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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其他类型 > 任务的发展怎么又偏离轨道了? > 第220章 错乱的精神(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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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给我搁哪儿来了?”

布洛尔感觉自己这脑子就像被冻住的齿轮,在呼啸的、裹挟着锋利冰碴的海风中艰难地转动,每一次思考都发出干涩刺耳的摩擦声,几乎要迸出火星。

他猛地睁开眼睛,一小块坚硬的冰碴瞬间如活物般扑进眼睑深处,带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和模糊的视野。

他刚刚这是在干什么?

闭着眼睛直立走路?

像个被提线的、关节僵硬的木偶?

这念头本身就像滑腻的蛞蝓爬过脊椎。

不太可能吧?

那他刚刚是什么?

一具被无形丝线牵引着,在冰原上描画诡异轨迹的行尸?

他成僵尸了… 不,僵尸尚有明确的目标,而他,只是在无意识地、重复地绕行,仿佛被某种巨大的、刻印在岛屿本身的几何图案所捕获。

每一步都踩在覆着薄冰、滑腻异常的地面上,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

这声音钻入耳膜,在颅腔内反复回荡、叠加,渐渐扭曲成一种低沉的、非人的呻吟。

潜意识里似乎已经不断地、徒劳地提醒他自己,记不清这是第几圈绕着这座该死的岛行走了。

意识在刺骨的、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寒冷和眼前这片单调、重复、令人绝望的苍白景色中变得粘稠、麻木,像一锅冷却凝固的劣质胶水,缓缓包裹住他残存的理智。

在他闭着眼睛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那短暂的、黑暗的间隙里,绝非纯粹的虚无。有什么东西… 渗透进来了。

如同冰冷的墨汁滴入清水,瞬间晕染开无法理解的恐怖图景。

他又猛地想起来了学院里发生的事,以及最后出现的那张宋雾灯的脸——那张脸此刻在记忆里也带上了一种非人的、石膏般的僵硬感。

“果然…”

他低语的声音瞬间被贪婪的风声撕碎、吞噬。

刚刚是怎么了,他还是想不通。但模糊的印象正从记忆的泥沼中顽强地翻涌上来,带着令人作呕的粘稠感:他并非行走在冰原,而是穿行在一片… 无法用常理描述的“结构”之中。

意识沉入那片黑暗的瞬间,脚下的冰层不再是冰层。

它变得透明、粘腻,如同巨大的生物腔壁,微微搏动着,传递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源自远古深渊的冰冷脉动。

透过这层“膜”,他瞥见了下方——不,或许是上方?四周?

空间的方向感彻底崩溃了——那是一片无限延伸、堆叠的矩阵。

无数高耸入云的、几何形状绝对规整到令人发狂的透明立方体,如同蜂巢般紧密排列,直插进视野无法触及的、翻滚着非欧几里得色彩的混沌虚空。

这些立方体绝非玻璃或水晶,更像是某种凝固的、凝胶状的有机物质,表面流淌着暗绿色的、磷火般的微光,映照出内部扭曲的光影。

立方体内部,粘稠得如同脓血的液体缓慢地脉动、旋转。

而悬浮其中的,是“卵”。不,那绝非自然界中任何存在的卵。

它们大小不一,形态更是亵渎了生命的定义:一些是巨大、肿胀的眼球状物体,布满猩红血丝,瞳孔深处是不断变幻的、仿佛蕴藏疯狂宇宙的星云旋涡;

另一些则像巨大的、半透明的昆虫囊泡,其内蜷缩着多节肢的、覆盖着几丁质甲壳的阴影,甲壳缝隙间渗出粘稠的未知液体;

还有些则更接近畸形的胚胎——他能辨认出扭曲的、带着蹼的细小鱼尾,或是几簇湿漉漉、粘连在一起的羽毛,甚至是一段苍白、类人的肢体,指节以不可能的角度蜷曲着,指甲漆黑如墨……

所有这些器官都毫无逻辑地、亵渎地拼接在一起,浸泡在那不断鼓泡的粘液里,缓慢地蠕动、生长,仿佛在模拟某种令人作呕的呼吸。

而且他仿佛听到了声音——不是通过耳朵,而是直接作用于神经。

那是无数细碎的、粘腻的孵化声:

卵壳开裂的脆响,液体汩汩的流动,胚胎在粘液中无意识挣扎的扑腾,以及一种更深沉的、仿佛来自立方体矩阵本身的、如同亿万只微小生物同时摩擦甲壳的嗡鸣。

这声音汇聚成一股无法理解的、亵渎神圣的低语洪流,冲刷着他摇摇欲坠的理智,带来剧烈的眩晕和一种源自本能的、想要呕吐的冲动。

他甚至还瞥见一个立方体的角落,一张半溶解的、模糊的“脸”在粘液中沉浮,五官肿胀变形,却诡异地带着几分宋雾灯的神韵!

