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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文小说 > 其他类型 > 少年囚 > 第238章 金屋囚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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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王府的朱漆大门缓缓开启,沉重的门轴发出悠长的呻吟,打破了长街惯有的肃穆。

然而,今日门内驶出的,并非皇子本人那辆象征威仪的玄色蟠龙金顶大轿,而是一架极其打眼、几乎瞬间攫取所有目光的朱轮华盖车!

车身通体以珍贵的紫檀木打造,打磨得光可鉴人,车檐四角高高翘起,悬挂着赤金铃铛,随着车行发出清脆却又不失威仪的叮咚声。

最令人侧目的是那华盖,竟用明黄色的云锦制成——这颜色,并非皇子妃妾可用。

其上更以细如发丝的金线,绣满了繁复的缠枝莲纹和……隐约可见的蟒形暗纹。

车帘是流光溢彩的霞影纱,影影绰绰透出车内一抹端坐的窈窕身影。

车前由八匹毛色纯白、神骏异常的高头大马牵引,马辔头镶嵌宝石,在阳光下灼灼生辉。

车驾前后,更有两列身着崭新锦袍、腰挎长刀的王府亲卫肃然扈从,步履整齐划一,气势森然。

这车驾甫一驶上御街,便如同投石入水,激起千层浪。

“嘶……” 路旁茶楼二楼临窗,一位须发皆白的老翰林正与友人品茗,瞥见楼下这架招摇过市的车驾,惊得手一抖,滚烫的茶水泼湿了半幅前襟都浑然不觉!

他指着那明黄华盖和隐约的蟒纹,手指抖得如同风中残烛,声音发颤。

“僭越!僭越啊!这……这朱轮华盖,明黄云锦,还有那蟒纹……这规制,这规制分明是……”

他“是”了半天,终究没敢说出那更犯忌讳的字眼,只是痛心疾首地摇头。

“大殿下……大殿下竟将御赐的亲王车驾,赐予一介侧妃代步?!礼崩乐坏!礼崩乐坏啊!”

他的友人,一位素来持重的御史,此刻脸色也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死死盯着那霞影纱后朦胧的身影,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何止车驾!听闻三殿下连自己的蟠龙金顶轿辇,都时常让那叶氏乘坐出入!视皇家威仪如无物!

朝野上下,谁人不知三皇子府里藏着这么一位‘活祖宗’?简直是……金屋藏娇,视如珍宝!可这珍宝……怕是把殿下迷昏了头了!”

长街另一侧,几位下朝路过的官员也驻足观望,窃窃私语声如同蚊蚋,却充满了惊疑与鄙夷。

“瞧见那霞影纱没?一寸一金!贡品!竟拿来做车帘!”

“何止车帘!你没见那叶氏头上戴的?上月藩国进贡的那支‘点翠嵌宝金凤步摇’,据说陛下本是赐给宸妃娘娘的,不知怎地,竟落在了她头上!”

“唉,殿下这般行事……太过!太过!听闻都察院几位大人,已经拟好了折子,要参殿下一个宠妾灭妻、僭越礼制、奢靡无度之罪了!”

议论声虽低,却如同无形的针,密密麻麻刺向那架缓缓行进的奢华车驾。

车内,流光斜坐于铺着雪白狐裘的软榻上,指尖正慢悠悠拨弄着一柄通体剔透、以整块羊脂玉雕琢而成的如意。

车外那些惊愕、鄙夷、愤慨的目光,透过晃动的霞影纱,如同隔着一层朦胧的水雾,落在她冰封般沉静的面容上,却激不起半分涟漪。

她甚至微微侧首,对着车壁上镶嵌的一面打磨得极其光亮的西洋水银镜,仔细端详了一下自己发髻间那支光华夺目的点翠金凤步摇,唇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

这满城的非议,于她而言,不过是这盘棋局中,微不足道的背景杂音。

车驾最终停在了一处依山傍水、守卫森严的皇家别苑门前。

此处名为“栖梧苑”,本是先帝赐给大皇子沈怀信静心读书的别业,清幽雅致,远离尘嚣。

可如今,门楣依旧,内里却早已换了乾坤。

流光扶着侍女的手,仪态万方地走下朱轮车。

她并未直接入内,而是驻足门前,微微仰头,看向那鎏金的“栖梧苑”匾额,冰封的眼底掠过一丝深意。

随即,她莲步轻移,踏入苑中。

苑内景象,与外间的清幽名头截然不同。触目所及,皆是令人心惊的奢靡!

