆。一条沥青般的触须缠住了他的脚踝,皮肤接触处冒出诡异的白烟。

南菘奋力游向他,却看见更多的触须从四面八方围拢过来。

\"唔!\"

麻团突然剧烈挣扎。

三条沥青般的黑色触须缠住了他的脚踝,皮肤接触处冒出腐蚀性的白烟。

南菘折返去拽他,却发现触须温度冰火交织——外层是深海热泉般的滚烫,内里却透着绝对零度的寒意。

黑影的核心区域开始浮现两颗直径半米的眼球。

虹膜是病态的乳白色,瞳孔却像猫科动物般竖立。

当眼球转动时,整个水体的盐度突然骤增,南菘的泪腺像被灌入柠檬汁般刺痛。

咔嚓!

麻团掰断阶梯木条刺向触须。

断裂处喷出的不是血液,而是无数微型水母组成的银蓝色雾霭。

受伤的黑影发出次声波尖叫,震得整个地窖的珊瑚质墙壁簌簌剥落。

\"它怕物理攻击!\"

南菘突然发现水变得可以呼吸了。每吞咽一口,喉管就掠过被海葵绒毛抚过的酥麻感。

那些天花板的光斑正在她视网膜上烙下倒影:一只用星云构成爪垫的巨型海獭。

黑影终于完成最终塑形——十二根触手退化成蹼状前肢,流线型身躯覆盖着介于鳞片与毛发间的蓝黑色组织。

当它弓起背部时,脊椎骨节凸起成珊瑚状的棘刺,尾部长出荧光海葵构成的扇形尾鳍。

\"克系...海獭?\"麻团呛着水笑。

怪物闻言居然停顿了半秒,乳白色眼球里闪过一丝被冒犯的恼怒。

南菘趁机拽着他游向记忆中的出口。

黑影海獭不紧不慢地跟随,每次摆动前肢都会引发局部水流漩涡。

最可怕的是它开始歌唱——用座头鲸求偶般的低频鸣叫混合着人类童谣的旋律:

\"~睡吧睡吧珊瑚床~月光织成殓尸布~\"

\"那边!\"麻团指向左上方。

“好奇葩的歌。”说完之后他小声的吐槽。

一块正在剥落的天花板后露出市政管道的反光。

两人用最后的力气向上冲刺,黑影海獭突然加速,前肢拍击产生的激流像液压钳般夹住南菘的腰。

生死一刻,麻团抓住管道抛下的锈铁链砸向怪物眼球。

海獭条件反射地用前肢护脸,这个动作意外触发了刻在它腹部的发光符文——正是纸条上那句警示的变体。

南菘却也就在这个时候些愣神般在了原地。

那只克系海獭——如果非要给这个怪物命名的话——已经完全成形。

它庞大的身躯占据了半个地窖,十二根触手状的前肢在水中优雅地摆动,却带着致命的威胁。

\"分开游!\"麻团比划着手势,掰断一根木条刺向怪物的眼睛。

南菘点头,转身向另一个方向游去,脑海中却再次闪过桃花水母的样子。

为什么是现在?

为什么偏偏在这种生死关头,她会不断想起那只早已死去多年的小水母?

水流的突然变化打断了她的思绪。

怪物被麻团激怒了,它发出一阵无声的咆哮,整个地窖的水开始剧烈震荡。

南菘看见麻团被一股暗流卷向怪物的血盆大口,他的四肢徒劳地挣扎着...

没有时间多想了。

南菘咬紧牙关,双腿用力一蹬,像条鱼一样冲向那个可怖的生物。

在接近的瞬间,她鬼使神差地做了一个动作——伸出右手,掌心向上,就像多年前她喂食桃花水母时那样。

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

怪物的动作突然停滞。

它那乳白色的眼睛微微转动,目光落在南菘的手掌上。

更奇怪的是,南菘感觉自己的掌心开始发热,一个模糊的粉色印记缓缓浮现——那形状,赫然是一只小水母的轮廓。

\"桃花...?\"她无声地呢喃。

怪物发出一声似有似无的叹息,庞大的身躯突然开始解体,化作无数发光的微粒消散在水中。

地窖的水位开始急速下降,天花板上那些奇怪的符号一个接一个地熄灭。

当最后一滴水从排水口消失时,南菘和麻团狼狈地跌坐在潮湿的地面上。

两人大口喘着气,却震惊地发现——他们的变异特征又回来了。

南菘的花青色触手头发无力地垂在肩头,麻团的面具不知何时又回到了他脸上。

\"刚才那是...\"麻团的声音嘶哑得可怕。

南菘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那个粉色水母的印记正在慢慢淡去。

她突然明白了什么,却又说不清楚。

\"我觉得...\"她轻声说,\"我们被选中不是偶然。\"

