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像掺了墨的纱,在这座小岛的沼泽上空越积越浓,连阳光都透不过来,只能在雾层顶端晕开片模糊的亮斑。一瘸一拐的阿基里塔斯从片枯树林中走出,断腿处套着个暗褐色的尸蟞腿壳,每走一步都发出“咔嗒”的脆响,像生锈的零件在摩擦。他肩上扛着个巨大的尸蟞颚钳——钳口布满锋利的锯齿,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顶端还沾着干涸的墨绿色汁液——探头探脑地张望水边,警惕的眼神在迷雾中扫来扫去。
水边的巨大荆棘树下,只有一口悬在火塘上的小铁锅,橙红色的火苗舔着锅底,“噼啪”地烧着枯枝,锅里的液体咕嘟咕嘟冒着气泡,却不见巫医费卡兹的身影。阿基里塔斯松了口气,嘴角勾起抹得意的笑,自言自语道:“在水边被野兽吃掉也算水葬,我也算做了件好事,让这个可怜的糟老头早点去见先祖,免得在这破沼泽里活受罪。”
说罢挪着步子走到水边,蹲下身盯着那口冒气泡的铁锅。锅里漂浮着粘稠的淡黄色粘液,还缠着几根不知名的水草,散发出股奇怪的腥甜气味。阿基里塔斯皱着眉,伸手戳了戳锅里的粘液,不解地嘟囔:“这老东西又煮了什么鬼汤?闻着就倒胃口。”
“啊!你还没死!”突然,一声尖利的惊叫从树后传来,阿基里塔斯被吓得魂飞天外,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本能地跳转过身,肩上的巨型颚钳“哐当”一声砸在地上,震得泥地都颤了颤。等他回过神,才发现面前站着的是老巫医费卡兹——他双手各握着一根带刺的棘枝,枯瘦的脸上满是惊恐,眼睛瞪得像铜铃。
两人四目相对,空气瞬间凝固。阿基里塔斯张着嘴,半天没回过神,随后猛地反应过来,捡起那个大镰刀般的尸蟞颚钳,钳口“咔嚓”一声合上,带着凌厉的风声,眼神里满是杀气:“你这老东西,居然装死骗我!”
心惊胆战的巫医费卡兹慌忙张开双臂,耷拉着肩膀,脸上挤出谄媚的笑容,大声道:“哈!尹更斯湖的第一条好汉,沼泽里最勇猛的勇士,您终于回来了!我还以为您......”他话没说完,就被阿基里塔斯一个响亮的耳光打断。
“啪”的一声脆响后,费卡兹被打得踉跄着后退两步,摔在泥地里。阿基里塔斯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喘着气放下颚钳,指着费卡兹骂道:“差点吓死老子!你他妈是不是故意躲在树后吓唬我?”
费卡兹趴在地上,摸索着找到被打落的那颗黄牙,颤颤巍巍地捡起来,塞进满是鲜血的嘴里,含糊不清地辩解:“我...我刚才在树后摘棘刺,真不知道您回来,要是知道,我早就出来迎接您了。”他边说边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血,眼神闪烁着,不敢直视阿基里塔斯。
阿基里塔斯这才松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块血淋淋的兽肉扔在地上,又将扛着的尸蟞颚钳拄在地上,像拄着根巨型拐杖,结结巴巴道:“你...你你没事就好。”
巫医费卡兹见状,急忙弯腰行礼,脸上堆着讨好的笑:“我...我很好,阿基勇士。我正在给您准备晚饭,就等您回来呢。”说着急忙探手捡起一根棘刺,用嘴啃掉带刺的外皮,露出里面嫩白色的果肉,递到阿基里塔斯面前,“您尝尝,很甜,能吃饱肚子。”
阿基里塔斯接过棘刺,又看了看眼前这棵巨大的荆棘树——树干上布满密密麻麻的尖刺,像一把把倒立的小刀,树枝上挂着几颗橙红色的棘果,在迷雾中泛着微弱的光。他又望了望被迷雾遮蔽的水面,水面上偶尔泛起一圈圈涟漪,也不知道藏着什么活物。阿基里塔斯放松警惕,抬腿慢慢坐在地上,摆了摆手道:“我饱了,这块肉给你吃吧。”说着将面前那块白花花的兽肉拨到费卡兹面前。
老迈的费卡兹用手摸了摸那块肉,指尖传来滑腻的触感,眼神却有些扑朔迷离,他指了指阿基里塔斯的腿,小心翼翼地问:“你的脚...好些了吗?”
