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楼梯在沐九凰脚下几乎未发出半分声响,唯有衣袂划破空气时带起的细碎风吟,在寂静的楼阁里格外清晰。
二楼转角处,两名腰间佩刀的守卫刚要抬眼喝问,只觉眼前掠过一道残影,命脉便被一股无形之力扣住,咔嚓,咔嚓,接连两声脆响——全程不过一息,他们甚至连呼救的机会都未曾有。
三楼的情形更是利落得有些令人心惊!
此处本有四名守卫分守两侧,只见沐九凰足尖在台阶边缘轻轻一点,身形便如纸鸢般飘至廊中,指尖翻飞间,四道微弱的“噗”声接连响起,四名守卫怕是连对方的样貌都未曾看清,便直挺挺地倒在了地毯上,众人缓缓靠近,这才发觉这四人早就没了呼吸...
身后众人的议论声在这一刻戛然而止,原本还带着几分看热闹的神色,此刻尽数被震惊取代!
寒翼站在看热闹的人群前方,玄色锦袍下的身躯早已绷紧。
自沐九凰踏上一楼的那一刻起,他的脸色就一寸寸沉了下去,此刻更是黑得如同泼了浓墨,眼底翻涌的怒意几乎要溢出来——他精心布下的守卫,在对方眼中竟如同虚设,这已经不仅是对九天之鹤的挑衅,更是对他的羞辱!
寒翼紧握着拳,指骨“咔咔”作响,却强忍着没有下令阻拦,只死死盯着楼梯口,等着看对方究竟能走到哪一步。
前面不过是开胃小菜...
四楼,必会是这女人的葬身之所!
人群中,还得是纪清澜的表情最是耐人寻味...
只见他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玉佩,面上的表情该怎么形容呢?
就好比是吃了一坨粑粑味的糖,内心的操蛋——一言难尽!
墨姑娘能登顶四楼,本在他的预料之中,可九天之鹤作为川罗流霞阁的重中之重,即便只是酒楼,守卫也该是百里挑一的好手,怎么会这般不堪一击?
更让他不解的是,此刻楼下浩浩荡荡聚集了数十人,动静并不算小,楼上的守卫竟像是聋了瞎了一般,直到沐九凰快要踏上四楼,才终于有了反应。
“来者何人,竟敢擅闯我九天之鹤?”
粗犷的喝问声从四楼楼梯口传来,带着几分迟来的威严。
三名身着玄色劲装的守卫并肩而立,手中长矛斜指地面,矛尖泛着冷冽的寒光,显然是比楼下的守卫更胜一筹的精锐,他们身后还站着不少人,此刻全都紧盯着缓步走来的沐九凰,眼神警惕,却又透出几分从容,好像对于他们的出现一点都不意外?
纪清澜指尖摩挲玉佩的力道骤然加重,温润的玉面竟被捏出几分冰冷的触感,这让他原本平和的眉眼瞬间沉了下来,眼底那抹若有似无的暖意也彻底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彻骨的寒意!
作为九天之鹤背后真正的管理者!
墨浔姑娘方才一路闯楼、灭杀守卫时,他心中也并非毫无芥蒂——那毕竟是川罗流霞阁养的人,即便守卫失职,也该由他来处置,而非外人擅自动手。
可不知为何,每当目光落在这姑娘的背影上,他总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与亲切感萦绕心头,像是隔着岁月见到了故人,这才让他压下了不满,没有出声阻拦。
可此刻,看着四楼那三名守卫在目光触及寒翼时,眼底一闪而过的讨好,再联想一楼那两名守卫的吃里扒外,纪清澜心中最后一丝犹豫也彻底烟消云散。
他算是看明白了!
这群人哪里是守卫失职,分明是早就背主投敌,成了他人的爪牙!
平日里拿着川罗流霞阁的俸禄,暗地里却早已认了他人为主,怕是这一至四楼的守卫,无一例外,至于他们的主人是谁?
纪清澜缓缓转过身,目光如利剑般射向身后...
人群中,寒翼正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袖口,嘴角还挂着一抹掩饰不住的得意,那眼神里的挑衅与自得,几乎要溢出来。
看到寒翼这副嘴脸,纪清澜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彻底烟消云散——这还用问吗?
这群人背后的主人...是谁!
一股怒火瞬间从胸腔窜起,顺着血脉蔓延至四肢百骸,纪清澜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薄唇紧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心中暗骂:好,还真是好样的!
宥王府的手,竟然都敢伸到他川罗流霞阁头上了!真以为这地方天高皇帝远,这九天之鹤远离本部,他们宥王府就能无法无天、一手遮天了?
抬眼望向四楼楼梯口处,沐九凰的身影已与三名守卫对峙,空气中的张力几乎要凝固,纪清澜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意,眼底却已多了几分决绝——今日这事,必不得善终!
若是不让这宥王府付出惨痛的代价,他还真是愧对阁主的栽培!
...
“好狗不挡道,滚开!”