麻团沉默地看着她,戴在脑袋后面的面具的裂痕似乎比之前更多了。

远处,市政管道的铁栅栏外,隐约传来潮汐的声音——这在内陆城市简直不可思议。

但此刻,最让南菘在意的,是那种挥之不去的感觉:

桃花水母的故事,可能远没有她记忆中那么简单。

而这只早已离开的小生物,或许正以某种方式,影响着他们现在经历的一切。

远处传来浪潮般的轰鸣。

管道深处,新的黑影正在凝聚成更庞大的轮廓。

这次,隐约能看见数百个变异者身影在黑影中沉浮。

最前排那个戴破碎面具的剪影,像极了少年时的麻团。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都只是很安静的看着。

半晌。

\"咱们两个是不是要完蛋了?\"

南菘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那些半透明的蹼膜正在指间重新生长,皮肤下隐约有幽蓝的荧光脉动。

她抬起头,却愣住了。

麻团不知何时摘下了那副破碎的面具。水珠顺着他锋利的下颌线滑落,黑发湿漉漉地贴在颈侧,发梢竟也泛着和她头发相似的花青色微光。

他眼尾上挑的弧度比记忆中更明显了,笑起来时眯成两道狭长的缝,像极了某种慵懒的水生生物。

\"完蛋?\"

麻团甩了甩头发,水珠在管道昏黄的应急灯下划出晶亮的弧线,

\"我们不是早就完蛋了吗?从长鳃的那天起——\"

话音未落,管道深处传来冰川崩裂般的巨响。

蓝金色雾气如潮水般涌来,所过之处的金属管壁瞬间覆满霜花。

雾气中,那只由数百个变异者残影凝聚成的克系海獭终于完全显形——它足有三层楼高,前肢拍打地面时整个地下管网都在震颤,滚轮状的瞳孔里流转着极光般的光晕。

南菘的触手头发突然全部绷直:\"等等...它背上!\"

在怪物如山峦般隆起的背脊处,隐约可见数百个半透明的\"茧\"。

每个茧里都蜷缩着变异程度不同的身影,最前排那个戴破碎面具的少年剪影正在缓慢转头——当他的面孔转向光线时,南菘倒吸一口冷气。

那是十四五岁的麻团,左脸已经长出细密鳞片,右眼则完全变成了鱼类般的晶状体。

\"原来如此...\"

麻团突然轻笑出声。

他向前走去,蹼化的赤脚踩在结霜的管道上发出\"咯吱\"脆响,

\"不是我们在找答案,是答案一直在等我们。\"

怪物发出婴儿啼哭般的鸣叫,蓝金雾气突然凝聚成无数细丝。

南菘刚要冲过去拽回麻团,却发现那些雾丝温柔地缠绕在他手腕上,像在举行某种古老的加冕礼。

\"南菘,\"

麻团回头看她,未被鳞片覆盖的半张脸在雾气中近乎透明,

\"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说过什么吗?\"

记忆如潮水涌来。

南菘想起那个暴雨天,她和布洛尔本来在赶路,但因为大雨躲进了一个废弃的屋子里。

两个人本来正在聊天,但突然浑身湿透的少年推门而入,陶瓷面具上裂着蛛网般的纹路。

她说——

\"你这面具...真像我家养死的那只桃花水母。\"

当时麻团浑身一震,面具下的眼睛瞪得极大。

现在想来,或许那不是震惊,而是认出了某种命中注定的征兆。

怪物背上的少年麻团突然伸出手,与他现在的身影完美重叠。

整个地下管网开始发光,无数荧光水母从管道缝隙中涌出,组成一条通往怪物背部的光桥。

\"来吗?\"

麻团站在光桥起点,伸出的手已经完成最终变异——指尖延伸出半透明的发光触须,掌纹化作发光的海底峡谷图,

\"去找找布洛尔。\"

“我知道他在哪里了,他绝对在等咱们两个呢,祀这一招玩的真阴。

这一次说不定我还能让你见见我哥。

我知道这里是哪儿了。”

远处,克系海獭缓缓俯下身,滚轮状瞳孔里映出两个渺小身影。

它张开巨口,吐出的不是獠牙,而是由无数记忆碎片组成的星河:

童年和哥哥在水城中一起吃鱼的麻团,大山脚下在母亲温柔注视下追萤火虫发光的南菘,还有千万个平行时空中,以不同形态相遇的他们。

南菘的触手头发突然全部舒展,自发编织成新娘头纱般的形状。

她笑着握住麻团变异的手:\"反正...最差也就是变成海鲜大礼包?\"

光桥在他们脚下延伸,少年麻团的残影在前方引路。

当第一个记忆碎片穿过南菘的身体时,她终于明白桃花水母意味着什么——那根本不是宠物。

但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他们两个得去找白谛和布洛尔了。

天知道他们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