阿基里塔斯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在迷雾中回荡,带着几分得意:“你知道吗?我离开后又去了那些尸蟞洞!那些该死的尸蟞啃了我的脚,我这次回去就是复仇的!我用树藤和烂肉做诱饵,把那个最大的尸蟞引诱出来,一石头就把它脑袋砸碎了!我还把它的腿壳拆下来,做了我的假脚——之前我绑了些树枝,走起来总摔跤,现在套上这个壳,虽然走得有些慢,但再也不会失去平衡了!我还踩死了几十条咔吧虫,那些虫子的壳脆得很,一踩就碎!”
巫医费卡兹的脑子嗡嗡作响,他扫了眼阿基里塔斯那条套了尸蟞腿甲的断脚——腿甲上还沾着泥污和暗红色的血迹,边缘的锯齿闪着寒光——又看看他身边那个满是锋利锯齿的尸蟞颚钳,心里一阵发怵,敷衍道:“出人意料啊,您还真是快意恩仇的好汉!等您吃了我的晚餐,就可以好好睡一觉了,我知道您这一路肯定很累了。”
阿基里塔斯却没察觉到费卡兹的敷衍,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成就感里,继续滔滔不绝,咬牙切齿道:“我到现在还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到处都是和诡涡虫、齿蜥差不多的那种鬼东西,凶巴巴的还想咬我,我用颚钳削断了它们的腿;捣烂了它们的肚子,弄死了不少。这个尸蟞颚钳可好用了,钳嘴很长,扔出去就能打到很远的敌人。说实话,要不是我腿脚不方便,肯定能给你带回来更多肉!”说着低头沉思了片刻,又面露兴奋道:“对了,我还学会了很多兽语!”
话音刚落,阿基里塔斯就模仿起兽叫来:“呜啊呜啊——这个的意思是‘你他妈来呀,有种跟老子打一架’!还有嘶嘶嘶——这个是‘敢靠近我,我就弄死你’!还有吱噢吱噢——这是‘我快完了,要死了’!”说到兴奋处,阿基里塔斯含笑弯腰,却突然发现费卡兹在走神,眼神飘向远处的水面。他顿时脸色一沉,一记耳光再次打在费卡兹脸上,怒吼道:“你又在耍什么滑头?刚才我模仿兽语的时候,你在想什么?是不是又在打什么坏主意?”
费卡兹被打得跌坐在地上,捂着脸颊,眼泪都快流出来了般急忙辩解:“没有没有,我只是在想,您这么厉害,以后肯定能成为沼泽里最伟大的勇士!我刚才是在为您高兴,没走神,听得很认真。”
阿基里塔斯却不依不饶,将搭在胸前的大辫子甩到满是血迹的背后,瞪大眼珠逼问道:“认真听了?那我刚才说的兽语是什么?”
被连续扇得晕头转向的费卡兹,脑子嗡嗡作响,像有无数只蜂虫在里面扑腾,他嘴角淌着血,含糊不清地应道:“土...土鼠。”
“啪!”又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甩在他枯瘦的脸上,阿基里塔斯眼神凌厉如刀,断腿处套着的尸蟞腿壳“咔嗒”响了一声,他怒吼道:“什么?你再好好想想!别想蒙混过关!”
费卡兹的牙龈都快被打脱落,眼前阵阵发黑,浑浊的眼泪混着血水从眼角滑落。他慌忙改口,声音发颤:“是...是咔吧虫....不,不对,是灰末蛾幼虫!对,肯定是灰末蛾幼虫!”
