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伙,听你这话的意思,本姑娘还得谢你的不杀之恩了?”
沐九凰双手环胸斜倚着,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那双惯常带笑的凤眸此刻半眯着,眼尾上挑的弧度里掺着几分戏谑与冷峭,连带着语气都裹着层冰碴子。
“先不说本就是无妄之灾——”
她语速平缓,话音刚落便向前迈了两步,绣着云纹的锦靴碾过地上一片片白玉,动作轻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若非本姑娘手下留情,老匹夫,你当真以为你家小王爷刚刚能安然无恙地离开?”
话音落地时,沐九凰微微抬眸,正好对上了寒翼的目光,只见被她戳中痛处,男人的脸色瞬间涨成酱紫,紧握着的手背青筋暴起,却碍于方才的几次失利,不敢轻易再动,沐九凰瞧着他这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嘴角勾起抹更冷的笑。
“所以...”
“老头儿,你最好收起你那一副高高在上,倚老卖老的姿态,否则的话,本姑娘可是不介意亲自动手,帮您老人家好好‘折个腰’——”
沐九凰这话说的可是丝毫不客气,寒翼自然也是听明白了沐九凰话中那藏在平静语气下的森森威胁,他只觉得一股莫名的火气直冲天灵盖,颌下花白的胡须被气得不停抖动,每一根都像是竖了起来。
他那双锐利的眸子死死盯着沐九凰,指节攥得发白,指骨因用力而泛出青灰色,胸腔里翻腾的怒意几乎要冲破理智——这死丫头,真该死啊!
几经刺激,寒翼也想过不管不顾地动手,可即便怒火中烧,他最终还是强行按捺住了动手的冲动...
这丫头年纪轻轻,实力却已深不可测,若是真动起手来,他还真未必能讨到好处,说不定还要损兵折将!
不过...
若他能靠着赌约不费一兵一卒,便顺利将这丫头拿下,岂不是省了大力气?
呼——
寒翼一番深思熟虑后猛地深吸一口气,胸腔剧烈起伏后又缓缓平复,仿佛要将满心的怒火与不甘一同咽下。
只是他嘴角还是不受控制地抽搐了几下,脸颊的肌肉僵硬得像是生了锈的铁块,却还要硬生生扯出一抹笑意,那笑容挤在他紧绷的脸上,万分诡异不说,甚至比哭还要难看几分。
“好!”
一个字从他牙缝里挤出来,带着压抑的咬牙声。
“刚刚的事,我们暂且不提!”
寒翼的声音像是被砂纸打磨过,粗哑又僵硬,每说一个字,都像是在忍受极大的煎熬,他刻意放缓语气,试图让自己显得平和些,可那紧绷的下颌线、微微颤抖的嘴角,无一不暴露了他内心的憋屈。
看着寒翼这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在场众人都忍不住憋笑,只是碍于寒翼的身份,没人敢率先开口。
“寒老头儿,你要实在笑不出来就别笑了,要不...怪渗人的!”
纪清澜向来心直口快,此刻更是当仁不让地成了众人的“嘴替”!
只见这家伙一袭大红色骚包长袍,往前凑了两步,夸张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胳膊,仿佛真的感受到了什么寒意,指尖还轻轻搓了搓,一双剑眉更是紧紧拧成了一个疙瘩,眼神里满是“真诚”的嫌弃,妥妥一副戏精模样。
果不其然,被纪清澜这一打岔,周围压抑的笑声再也忍不住,有人别过脸去,肩膀止不住地抖动。
寒翼本就僵硬的笑容此刻更是一瞬间僵在脸上,嘴角抽搐得更厉害了,脸色由白转青,又由青转黑,活像是被人当众泼了一盆冷水,别提多难堪了。
“你又是谁?”
“黄口小儿不知天高地厚!再敢多嘴,老夫便代你长辈,好好教你何为规矩!”
苍老的喝骂声如惊雷炸响,震得周围空气都泛起涟漪。
寒翼简直要被气笑了,他堂堂玄王五阶巅峰强者,外加五品炼药师,走到哪儿不是万人敬仰,今日遇到一个小妖孽修为与他相当,身份成迷便也罢了,竟然又来一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敢挑衅他,真当他好脾气不是?
寒翼越想越怒,胸腔中怒火熊熊燃烧,下一秒,他周身便骤然腾起磅礴气势,玄力如惊涛骇浪般汹涌而出,浓郁的威压如同实质化的巨石,带着碾压一切的势头,直直朝着纪清澜压去!
柿子当然要挑软的捏!
这臭丫头片子气息深不可测,但这臭小子的实力他可看清楚了,不过初入大玄师境界,纵使这般年纪能达到此境已是难得的天才,但在他这玄王强者面前,简直如同蝼蚁般...不知所谓!
“我去!这老头儿来真的?”
原本还在嘚瑟的纪清澜只觉一股千斤重的压力骤然罩下,压的他胸口发闷,呼吸都变得滞涩。
见此,他哪还敢硬接,几乎是本能地脚下生风,身形如同灵巧的狸猫,“噌”地一下就蹿到了沐九凰身后,纪清澜半猫着腰,只露出半颗脑袋,还不忘咋咋呼呼地喊道:
“墨姑娘救我!这老头儿欺软怕硬!”
闻言,沐九凰嘴角微微上扬...
纪清澜这小子精得像只狐狸,怕是早就看出来了,寒翼的威压近不得她身,所以此刻任凭寒翼在前方怎么吹胡子瞪眼怒骂、威压层层加码,他只管往沐九凰身后缩得更紧,甚至夸张地捂住耳朵,脑袋摇得像拨浪鼓,一副“你骂你的,我不听我不听”的无赖模样。
“你你你...竖子无礼!”
