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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牙城的外廓灯火如豆,一盏盏在风里摇摇欲坠。

那曾是安德烈率军出征的方向。

据探子送回的密报,东部首领乌木罕只带三百轻骑夜袭,却在一处断谷设伏,铁箭齐发,如同暴雨砸入腐草。

安德烈腹部连中三箭,最深的一支穿透胄甲,钉进他的肝叶,伤口以最快的速度溃烂。

他救了十九公主,自己却被乌木罕给抓住了。

乌木罕却未杀他,只命人将他绑在木桩上,剥下半幅王袍,让他亲眼看着东部的铁勒旗插上赤牙城东面的角楼,然后割断绳缚,将他扔回护城河。

“他活着回来,却只剩半条命。”宫煜说,“而今城里的大夫,没人敢碰他的伤,怕被牵连,说是毒由箭镞入血,早已蔓延至心脉。”

夙柔的指骨咯咯作响,“老太婆不是在他身边吗?我们家那老太婆能医治百病。”

披风猎猎。

宫煜说,“还不清楚他们那边儿是个什么情况。”

毒婆若是跟着安德烈的话,那么问题就不大。

她跟宫煜现在也赶不到安德烈那儿去。

裙裾像一片乌云,被风扯得歪斜。

马蹄踏碎薄霜,一路狂奔出侧城门。

风更大了,卷起的沙粒扑打脸侧,像细小的刀子。

夙柔俯低身,把脸埋在马鬃里,只露出一只漆黑的眼睛。

她在心里默数:一、二、三……一百步,两百步。

到第七百步的时候,乌骓忽然一声长嘶,前蹄高高扬起。

夙柔几乎被掀下去,她用力勒缰,却在抬头的一瞬,看见远处沙丘上立着一抹孤影。

那人披着貂黑色斗篷,背对着月光,腰间悬刀,刀鞘上嵌一颗暗红玛瑙,在夜色里亮得像一滴将坠未坠的血。

乌木罕的嘶鸣惊乱风声,那人缓缓转身,斗篷翻起的一瞬,夙柔看清了他半张脸。

下颌线条锋利,唇色因寒冷而泛白,眼底却浮出一抹极淡的笑。

宫煜跟她两人两马,沙丘上密密麻麻的出现了无数个黑影将他们给瞬间包围。

“就料到了你会到这儿来,出城怎么不跟上大部队呢?将军了,夙柔。”乌木罕语气张扬。

他会在这儿堵他们,这倒是叫夙柔完全没有想到。

一个调虎离山!

不过他当真是胆大包天!

竟然敢来找她。

大漠风过,卷起新雪,腾起一层雾,将所有的过去与未来都轻柔覆住,像从未有过悲怆与离别。

夙柔抬手抹去脸上血污,笑得明艳,“哎呦,你就是乌木罕?头回见,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弱。”

被她跟宫煜杀的就不剩多少人了。

怎么不弱?

她话音未落,忽觉地面微颤,似有巨兽自地底翻身。

下一瞬,黑水河上游传来轰隆巨响——山洪暴发了。

乌木罕脸色骤变。

他算准了天时,却忘了大漠十日前上游暴雨,今夜正是水闸最薄之时。

浊浪滔天,沿河道狂泻,瞬间冲垮东岸营栅。

胡骑阵脚大乱,战马嘶鸣着被卷进漩涡。

夙柔趁机率部突围,可刚冲出半里,座骑忽被暗流绊倒,她整个人被甩进冰冷河水。

激流如千万只手,将她拖向深渊。

奶奶个腿的!

她上辈子不会水,这辈子直到现在也没有学会啊!!

最后一眼,她看见宫煜朝着自己冲过来的身影,以及安德烈自对岸飞身跃下,玄甲被浪头拍得铿锵作响。

两个男人伸手,却只抓住她一片断裂的披风。

夙柔再醒来,是在一处潮湿山洞。

篝火噼啪,映出安德烈半边侧脸,他睫毛上还沾着水珠,只穿着裤子赤裸着上半身坐在火堆旁边烘烤两个人的衣服。

“乌木罕死了没?”她嗓音嘶哑,从石板上坐起身来。

“不知道。”安德烈低声答,伸手想扶她,却在半空停住。

“不过不用担心,我派人先把十九公主送回去了,其余人去找被冲走的乌木罕。”夙柔瞧见他右腕被布条草草缠就,血渗出来,颜色深得像墨。

夙柔垂眼,自己左臂伤口却已被仔细清洗,敷着嚼碎的山草药,叶脉还沾在他指尖。

安德烈对她倒是真真的好……

她忽然伸手,指尖触到他腕间脉搏,轻得像蝶落。

“安德烈,”她唤他名字,“你疯了么?乌木罕守株待兔,就等你自投罗网,你死了,整个大漠都会落在东部手里。”

男人抬眼,火光在他瞳仁里跳动,像两簇不肯熄灭的星。

“我不想你有事。”他缓缓道,“你没事就好……”

夙柔喉头一哽,竟说不出话。

半晌,她轻轻笑出声,指尖顺着他腕骨滑下,扣住他五指。

洞外,雨声渐歇。

远处忽有铁甲碰撞,像一串冰粒滚过瓷面。

安德烈瞬间抬头,指尖按灭篝火,将夙柔护在身后。

“他们找来了。”他低声道,右手已摸上剑柄。

夙柔按住他肩,摇头,“乌木罕要的是你那位置,我出去,你走。”

安德烈回头,眼底血丝纵横,像一张拉满的弓。

“夙柔,”他一字一顿,“我不会扔下你一个人的。”

话音未落,洞外已传来乌木罕的声音,带着笑,却冷得渗骨,“两位,雨夜寒凉,不如出来。”

夙柔与安德烈对视一眼,

洞外,乌木罕负手而立,身后火把排成一条长龙,映得他眉眼如画,却毫无温度。

“夙柔,”他温声道,“你烧我粮草,淹我大军,我本该将你碎尸万段。可本王惜才,也惜色。”

他抬手,弯刀指向宫煜:“你过来,本王可饶他不死。”

夙柔笑出声,声音清脆,却在雨夜透出森森寒意,“我平生最恨旁人威胁,我不过去,你直接把他杀了吧。”

她摆摆手,转身就要往山洞里面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