阿基里塔斯冷笑一声,伸手从自己后背扯过条手臂般粗大的猎物虫子——那虫子通体乳白,像一截泡发的朽木,身体两侧长着一排排细密的尖牙,正蠕动着试图咬向他的手指,还渗出粘稠的透明汁液。他将虫子举到费卡兹面前道:“这才是灰末蛾幼虫!它只会闷头咬人,连一声都不会发,你还想拿这种谎话骗我?”
“哦...哦哦...”巫医费卡兹的眼皮沉重得像挂了铅块,几乎要晕厥过去,只能有气无力地应着,眼神涣散地盯着面前那蠕动的白色虫子,连呼吸都变得微弱。
阿基里塔斯随手将灰末蛾幼虫扔到一旁,伸手捏住费卡兹软乎乎的下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用力左右摇晃,哼声冷笑道:“别装死!我的脚哪去了?还有我的小章鱼宠物,是不是都被你拿去熬那恶心的汤了?”
惶恐的费卡兹被晃得翻了翻白眼,视线终于聚焦在眼前的阿基里塔斯身上——他浑身沾满黑泥与暗红的血污,破烂的鱼皮裙黏在身上,嘴唇上布满干裂的血泡,满眼血丝,像一头失控的野兽。情急之下突然心生一计,趁机压低声音,用诡异的语调催眠道:“什么...骨吗?咒吗?肉不如骨,白不如黑,毒有毒养,无父无母...睡吧,我的儿,睡了就不痛了,睡了就什么都忘了...我的好阿基...”
就在这时,“哗啦”一声巨响,水花溅起半人高。一只浑身湿漉漉的巨大短尾螈突然从水中跃出,它通体暗绿,布满深褐色的斑纹,像一块会动的苔藓岩石趴在水边,露出两排尖利的牙齿,牙齿上还沾着水草,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威胁声,涎水顺着嘴角滴落,在泥地上积成小小的水洼,泛着诡异的光。
阿基里塔斯感觉意识越来越模糊,费卡兹的催眠声像无数根细针,扎进他的脑海,仿佛要将他拖入黑暗的深渊。他慌忙晃了晃脑袋,试图驱散那眩晕感,却看到那只张着血盆大口的短尾螈朝自己冲来,于是慌忙连滚带爬地向那棵巨大的荆棘树跑去——树干上布满密密麻麻的尖刺,像一把把倒立的小刀,树枝上还挂着几颗橙红色的棘果,在迷雾中泛着微弱的光。可他刚瘫软地抓住树上的荆刺,想借着尖刺的支撑向上爬,那只在背后紧追的短尾螈突然甩出长长的舌头——舌头黏腻滑溜,像条灵活的深褐色鞭子,瞬间缠住了他的腰。
“哈哈哈!赤身裸体的愣头青,你死定了!短尾螈,快咬死他!我要用他的骨头熬一锅仇恨之汤,让他为打我而付出代价!”巫医费卡兹见状,兴奋得手舞足蹈,枯瘦的手指指着阿基里塔斯,声音里满是疯狂的快意,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复仇的火光。
突然,“啊啊啊啊——”一阵凄厉的惨叫划破小道的寂静,像指甲刮过生锈的铁皮,刺耳得让人耳膜发疼。循声望去,只见这棵高耸入云般的巨大荆棘树枝干间,正站立着几只羽毛暗黑色的人形怪鸟,只见她们猛地拍打翅膀,翅膀扇起的风带着一股腐臭的气息,尖啸声在迷雾中回荡不绝,好似在警告闯入他们领地的阿基里塔斯。
那只短尾螈被这突如其来的尖叫吓得浑身一颤,粗壮的四肢微微发抖,慌忙缩回舌头,警惕地盯着树上的怪鸟,喉咙里的“呜呜”声更显急促,身体还在不停往后缩。
阿基里塔斯慌忙手脚并用,抓着树干上那些棘刺拼命攀爬,终于来到了个布满尖刺的树杈上。他紧紧贴着树皮,大口喘着气,后背被尖刺划破,却浑然不觉,只觉得心脏像要跳出胸腔,“咚咚”的心跳声盖过了周围的声响。
树下的老巫医费卡兹晃了晃昏沉的脑袋,眼神阴鸷地盯着逃到树高处的阿基里塔斯,冷笑道:“野蛮的粉红崽子,这次你跑不了了!你出卖朋友,害死自己的父亲,就算逃过七次死劫,也逃不过今天!我要让你尝尝被万虫啃噬的滋味!”说着突然跪俯在地上,双手合十,额头抵着冰冷的泥地,不停念着诡异的咒语:
金丝缠身诡涡虫做毯啊
我已接了一碗血
夜深月光下照照镜子
面无人色
权倾四方尸蟞铺床啊
.........