那双空洞的眼窝似乎穿透了立方体的壁垒,穿透了冻结的时空,直勾勾地“看”向了他!

暮云初的猩红森林?

那里的虫巢固然恐怖,但至少是“自然”的,遵循着某种可理解的、属于这个世界的规则。

而眼前所见,是纯粹的、冰冷的、几何化的亵渎!是某种超越人类理解范畴的、冰冷宇宙意志下的培育场!

它们是什么?

由谁创造?

为何存在?

这些问题本身就像剧毒的荆棘,缠绕着他的思维,越挣扎刺得越深,带来撕裂般的痛楚。

那些透明的方块儿里,流动的不只是粘液,是生命原初的混沌被强行塑形的噩梦;

漂浮的不只是卵和半孵化的东西,是宇宙深处无法言说的恐怖在孕育其子嗣!

那细小的鱼尾,粘稠的浮动的固物,都只是这宏大、非人、令人绝望的造物图景中微不足道的一角。

布洛尔踉跄了一下,冰冷的现实瞬间将他从那个粘稠、嗡鸣的矩阵幻觉中狠狠拽回。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

他低头看着自己踩在薄冰上的靴子,指尖残留着一种挥之不去的、想象中触摸到培养腔壁的滑腻恶心感。

冷汗瞬间浸透了他冰冷的内衬,又在寒风中冻结,带来另一层酷刑般的冰冷。

风声不再是单纯的呜咽,它扭曲成了那些立方体内部粘液鼓泡的嘲弄回响。

他用力眨了眨眼,试图驱散视网膜上残留的、几何立方体和蠕动胚胎的幻影,但那份冰冷粘腻的亵渎感,已如附骨之疽,深深烙进了他的灵魂深处。

明明只有几步之遥,前方的视野就被一种粘稠的、非自然的淡白色雾气吞噬。

这雾气不像水汽凝结,更像某种活物的呼吸,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深海淤泥般的腥冷气息。

他下意识地加快步伐,试图冲破这层屏障,却只是徒劳地迈出了几步——

白谛的身影骤然清晰,几乎与他鼻尖相贴,距离近得只剩下一个冰冷的拳头。

两人同时僵住,像两尊被瞬间冻结的雕像。

空气凝固了,连那狂暴的海风声都诡异地低伏下去,只剩下一种更庞大、更沉重的…寂静。

那不是没有声音,而是所有细微的声响——心跳、呼吸、血液流动——都被一种更底层的、来自亘古深海般的“嗡鸣”所覆盖、压制。

布洛尔的耳膜深处隐隐作痛,仿佛正承受着来自万米海沟的水压。

他强迫自己将视线从白谛同样惊疑不定的脸上移开,投向岛内。

地面覆盖着浑浊的冰层,冰下似乎冻结着扭曲的、非欧几里得形态的暗影,只是瞥一眼就让人头晕目眩。

不远处,那座冰雕小屋突兀地矗立着。它并非精雕细琢的艺术品,更像是某种巨大力量粗暴地将海水和…

其他东西瞬间冻结成型的造物。

小屋的表面布满了诡异的浮雕纹路:层层叠叠、纠缠扭曲的人鱼尾鳍是主旋律,但仔细看去,那些鳞片纹路之下,竟镶嵌着无数细小、浑浊的…眼球化石?

它们毫无生气地凝固在冰晶里,却仿佛仍在无意识地转动,折射着惨白的天光。

更令人作呕的是,鳞片和眼球之间,还混杂着难以名状的几何图形——非人类的、亵渎理性的角度和线条,仅仅是注视就令布洛尔的视网膜产生灼烧般的刺痛,大脑深处响起混乱的低语,催促他放弃理解,放弃思考。

“布洛尔?你没事吧?”

白谛的声音穿透了单调的风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他其实只看见了眼前铺天盖地、垂直飘落的雪花,以及目之所及皆尽的、死寂的冰川。

布洛尔的状态显然不对劲,他像刚从最深沉的噩梦中惊醒,连呼吸都带着颤音。

布洛尔没有立刻回答,他用力眨了眨眼,试图驱散视网膜上残留的、那些立方体里蠕动胚胎的幻影。

他抬起手,指向冰原深处,指尖微微颤抖,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

“白谛…这些东西…是人吗?”