“躲在一个小丫头片子身后,这般胆小如鼠你还算什么男人!”
寒翼见状,气得胡须都翘了起来,脸色更是由白转红,又由红转青,胸口剧烈起伏,仿佛下一秒就要背过气去。
他活了大半辈子,还从未像今日一样处处碰壁,是他出门没看黄历吗?
见两人还不打算歇火...
“好了,寒老头儿。”
就在这时,沐九凰轻飘飘的声音响起,如同清泉滴入滚油,瞬间抚平了周遭紧绷的气氛。
她缓缓转身,血色裙摆随着动作划出优雅的弧度,目光淡淡扫过寒翼因愤怒而扭曲的脸,语气里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劝诫:
“都一把年纪了,动这么大肝火,仔细伤了身子骨。”
说话间,她眼角的余光瞥见身后纪清澜还在挤眉弄眼、偷偷做着鬼脸,当即眼神一凛,狠狠瞪了他一眼。
还有你!
沐九凰眼神里的警告意味十足,纪清澜见此秒懂,立刻收敛起嬉皮笑脸的模样,正了正衣襟,乖乖站好,只是嘴角还忍不住微微上扬。
“好了,别嬉皮笑脸了,该干正事了!”
沐九凰无奈地摇了摇头,眼底却藏着几分笑意,话锋一转,她语气带着几分神秘地开口道:
“保不准本姑娘今日还能送你一份大礼!”
她说罢,便也不管纪清澜眼中的好奇、寒翼脸上的惊疑,更不顾周围众人探究的目光,她径直抬脚,朝着通往楼上的台阶口走去,那背影纤细挺拔却又不失洒脱,只让人挪不开目光。
“大礼?”
纪清澜有些摸不着头脑地挠了挠后脑勺,低声呢喃着,心里满是疑惑——
可他的话音刚落,还没来得及抬眸看去,不远处便传来“砰”的一声巨响,如同惊雷落地,震得整个楼阁都微微颤动。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台阶口左侧的守卫已被踹得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墙壁上,口中喷出一口鲜血,萎顿在地动弹不得。
而沐九凰正站在台阶前,一脸笑意盈盈地望着剩下的那名守卫,声音清晰中带着几分戏谑:
“你呢,让还是不让?”
那守卫脸色煞白,显然还没从沐九凰刚才那雷霆一脚中回神,他怎么也想不通,眼前这看似娇弱的女子,为何会有如此恐怖的力量?
还不等他做出反应,沐九凰已再次自顾自地开口,语气里添了几分不耐:
“看来你是不愿意让喽!”
话音未落,她身形微晃,右脚如重锤般再次稳稳踹出,男子到了嘴边儿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口,便又是“砰”的一声巨响,比刚才更甚几分!
这一次,不仅那名守卫像断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连他身下的白玉地板都应声裂开,细密的纹路如蜘蛛网般蔓延开来,直看得人头皮发麻。
“嘶——”
好半晌,倒吸气的声音在瞬间安静下来的空间里此起彼伏,格外清晰。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台阶上那个纤瘦却气场强大的身影,脸上写满了震惊与不敢置信。
“雾草!”
“是老子眼花了吗?”
“牛逼!”
不知是谁在人群中压低了声音感慨了一句,这才让众人纷乱的意识纷纷回笼,有人咽了口唾沫,喃喃自语道:
“感情这丫的说上四楼,全靠强闯啊!”
男人那句感慨刚落,周围立刻响起一片此起彼伏的附和声,众人连连点头,眼中满是认同。
“可不是嘛!先前我就猜这女子不简单,说不定有硬靠山。”
一个身着青衫的男子摸着下巴,语气笃定道:
“你们想啊,在永安国,没点实力背景,谁敢主动招惹宥王府?那可是皇亲国戚,权势滔天!”
男人这话瞬间戳中了所有人的心思,议论声愈发热烈。
“还有更关键的!”
另一个标准富商模样的男人压低声音,眼神扫过这座雕梁画栋、气派非凡的楼阁,语气里带着几分敬畏。
“这里可是‘九天之鹤’!掌柜的背景深不可测,不说寻常权贵,就是皇室来了都得给几分薄面,谁敢在这里动手闹事?这女人也太嚣张了吧!”
一时间,众人看向沐九凰背影的目光变得复杂起来,好奇中夹杂着疑惑与探究。
他们个个都是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神情,交头接耳,暗自揣测:这女人到底是脑子不清醒,蠢得离谱,才敢在这里为所欲为?还是真的实力背景恐怖到了极点,根本不把九天之鹤和宥王府放在眼里?
而此刻的沐九凰,对身后的议论声充耳不闻,将两名守卫一脚踹飞后,她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身形未停,便径直朝着通往二楼的楼梯走去,那背影从容又决绝,丝毫没有半分迟疑。
唯有寒翼,在跟上之前,目光冷冷扫过地上挣扎不起的守卫,喉间压低了声音,淬了一句:
“废物!”
寒翼语气里的鄙夷与不耐毫不掩饰——两个守门的,却连个人都拦不住,简直是丢他们王府的脸,而这也让他刚才被沐九凰压制的郁气更添了几分。
纪清澜则是乐呵地跟在沐九凰身后,一边走一边回头对着众人做了个鬼脸,那副嘚瑟的模样,惹得围观人群又是一阵低笑与惊叹。
楼梯口的白玉地板还裂着蛛网般的纹路,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刚才那场短暂却震撼的冲突,也让所有人对即将发生在二楼的事情,更加期待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