庭院中移栽了数株本不该在此地存活的奇珍花木,以巨大的琉璃暖房笼罩,耗费炭火无数,只为博其寒冬绽放。

汉白玉铺就的曲径旁,引温泉水凿成玉带般的小溪,水汽氤氲,其中竟悠游着数尾通体赤红、价值千金的朱砂鲤。

廊下悬挂的,非是寻常风铃,而是一串串以细如毫发的金链串起的各色宝石,微风拂过,叮咚作响,流光溢彩。

最引人注目的,是苑中主楼前的一方空地。那里没有假山花木,却矗立着一座巨大的、纯金打造的鸟笼。

笼柱雕龙画凤,镶嵌着各色宝石,笼中铺着最柔软的雪雀绒,几只羽色绚烂、鸣声清越的异域珍禽在其间跳跃。阳光照在金笼上,反射出刺目的、近乎暴殄天物的光芒。

“金屋藏娇……” 跟在流光身后进来的管事太监,看着那金笼和笼中无忧无虑的珍禽,又看看自家主子清冷孤绝的背影,心头莫名地掠过这四个字,随即打了个寒颤,慌忙低下头去。

流光行至金笼前,停下脚步。她并未看笼中鸟儿,只是伸出素白的手指,用指尖极其缓慢地划过那冰冷光滑的金质笼柱。

阳光在她指尖跳跃,笼柱上镶嵌的宝石折射出迷离的光晕,映着她冰封的侧脸,形成一种奇异而危险的美丽。

“娘娘,” 管事太监小心翼翼地躬身,“殿下遣人送来了新得的西域奇香龙髓涎,还有江南刚贡上的云雾绡十匹,已送入暖香阁。殿下说……今夜要在此处用膳,让娘娘……静候。”

流光指尖的动作未停,仿佛未曾听见。她只是微微侧首,目光投向暖香阁的方向。

那里,是这金玉牢笼的最深处,焚着价比黄金的异域奇香,堆着寸锦寸金的贡品云霞。

沈怀信在那里为她构筑了一个与世隔绝的、极尽奢华的温柔乡,试图用这滔天的富贵与独一无二的宠爱,将她牢牢锁住。

冰封的眼底深处,一丝极淡的、近乎嘲讽的涟漪,无声荡开。

这金笼,这朱轮,这满苑的珠光宝气……不过都是他用来困住她的棋子罢了。

与此同时,皇宫御书房内。

一份墨迹淋漓的奏折被重重拍在紫檀御案之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老御史须发皆张,声音因激愤而颤抖:

“陛下!大皇子沈怀信,身为皇子,不思为国分忧,反溺于私情!其侧妃叶氏,出入皆乘亲王朱轮华盖,僭用明黄,私佩蟒纹!更于栖梧别苑,穷奢极欲,移奇珍,凿温泉,耗民脂民膏,筑金笼以藏娇!朝野物议沸腾,皆言殿下‘宠妾灭妻’,‘奢靡败德’!更有甚者,叶氏一族,借女得势,于北境军中……”

奏折的旁边,另一份来自北境军中的密报,静静地躺着。

上面枯涩的墨字,记录着赵将军麾下将领近期的异常调动,与京畿某些官员的隐秘往来。

还有一行小字,提及了那个被遗忘在冷宫深处、曾被打断骨头的戎狄质子,阿史那羯,近日似乎得到了精心的医治……

龙椅之上,皇帝的目光扫过御史激愤的奏本,又落在那份冰冷的密报上。

他深潭般的眼底,翻涌着无声的雷霆与更深的阴翳。

他搭在扶手上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泛出森冷的白。

整个御书房,空气仿佛凝固成了沉重的铅块,压得人喘不过气。

那架招摇过市的朱轮华盖车,那栖梧苑中刺目的金笼,此刻都化作了无形的巨石,重重砸在这帝国权力中心最敏感的天平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