他用的是一种白谛很少在他身上听到的、纯粹的、近乎孩童般的疑惑语气,仿佛他看到的不是冰层,而是某种无法理解的、亵渎的展览。

白谛心头一凛,立刻顺着他视线望去。

细小的雪花依旧垂直落下,寂静无声,仿佛这片区域被某种无形的力场包裹,连风都失去了搅动的能力,物理法则在这里显得脆弱而可疑。

布洛尔的目光则死死钉在更远处,白谛紧随其后,心脏也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

冰原上,影影绰绰,密密麻麻地“站”着无数人形轮廓。

数量之多,远超这座小岛理论上能容纳的极限。

他们姿态各异——有的似乎在奔跑中被定格,双臂甩开;有的蜷缩在地,像在抵御严寒或某种无形的冲击;有的则仰面朝天,凝固的姿势像是在无声呐喊。

所有的动作都突兀地中止,被透明的、泛着幽蓝光泽的坚冰彻底封存,如同被瞬间捕捉、凝固在时光琥珀中的昆虫标本。

冰层扭曲了他们的面容和衣着细节,只剩下模糊而僵硬的轮廓,密密麻麻地铺展向灰白色的地平线,形成一片令人头皮发麻的、死寂的森林。

“灵景途上…”白谛倒吸一口凉气,冰冷的空气刺痛了他的肺腑,他少见的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开始说话。

“这…这到底是什么地方?我们是怎么到这儿来的?”

他环顾四周,除了冰、雪和那些恐怖的“冰雕”,只有无边无际的绝望苍白。

布洛尔猛地转过头,眼神里混杂着未散的恐惧和强烈的倾诉欲:

“黑雾…还有宋雾灯那张脸之后…白谛,你还记得什么?中间那段…像被塞进搅拌机又吐出来的感觉…”

白谛眉头紧锁,努力在混沌的记忆碎片中打捞:

“很模糊…像隔着一层粘稠的油。感觉一直在坠落,或者…被拖拽?身体不是自己的…”

他停顿了一下,眼神变得有些空洞,似乎在凝视某个看不见的点,

“然后…好像有过一个短暂的‘间隙’。在那片混乱的黑暗里,我…好像瞥见了一个影子。”

“影子?”布洛尔追问。

“一个…人?”白谛的语气充满了不确定,

“不,感觉不太像活人。他穿着很长的、破旧的黑袍子,上面…挂着沉重的锁链。头发很长,遮住了部分脸,但…能感觉到他的面容…很…温润?俊美?像古画里走出来的人,带着一种…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死寂感。”

白谛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一种自己也难以置信的困惑,“最诡异的是…布洛尔,他…他给我的感觉,轮廓…五官…有一种…一种微妙的熟悉感。

有点像…你。但又不完全一样。他看起来更…更古老,更…神秘?

像深埋在地底千年的玉石,带着无法言说的沉重和…一种非人的气息。锁链拖曳的声音…空洞得让人心慌。

只是一瞬间,就消失了,快得像幻觉。”

布洛尔听着,脸色变得更加苍白,仿佛白谛的描述戳中了他内心某个隐秘的恐惧角落。

他沉默了几秒,才用一种近乎梦呓般的声音开口,语速急促,带着生理性的厌恶:

“我…我看到的不是人…是…是‘巢’!无数巨大的、透明的方块…堆叠到天上去…像…像冰冷的蜂巢…里面灌满了…粘稠的、会发光的…脓液…”

他打了个寒颤,声音有些低沉,

“脓液里…泡着东西…很多…很多‘卵’…”

他双手无意识地比划着,试图描绘那无法名状的景象:

“有的…是巨大的眼睛!血丝像活虫一样在里面扭动…瞳孔是…是旋转的星云,看一眼就头晕…有的…是鼓胀的虫囊,能看到里面…蜷缩着长满节肢的…黑影…还有的…是…是拼凑起来的怪物胚胎!

我看见了…细小的、带着蹼的鱼尾巴…黏连着羽毛的肉块…甚至…有像人手的东西,指甲是黑的…指头…指头拧得像麻花!

它们…它们都在那恶心的粘液里…慢慢地…动!像在呼吸…像在…孵化!而且…那地方…那地方没有上下左右!

我感觉自己…就飘在那片方块堆成的…地狱里!耳边全是…粘液冒泡…和…蛋壳裂开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