咒语声越来越响,像无数只虫子在耳边爬行,钻进阿基里塔斯的脑海。他眼前重影不断,意识渐渐恍惚,双手抓着棘刺的力气越来越小,于是拼命晃了晃头,将口中的污物狠狠吐向树下的费卡兹——污物混着血沫,溅在费卡兹的脸上。可费卡兹的复仇咒语丝毫没有停歇,反而念得更急,阿基里塔斯的手指越来越软,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下滑去,眼看就要落入树下短尾螈的血盆大口。却在危急关头,凭借求生的本能,用套着尸蟞腿壳的假脚猛蹬树干,身体飞跃而出,重重砸在树下的巫医费卡兹身上,两人一起摔进泥地里,溅起大片黑泥。
费卡兹闷哼一声,像截朽木木般被砸得险些呕出,嘴角再次淌出鲜血,却又发现阿基里塔斯重重压在自己身上,并露出邪魅的笑,这个老巫医挣扎慌乱喊道:“你要...干什么?!我可是沼泽的巫医,杀了我会遭天谴的!”
阿基里塔斯眼耳昏花,耳边全是嗡嗡的响声,却死死抱着费卡兹,指甲抠进对方的皮肉,恶狠狠地质问道:“你是不是在昨天的汤里下了迷药?是大蟾卵?还是弥斯露?或者是乌喉椰?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吗?”说着突然低头,对着缠在自己脖子上的短尾螈舌头狠狠咬了一口——“咔嚓”一声脆响,一块带着血丝的舌头肉被他咬下,腥味瞬间充斥口腔。随后薅着费卡兹瘦弱的头发,将他死死按在泥地里,暴怒道:“老顽固,你还记得上次我给你的‘快乐’吗?你以为你能躲得过?”
那只被咬掉一块舌头的短尾螈疼得四处乱窜,发出“嘶嘶”的惨叫,身体在泥地里扭成一团。可看到自己的主人要被伤害,它又猛地扑上前,却被阿基里塔斯带着倒刺的假脚狠狠踢在肚子上——短尾螈发出声凄厉的哀嚎,像被踩碎的皮球,拖着受伤的身体在泥地里兜圈子,再也不敢靠近。
阿基里塔斯浑身是血,脸上、身上都沾着泥污与血渍,像一头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他薅着费卡兹的后脖颈,将他的脑袋狠狠压低,又撩起自己破旧的鱼皮裙,脸上露出狰狞的笑:“老褶皱,你不是喜欢熬各种恶心的汤吗?今天就让你尝尝,什么叫‘通畅才是真谛’!我要让你为做过的恶事,好好接受惩罚!”
巫医费卡兹突然猛地回过头,仅剩几缕灰白头发的脑袋摇摇晃晃,像风中残烛,脸上却勾起抹诡异的怪笑,皱纹里还沾着未干的血污:“咱们本来就是一体,合体又如何!”
