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的天,亮的格外的早,一匹骏马疾驰而来,守城的卫士看到骑马人手中挥动着黄色的小旗,急忙打开城门。
一人一马穿城而过,往双溪巷疾驰而去。
筱山别院前,那人策住缰绳,从马背上一跃而下。他伸手摘下挂在前胸的小小包袱,向内走去。
守门人尚未开口询问,只见那人掏出一枚侯府令牌。
别院前厅,姜知训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来人,以及他带来的密信。
程梅见再次端详着手中的信纸,抬头朝姜知训,缓缓地点点头,确认这信是老侯爷的笔迹。老侯爷在信中交代,让言云即刻回京。
“这是侯爷的亲笔信,难道还有假。”那人端坐着,将手中的茶盏不轻不重地搁在一旁的茶案上,然后站起身来。
只见他收敛了神色,走到上位,正了正自己的衣冠,从胸口掏出一枚玉扳指,高高举起,开口朗声道“太后口谕:临近中秋,哀家身侧无可心之人陪伴,命姜锦言即时返京,进宫陪哀家共度佳节。”
姜知训听完,身形晃了晃差点跌坐到地上,幸亏跪在一旁的程梅见一把扶住,同时用力地捏了捏姜知训的手臂,暗示他保持理智。
那人将这细节尽收眼底,然后将玉扳指往姜知训和程梅见的面前递了递,压低声音“两位瞧仔细了,这可是太后娘娘的扳指。”
梅见微微抬头,这扳指质地透亮,油润地像能滴出水来,一看便知是皇家之物。
老侯爷的密信中寥寥数字,只提到让言云速速返京,她已经心生疑窦。太后的口谕就更奇怪,为何在此时让言云和锦言同时回京,而且还指明让锦言进宫。
好似听到了程梅见心中疑问,那人低笑一声道“姜老爷,姜夫人,请勿担心。太后特意叮嘱过,让下官好生护送两位姑娘返京,途中就算下官丢了自个儿的性命,也是要护住两位姑娘的。”
说完,他伸手扶住姜知训,手腕内侧露出半个字,梅见瞧着分明。那是个“暗”字,她曾听舅父隐晦地提过,当年的贤贵妃离宫住在东临山时,就由暗卫护送去的,这些暗卫只听命于先帝。现在看来,这批暗卫应该是听命于太后。
待姜知训和程梅见起身落座,那人对着程梅见抱拳作揖道“当年,贤贵妃与程国公有恩于我师傅。今日我到青州,要替师傅去拜祭一下国公,半日后我再来接两位姑娘进京。”说完便转身匆匆离去。
事已至此,梅见稳住心神,吩咐秋月带着素衣和芸香一同去收拾行李。同时将锦言和言云叫到内屋,将刚刚在前厅发生的一切一字不漏地讲与她们听。
锦言听完整个来龙去脉,眉眼间并无惊慌失措,略略沉思片刻,抓起言云的手道“言云姐姐,我们一起回洛城。”
言云满眼焦虑“锦言,为何太后独召你一人进宫陪伴?”
“大约是承宽哥哥让她为难了吧。”锦言松开言云的手,看向母亲。
程梅见看着自己的女儿,明明还未及笄,但却表现得像个小大人似的。一时之间不知该心疼还是欣慰。
“夫人,我陪小姐一起进宫,我能护住小姐,让她平安。”站在锦言身后的南星,上前一步,语气坚定目光坚毅。
梅见感动地握住南星的手,点头道“好孩子,谢谢你。”
正午时分,那人回到筱山别院,这次他身后还跟着一辆宽大的马车,还有一些随行护卫,看起来都非常干练。
姜知训让权叔也准备好了马车,打算跟在后面一同回洛城。
与此同时,天元客栈内的耶律祈收到下人递上来的消息,他双手扶住桌角,闭上双眸,脑海中回顾这几日,小晗的突如其来,跟着姜家姑娘去了趟城郊绣坊,回来后,小晗看似无意提点他丝帕上的绣样;清晨时分,姜家姑娘匆匆赶去绣坊为那里的绣娘诊治,直到天黑了才回府。
才过一日,京城就派了人将姜家姑娘和侯府二姑娘接回去,看护卫的身手个个非同寻常。这期间丝丝缕缕好似都有些粘连着,忽暗忽明。
耶律祈压低声音“公主,她怎么样?”
“主子,公主昨日都待在房间里,一步都没出来,三餐都是吩咐小人送到屋内,今天也是。”
耶律祈思虑一会儿,大步向外走去,跨出房门,他微微停顿了一下,然后转身走到小晗的房门口。
门紧闭着,耶律祈静静地站在门外,他直觉小晗并不在屋内。
好似有风吹动窗户,他的耳力很好。不一会儿,门从内打开,小晗笑盈盈地看着他,“哥哥,我一直没来打扰你,哥哥是不是担心小晗了?”
耶律祈无意向内瞥了一眼,桌上还放着未动过的饭菜。
小晗侧过身子,笑着道“都怪青州的小食太诱人,我忍不住多吃了一些,饭就没胃口吃了。”
耶律祈露出宠溺的笑容“等回去,我会将你这些恶习一五一十禀报给母亲。”
小晗苦着脸,双手捂着耳朵求饶道“哥哥,我以后可不敢了,否则母亲肯定要狠狠说我,你知道的,我最受不了母亲的念叨。”
兄妹俩,你一言我一语,落在旁人眼中都羡慕。
街上,马车叮叮当当路过,落到耶律祈耳中,小晗满脸笑容盯着哥哥的面容,生怕错过一丝变化。
马车内,锦言和言云双手紧握,风透过帘子钻入车厢,撩拨着两人的发丝,每个人的内心都有着各自的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