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构陷?”
周末少年清朗的声音带着刺骨的嘲讽响起,“若非心中有鬼,何惧对质于天地鬼神?”
“瓒儿!”
周家的老夫人,也就是周乐、周悦与周瓒的母亲,此刻已是老泪纵横,在侍女的搀扶下颤巍巍地站起来,死死盯着陈安。
“我苦命的乐儿,当初叫你不要嫁不要嫁,如今……”
“陈安!你今日若不把事情说清楚,我周家与你势不两立!”
周瓒更是直接跨出席位,一把揪住陈安的衣领,双目赤红:“说!我大姐到底是怎么死的。”
“我不知道。”
场面彻底失控,窃窃私语声如同潮水般涌起。
陈安被周瓒揪着,狼狈不堪,心理防线在周围一道道目光中濒临崩溃,逐渐慌乱起来。
只要不承认,他们也没有证据说明是他们做的。
对,死不承认。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的皇后周悦,缓缓站起身,举着一个泛黄的信封。
她深吸一口气,走到御座之前,面向众人,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却异常清晰:
“陛下,母后,诸位宗亲。”
她目光扫过周一和周末,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感。
“本宫可以作证。”
此言一出,满殿哗然!
连太后都震惊地看向自己的儿媳。
周悦继续道,声音渐渐平稳,却带着沉重的力量:“当年,本宫尚在闺中和父亲等人被发配边疆。姐姐曾传过书信于我,因信中书写隐晦,我还尚在闺中,因此不明白其中缘由,直到成亲之后我才明白。”
“陈安与外室,也就是如今的陈夫人,密谋算计嫡妻儿女,并为其庶女陈茹……不,实为其与陈安亲生之女铺路。”
“彼时人微言轻,苦无实证,加之陈安掩饰极好,本宫亦无法可想。今日见姐姐的骨肉归来,事情真相,本宫也不能再沉默下去。”
“这信中字迹是不是姐姐亲笔,一验便知。”
皇后的证言,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李晟猛地一拍案几,龙颜震怒,目光扫向殿外:“来人!”
禁卫军应声而入,甲胄铿锵。
“陛下饶命!陛下饶命啊!”
“我没有害周乐,你们没有证据,你们这是以权欺压,我不服。”
陈安瘫软在地,面如死灰,但还在大喊道,陈夫人更是直接晕厥过去。
他忘记下令的人是南诏国的皇帝。
“好一个没有证据,出来吧,血羽。”
君南浔话音落下,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块巨石。
人群中,两个低眉顺眼的小厮应声出列。
当他们抬起头时,周身气质骤然一变,仿佛利剑出鞘。
陈安的目光死死锁住其中一人,瞳孔骤然收缩,像是白日见了厉鬼。
“你……三年前不是已经……”
血羽一步步向前逼近,他的步伐沉稳得像索命的无常。
陈安则踉跄后退,撞翻了身后的矮几,杯盘狼藉也浑然不觉。
“陈老爷,可还记得我?”
血羽的声音像是淬了毒的冰棱,一字一句都扎在陈安的心口,“让我想想,当初在杀手阁里,您叫我什么来着?哦——‘残影’。”
他刻意顿了顿,欣赏着陈安瞬间惨白的脸色。
“看来陈老爷没有忘记,十八年前,您雇佣我们杀妻,事成之后,又将整个‘残影’小队骗至悬崖灭口。只可惜,我血羽命不该绝。”
“不……这不可能!”
陈安的声音因极度恐惧而变调。
君南浔优雅地抿了口酒,她漫不经心地接过话头,每一个字却重若千钧:“陈安,你以为当年杀手阁‘残影’小队能全军覆没?那不过是血羽将计就计,为你设下的局,只为在今日,等你自投罗网。”
血羽适时地从怀中掏出一枚玉佩,上等的羊脂白玉,却刻着最肮脏的交易,中央的“陈安”二字清晰无比。
“这是你当年亲手交给我的‘信物’,说事成之后凭此相认。”
他的声音陡然变得嘶哑,压抑了十八年的痛苦与愤怒瞬间决堤:“但你可知道,你要杀的那个女人,是我默默放在心底喜欢了多年的人!我怎么可能对她下得了手?!”
血羽目眦欲裂,恶狠狠地盯着他,几乎要将他生吞活剥:“若不是一直查不出乐儿一双儿女的下落,担心你狗急跳墙,当年我就该将你千刀万剐!”
在陈安惊骇的目光中,另一名“小厮”抬手,缓缓撕下了脸上精巧的人皮面具。
面具下,是一张让陈安魂飞魄散的脸。
明媚、坚韧,岁月不曾磨灭她半分风华,反而增添了沉稳的气度。
正是他以为早已化作枯骨的,原配发妻----周乐!
“周……乐?”陈安如遭雷击,浑身颤抖地指着她,“你没死……你们这对……你们……”
“我没死,你是不是很失望?”
周乐的声音清冷如玉,却带着千钧之力。
她一步步上前,与血羽并肩而立,昔日温婉的眉眼此刻尽是冰冷的锋芒。
“娘亲?”
“姐姐?”
周一、周末,以及周瓒、周悦全都愣在原地,难以置信地望着几步之遥的亲人,声音颤抖着,带着不敢确认的小心翼翼。
“是我……”
周乐刚强的面具在听到儿女呼唤的瞬间土崩瓦解,泪水瞬间盈满了眼眶。
她张开双臂,“娘的小一一,小末末……当我知道你们还活着的时候,娘亲恨不得插上翅膀立刻飞到你们身边!”
“娘亲!”
周一第一个扑进周乐怀里,压抑了多年的委屈与思念化作嚎啕大哭。
周末也快步上前,站在母亲的面前,向来隐忍坚强的他,此刻也红了眼眶,无声地流着泪。
周乐心疼地为女儿擦去满脸的泪水,又伸手用力揉了揉小儿子的头发。
她的目光欣慰而酸楚——当年那两个在她怀里哭唧唧的“小矮冬瓜”,如今都已长成了能为彼此遮风挡雨的参天大树。
幸好,他们一路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