话音未落,他的脑袋突然开始疯狂鼓包,皮肤下像是有无数条活虫在蠕动,凸起的肿块此起彼伏,发出“咕嘟咕嘟”的闷响。随即“嘭”的一声巨响,头颅竟如炸裂般膨胀成一个半人高的红色肉球——肉球表面布满褶皱,像泡发的腐肉,两颗椰子大小的眼睛突兀地凸起,眼白上爬满红黄交织的斑点,如同凝固的血痂,长条状的黑瞳里,清晰地映出阿基里塔斯惊呆的倒影,连他脸上的血污、泥痕,甚至假脚边缘的倒刺都纤毫毕现。
“你喜欢这副模样?”红色肉球脑袋突然开口,声音不再是费卡兹的苍老语调,而是混杂着尖锐嗡鸣的怪声,像生锈的锯条在切割木头。话音刚落,肉球顶端猛地张开一张血盆大口,露出两排如猎刀般林立的利齿,齿缝间还挂着墨绿色的粘液,泛着冷冽的寒光,径直向阿基里塔斯咬去,一股腥腐的气息扑面而来。
阿基里塔斯只觉寒毛直竖,后背的伤口都因恐惧而紧绷,他猛地往后一蹦,慌乱中提着破烂的鱼皮裙转身就往荆棘树上爬。粗糙的树皮磨得掌心生疼,掌心的血珠渗进树皮纹路里,树干上的尖刺划破了胳膊,可他只想着逃离这个恐怖的肉球,皮肉被划的翻飞之际,断腿处的尸蟞腿壳“咔嗒咔嗒”撞着树干,拼命向上爬去。
树下的红色肉球怪物见状,发出“哈哈哈”的诡异笑声,突然从肉球底部甩出十几条暗紫色的触手——触手上布满细小的吸盘,还在不断渗出透明粘液拉出长长的丝——险些缠住阿基里塔斯脚腕。
听着那在迷雾中回荡,让人头皮发麻的笑声,阿基里塔斯边往上爬边回头大骂,直到发现肉球怪物的触手远远够不到自己,只能在树下焦躁地打转时,这才踩着根碗口粗的树刺转过身,靠在树干上呼呼喘气。他抬手抹了把脸上的泥污与汗水,指尖触到嘴角的血泡,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这才彻底清醒过来。
可刚缓过劲,他突然感觉身边传来“呼哧呼哧”的喘息声,像小动物在发抖。阿基里塔斯猛地扭脸,心脏又是一紧——那只之前被他踢伤的短尾螈竟也跟着爬上了树,正缩在旁边的树杈间,暗绿色的身体还在微微发抖,圆溜溜的眼睛和他一样,惊恐地盯着树下的肉球怪物。
树下的红色肉球怪物晃了晃庞大的身躯,肉球表面的褶皱随之颤动,声音含糊地喊道:“阿基,你做了那么多龌龊事——害死朋友、背叛族人,连自己的父亲都不放过!快下来解肉开骨赎罪!我会让你死得痛快点儿!”
阿基里塔斯往树下吐了口带血的唾沫,唾沫砸在泥地上溅起细小的黑花,他怒骂道:“放屁!你这怪物,不过是费卡兹的邪术!待会儿等我养足了精神,就下来把你剁成肉酱,喂沼泽里的咔吧虫!”
“哗啦——”突然,一阵惊鸟扑棱翅膀的声响从头顶传来,带着股冷风扫过阿基里塔斯的后背。他慢慢转过脸,心脏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一只翼展巨大的黑色怪鸟正停在斜上方的树杈上,黑亮的翅膀边缘覆着一圈雪白的羽毛,像给翅膀镶了道银边,最诡异的是,它的鸟头上竟长着一张模糊的人脸,皮肤覆盖着细密的黑色绒毛,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泛着冷光,死死盯着他,仿佛在辨认什么。
那只短尾螈见状,慌忙露出尖利的牙齿,发出“呜呜”的威胁声,试图保护自己最后的避难所。可怪鸟只是猛地一扇翅膀,“啪”地抽在身上。这个短尾螈像个破布娃娃般撞在树干上,身体蜷缩成一团,险些掉落树下,它吓得吱吱呜呜地逃到大树侧面的树洞里躲藏起来,只敢偶尔探出头,偷偷张望外面的动静。
“这是什么鸟?”阿基里塔斯强压着恐惧,好奇地打量着怪鸟,手指不自觉地抓紧了身边的树刺,“好面熟...我好像在哪见过你!”
