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攻城的号角终于吹响时,瓦岗的西城墙已经冻得像块脆冰。
秦琼勒马阵前,看着李靖麾下的将士正将最后一架云梯架在昨夜被抛石机砸出的缺口处。
霜花落在他的虎头枪上,凝结成细碎的冰碴。
“李药师的法子,果然比硬拼管用。”
秦琼侧头对身侧的李靖道。
昨夜李靖密令士兵在城墙根下埋了数十口装满硝石的瓦罐,经夜的寒气让硝石遇水膨胀,硬生生撑裂了本就松动的城砖。
此刻那道丈宽的缺口,像道敞开的伤口,正往外渗着瓦岗最后的气数。
李靖抚着胡须轻笑:“军心散了,再坚固的城墙也是摆设。”
“不过,总得有人去敲碎最后一层壳。”
他抬手示意,阵前的李存孝突然低吼一声,提着毕燕挝便冲向缺口。
那铁塔般的身影在雪地里踏出一串深坑,身后跟着三百名重甲步兵,甲胄碰撞声震得积雪簌簌坠落。
城头上,王君可正拖着受伤的右腿往缺口赶。
他的青龙刀昨夜劈断了三根隋军的攻城槌,此刻刀身的寒光里裹着血丝。
“弟兄们,守住这口气!”
他嘶哑地喊着,却发现身边只剩下几十个士兵。
其他人要么缩在箭垛后发抖,要么正偷偷往城下扔着兵器 —— 或许那算是给隋军的 “投名状”。
李存孝率先冲上城头,铁挝带着风声砸向一名瓦岗士兵。
那人连同身后的箭垛一起被掀飞,碎石溅了王君可满脸。
“红脸的,可敢与我一战?”
李存孝的吼声震得城砖发颤,毕燕挝横扫间,又有两名士兵被拦腰砸断。
“来啊!谁怕谁!”
王君可咬着牙挺刀迎上。
青龙刀与毕燕挝在雪光里撞出一串火星。
只一招,他便觉手臂发麻,虎口瞬间裂开,刀身险些脱手。
“好力气!”
王君可闷喝一声,借着刀势旋身横扫。
刀刃擦着李存孝的甲胄划过,却只留下一道浅痕。
李存孝冷笑一声,左手探出,竟硬生生抓住了刀背。
右手的毕燕挝带着千钧之力砸向王君可胸口 。
王君可仓促间翻身躲闪,肩胛骨还是被铁挝边缘扫中。
“咔嚓” 一声脆响,青龙刀脱手飞出,坠入城下的雪堆。
“降不降?”
李存孝一脚踩住他的后背,毕燕挝的尖刃抵住他的咽喉。
王君可咳着血,视线越过李存孝的肩头,看见更多隋兵正从缺口涌上来。
有个年轻士兵正扒着他的青龙刀欢呼,突然被城砖绊倒。
刀身插进雪地,溅起的血珠染红了刀穗。
“瓦岗......没有降将......”
王君可的声音越来越低,说完,就像一头撞死在毕燕挝之上。
可最终还是李存孝速度更快,反手一挝敲在后脑,昏死过去。
几乎是同一时刻,城墙另一侧的厮杀声也陡然拔高。
马超的银枪如白蛇出洞,枪尖挑着一名瓦岗小校的尸体,从云梯上跃上城头。
积雪被他的战靴碾得咯吱作响,银甲上的霜花随动作簌簌坠落,刚站稳便与迎面冲来的尤俊达撞个正着。
尤俊达的五股托天叉带着风声扫来,叉头的五股尖刃在雪光里织成一片寒光,专挑马超下三路。
这招“翻江倒海”是他压箱底的绝技,当年劫皇纲时就曾用这叉挑飞过五个隋兵。
马超却不慌不忙,枪杆在掌心旋出个半圆,枪尖点向叉头最中间的股刃 。
“铛” 的一声脆响,五股托天叉被震得微微一抬,露出寸许空当。
“尤将军的叉法,我听程咬金说起过。”
马超冷笑一声,枪尖突然变向,贴着叉杆滑向尤俊达的手腕。
这招“白蛇吐信”快如闪电,尤俊达慌忙缩手。
同时猛地旋身,让过枪尖的同时,叉头反撩,五股尖刃擦着马超的银甲划过,带起一串火星。
“听说过又如何,能破解才是真本事!”
尤俊达喘着粗气,叉柄在雪地里一顿,借着反作用力再次挺叉刺向马超心口。
他已连战数日,体力早已不支 。
尽管此刻双臂就像灌了铅一般,但此战是瓦岗的脸面,不能就这么输了。
马超却似看穿了他的虚实,不与他硬拼。
枪杆一沉,避开叉头的锋芒,转而用枪尾猛磕尤俊达的肘弯。
尤俊达只觉手臂一麻,五股托天叉险些脱手。
急忙收叉回防,后腰却重重撞在冰冷的箭垛上。
这一撞让他喉头发甜,昨夜的旧伤突然发作,眼前竟有些发黑。
“尤将军,与我比试岂敢分心啊?”
马超的吼声在耳边炸开。
尤俊达猛地抬头,看见银枪已如毒蟒般缠上叉杆。
枪尖顺着叉股的缝隙钻进来,直指自己的咽喉。
他下意识地横叉去挡,却被马超手腕一翻,枪尖突然下沉,精准地挑中他握叉的虎口。
“咔嚓” 一声脆响,指骨碎裂的剧痛瞬间传遍全身。
五股托天叉 “哐当” 落地,在雪地里滑出丈许远,撞上一个倒毙的瓦岗士兵。
马超的枪尖随即抵住他的咽喉,枪杆上的血珠滴在尤俊达的脖颈上,冰冷刺骨。
“尤将军,你输了。”
“降了吧,老程说,等你一起喝酒。”
尤俊达望着城下涌动的隋军阵列,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血肉模糊的右手,突然笑了,笑声里混着血沫。
“输的不是我...... 是瓦岗啊......”
他没有再挣扎,任由马超的亲兵扑上来,用粗糙的麻绳将他捆得结结实实。
被押着往城下走时,尤俊达路过那柄五股托天叉。
叉头的尖刃上还沾着隋兵的血,在初晴的日光里闪着冷光,像在无声地诉说着瓦岗最后的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