沐九凰也懒得再和这群人废话,话语未落,她一道攻击已然脱手而出。
身形未移,只是指尖微动,一道火属性攻击便如灵蛇般自掌心窜出,瞬间化作一柄燃烧的长剑,带着焚尽万物的威势,直刺前方三人,其温度之高,连周遭空气都被灼烧得扭曲起来,发出细微的噼啪声。
炙热的火焰胜似利剑,以势不可挡之姿袭向了那领头三人。
三人似是诧异沐九凰的骤然出手,可也只是瞬间的恍惚,便做出了抵挡,为首一人冷哼一声,双手结印,一道淡青色的玄气屏障瞬间在身前展开,如同坚不可摧的盾牌,另外两人也迅速后退半步,各自凝聚玄力,准备随时支援。
火焰撞击屏障发出一声闷响,屏障上泛起涟漪,但终究未被攻破,见此,那领头的守卫脸上不由掠过一丝轻蔑,嘴角亦勾起一抹冷笑:
“哼!雕虫小技!”
只见那守卫抬手一挥,动作看似随意,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力。
与此同时,一道金光骤现,如同划破夜幕的流星,瞬间照亮了整个楼梯间。
众人只感觉一股玄之又玄的力量笼罩周身,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缠绕,又似置身于某种宏大而古老的法则之中...
可下一秒,这股力量就凭空消散,无影无踪,仿佛方才只不过是众人的一场错觉。
当然,也没有人真的会蠢到相信这只是他们的错觉。
毕竟,那金光一闪而过的瞬间,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片刻,呼吸也变得滞涩,众人纷纷用神识探测,试图弄清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然而,神识一探出体外,众人这才恍然发觉——这本不算狭小的楼梯间,竟不知何时变得如同广袤无垠的原始森林般,层层叠叠,幽深莫测,丝毫探测不到边际!
神识在其中穿梭,如同石沉大海,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激起...
明明站在原地,却感觉前后左右皆无边际,上下高低也模糊不清,更诡异的是,明明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却仿佛隔着千山万水,连近在咫尺的同伴都显得遥远而虚幻。
这一发现,瞬间让一些不明所以的吃瓜群众先后慌了神。
“怎、怎么回事?”
一个穿着华服的年轻公子声音发颤,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却差点撞上身后的人。
“我的神识...为何探不到边际!这不可能!”
另一个老者亦是脸色发白,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就在众人惊疑不定、议论纷纷之际...
“无妨!”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纪清澜对着沐九凰缓声开口解释道:
“这是九天之鹤每一层都会设有的空间阵法,就是为了防止类似情况的出现——比如打斗、喧哗,甚至是恶意闯入,阵法启动后,会将冲突区域与外界隔绝开来,既保证了楼上贵客的用餐体验,也避免无辜者被卷入纷争。”
纪清澜的话如同定心丸,让那些原本慌乱的吃瓜群众渐渐镇定下来。
有人松了口气,低声议论:
“原来如此,不过,也难怪这九天之鹤能成为帝都第一酒楼...”
众人悬在嗓子眼的心终于落了回去,有人甚至长长吐了口气,手抚着胸口后怕不已,唯有沐九凰,她自始至终面色平静无波,眉梢眼底没有半分惊惶,只因这事态走向,早就在她的预料之中。
也好...
她在心底轻喟一声,垂在袖中的手指微蜷,这般局面,倒恰好省了她不少功夫,也免得后续动手再束手束脚!
毕竟,她此番布局针对的,只是宥王府那拨人,可不是要与这九天之鹤为敌,更不是来这里无端砸场子的。
“不错小子,算你有眼光!”
一名身材魁梧的守卫,在听完纪清澜所言后,脸上露出几分倨傲的嗤笑,往前踏出一步,声音粗哑如铜锣:
“尔等诸位,无故擅闯我九天之鹤,还敢恶意杀害我方守卫,胆子倒不小!我看你们还是识相点,赶紧跪地磕头道歉,本守卫或许还能网开一面,放你们一条生路,可若是你们冥顽不灵,不肯服软...”
他故意顿了顿,眼神骤然凌厉如刀,扫过沐九凰几人:
“恐怕诸位...今日就很难活着离开这里了!”
最后一个字落下的瞬间,三名守卫同时抬手,手中寒光凛冽的长矛狠狠掷向地面!
“咚——!”
三道沉闷的巨响几乎同时炸开,尖锐的矛尖扎入地板,激起一圈肉眼可见的玄气波,如同潮水般向四周扩散,卷起地上的碎石沙尘,气势骇人。
围观的人群见形势不妙顿时慌了神,有人连忙拱手求饶道:
“守卫大哥,我们就是路过看个热闹,真的无意擅闯啊!”
“对对对,无意擅闯!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其他人眼见情况不对也纷纷开口附和,脚步踉跄地往后退,生怕被这场纷争波及。
那三名守卫闻言,视线却并没有追着退去的人群,反而有意无意地都落在了寒翼身上,眼角余光可见寒翼立在原地,一身玄色劲装衬得身形挺拔如松,他迎着守卫们的目光,只是极轻微地点了下头,没有多余的动作,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三名守卫得了示意,立刻挥手让开一条通道,却又在人群退尽后迅速合拢,至此,原本喧闹的空间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他们几人,以及围拢过来的数十余名校服整齐、手持长矛的九天之鹤守卫,玄气交织的压迫感,比先前更甚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