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翼胸腔剧烈起伏，额角青筋突突直跳，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人的怒意。
他死死攥着拳头，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肉里，才勉强压下那股几乎要冲垮理智的暴怒。
“丹方...”
仅仅两个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每一个音节都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寒翼盯着沐九凰，眼神里满是猩红的不甘——那可是珍贵的丹方啊！
是他从少年时便踏遍千山万水，闯过险地、换过性命，才一点点攒下的宝贝，是他作为炼药师安身立命的根本，是比他的性命还重要的命根子啊！
这小丫头片子，年纪轻轻，心思怎么这般狠辣，一张口就要走他的全部身家！
可若不给...寒翼脑海里瞬间闪过老王爷那双冰冷的眼，以及那比传闻中狠戾百倍的手段，他后背顿时爬满了一层冷汗。
一边是毕生心血，一边是灭顶之灾，他竟压根儿没得选！
寒翼气得浑身发抖，连带着发白的胡须都在微微颤动，胸口像是堵了一块烧红的烙铁，又烫又闷，几乎要将他生生憋死。
“丹方，老夫给你！”
他猛地闭上眼，再睁开时，只剩下破罐破摔的决绝。
“小丫头片子，你记住，若是你不能将小王爷恢复如初，届时，不管你逃到天涯海角，老夫就算是耗光所有修为、赔上这条老命，也必定举全力追杀于你，让你生不如死！”
最后一个“死”字落地的瞬间，寒翼再也不压制体内翻涌的玄气，玄王五阶巅峰的威压如同海啸般骤然爆发而出，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地面甚至微微震颤，卷起一阵狂风，吹得远处的树叶哗哗作响。
然而，面对这几乎要将人碾碎的威胁，沐九凰却依旧站得笔直，除了耳边几缕乌黑的发丝被风吹得轻轻飘动，她连眼睫都没眨一下，面上的表情更是没有丝毫改变，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放心...”
她淡淡抬眸，眼神清澈又带着几分若有若无的戏谑。
“本姑娘就在这儿，跑不了。”
话落，沐九凰忽然勾起唇角，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同时伸出了一只白嫩嫩的小手，那手纤细修长，指尖圆润，皮肤白得几乎能透光，看着无害又娇俏。
可这笑容落在寒翼眼中，却比地狱里恶魔的狞笑还要恐怖，每一个弧度都像是在凌迟他的心。
他的丹方啊！！！
寒翼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了一下，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他搜罗了半辈子、视若珍宝的丹方，就这么一下，就要全部交代出去了？
周身气势瞬间消散，寒翼的脸也在瞬间垮了下来，嘴角几乎抿成一条直线，眼神里满是心疼和不舍，那模样何止是肉疼，简直像是要被生生剜去一块心头肉。
终于...
寒翼磨磨蹭蹭地从储物戒里取出一个古朴的木盒，他的手指在盒盖上反复摩挲，每一个动作都慢得像蜗牛爬，那眼神，像是在看即将永别的亲人，爱人，满是不舍和眷恋。
沐九凰看着他这副“慷慨赴死”的模样，又瞧着他那比绣花还慢的动作，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她挑了挑眉，精致的眉梢微微上扬，心里暗自腹诽：至于吗？不就是几张丹方，用得着跟要被抄家灭族、生离死别似的？
不过这话，她也就在心里过过嘴瘾，并没打算说出来——毕竟东西还没拿到手，可不能把这老头逼急了。
沐九凰就这么好整以暇地站着，指尖漫不经心地轻点着手肘，直到寒翼磨蹭了半天，宥黔再次发出痛苦的催促声，他才像是割掉了自己一块心头肉般，小心翼翼地将那个巴掌大的古朴木盒递到她手上。
木盒入手微凉，带着淡淡的檀香，看着倒是像那么回事。
沐九凰指尖一挑，啪嗒一声就打开了盒盖，可下一秒，她脸上那甜丝丝的笑容就瞬间僵住，像是被人冻住了表情一般。
“不是吧，寒老头！”
她慢悠悠地抬眼，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
“你确定你没忽悠本姑娘？这就是你说的‘全部身家’？”
只见盒子里铺着一层暗红色的绒布，上面零零散散地放着二十几张泛黄的纸条，纸边都卷了毛，一看就是有些年头了。
沐九凰随手抓起几张翻了翻，眉头越皱越紧——竟全是些一品、二品的基础丹方，什么聚气丹、清灵丹，都是些入门炼药师炼制的丹方，至于三品、四品的丹方，翻来翻去也只找出三张，还有两张是残缺不全的！
沐九凰微微蹙眉，好看的眉头拧成了一个小疙瘩，语气里的嫌弃几乎要溢出来：
“我说寒老头儿，你这都一把年纪，一只脚踏进棺材板儿的人了，一共就有这么几张丹方？你唬谁呢？”
寒翼本就心疼得肝颤，这会儿见沐九凰脸上那明晃晃的嫌弃，丝毫不像作假，他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胸口剧烈起伏着，差点当场背过气去。
“你...你你你...”
他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指尖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刚想指着沐九凰的鼻子破口大骂——骂她是没见识的乡巴佬，是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丫头，懂个屁的丹方珍贵！
可话到嘴边，他却忽然顿住了。
脑海里猛地闪过之前的猜测，若是他没猜错，这丫头真是来自那个传说中遍地天才的昼星大陆...那在她眼里，这些丹方或许真的不算什么。
寒翼的手指僵在半空，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一番权衡利弊在心里飞速转了个圈——骂了又如何？打又打不过，小王爷还在等着她救，真把这丫头惹毛了，吃亏的还是自己。
最终，寒翼还是选择咬碎了牙往肚子里咽，硬生生把到了嘴边的话憋了回去。
他深吸一口气，梗着脖子，摆出一副破釜沉舟的模样：
“丹方难得！老夫当年为了换一张三品丹方，都差点死在妖兽林里！这些已经是老夫的毕生心血，你若再继续咄咄逼人，那老夫哪怕是拼了这条性命，也要与你同归于尽！”
说罢，他挺了挺佝偻的后背，试图摆出几分玄王五阶巅峰的威严，可微微颤抖的身体，却是暴露了他内心的虚张声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