怪鸟突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尖叫,声音刺破迷雾,震得阿基里塔斯耳膜发麻。它猛地冲向天空,翅膀划过空气发出“呼呼”的风声,带起的气流吹得荆棘树的枝叶簌簌作响,可转瞬又折返回来,稳稳停在阿基里塔斯面前,人脸般的鸟头上,绒毛因愤怒而微微竖起。
阿基里塔斯凑近了些,仔细看着怪鸟长满黑色绒毛的脸,眉头紧锁,努力回忆着:“我肯定在哪里见过你!是在塔布提沼泽的芦苇荡?还是尹更斯湖边的枯树林?”
愤怒的怪鸟似乎被这句话彻底激怒,猛地扇动翅膀,强劲的气流将阿基里塔斯打得身体摇摇欲坠,让他慌忙转身抓住树刺趴在树杈上才稳住身形。紧接着,怪鸟用巨大而锋利的爪子,狠狠扯掉阿基里塔斯身边的一片树皮——“哗啦”一声,木屑飞溅,有的甚至溅到了他的脸上,树干上露出斑驳的褐色伤口。而怪鸟再次发出愤怒的尖叫,声音里满是怨恨,仿佛在指责阿基里塔斯的遗忘。
险些被扯落在地的阿基里塔斯,忙转身死死抱着树杈,而黑色怪鸟则开始泄愤般地用翅膀抽打他的后背,每一下都像被重锤击中,阿基里塔斯感觉后背的骨头都在隐隐作痛,双臂渐渐麻木,连抓着树刺的力气都快消失了。
“哈哈哈!”树下的红色肉球怪物笑得前仰后合,肉球不断晃动,竟慢慢缩回了巫医费卡兹的模样,只是脸上还残留着几处未消退的红色肉疙瘩,像没长好的毒疮,“嘉百丽!快把他打下来!你这只笨鸟,磨磨蹭蹭的!难道还在怀念你们之前的‘情谊’?”说着开始在周围四下寻找枯叶和干枝,准备生火,枯瘦的手指在泥地里翻找,指甲缝里塞满了黑泥,偶尔捡起一根枯枝,还会放在嘴边吹掉上面的泥屑,眼神里满是急切的杀意。
被怪鸟抽打得双臂麻木的阿基里塔斯,紧咬牙关,死死抓着树刺不停向上攀爬,嘴里还在怒骂:“你这只丑陋的怪鸟,快滚开!再打我,我就去找之前那只尸蟞的颚钳,砸断你的翅膀!”说着突然感觉脸上黏糊糊的,像是有液体滴落。阿基里塔斯忙抬头一看,发现头顶树洞里的短尾螈正冲自己吱吱叫,小脑袋还不停回头对着树顶的方向示意,眼神里带着几分急切。
阿基里塔斯顺着它的目光望去,才发现树顶的粗壮树杈间,藏着一个巨大的黑色鸟巢——鸟巢由粗壮的藤蔓和黑色羽毛编织而成,里面铺着柔软的干草,还散落着几根彩色的羽毛,看起来异常舒适,像是怪鸟的巢穴。他心中一动,拼尽全力向上爬去,手臂被树刺划得鲜血淋漓,终于跌跌撞撞地钻进鸟巢,大口喘着气躺在柔软的干草上,疲惫地闭上了眼睛,连伤口的疼痛都暂时被疲惫掩盖。
“咯吱、咯吱——”树下传来费卡兹钻木引火的声音,火星偶尔从木柴间蹦出,在迷雾中一闪而逝。他不时抬头望向树顶,眼神里满是不耐烦,迫切地大喊:“嘉百丽!快点!把他打下来!你再不动手,我就把你的鸟巢烧了!让你连个家都没有!你这只笨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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