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沙沾上刀锋的瞬间,整片血云被一分为二。
裂缝中露出外界的星空,那是真实世界的投影。
“找到你了。”
她突然出现在裂缝边缘,刀尖刺入虚无。
黄泉世界的意志发出尖锐鸣叫,空间像破布般被撕开。李箬竹的手伸进裂缝,硬生生拽出一团蠕动黑影。
黑影表面浮现出彼岸花与忘川河的纹路,正是黄泉规则的具现化。
“我问,你答。”刀锋抵住黑影核心,“我徒弟在哪?”
黑影扭曲着试图逃逸,李箬竹直接捏爆了它三分之一躯体。
凄厉尖啸中,残缺意志终于传递出信息:青铜舟载着三人驶向星空,而另一道身影更早之前就穿透了世界壁垒。
“那个用寂灭道痕的家伙呢?”
黑影突然剧烈挣扎,被问及繁愈时表现出本能的恐惧。
李箬竹冷笑加重力道,终于逼得它显化出一幅画面——繁愈被黄泉之柱追击,最后消失在规则乱流中。
“早该如此。”她松开手,任由残缺意志逃回深渊。
酒刀重新化为液体流回壶中,但壶底还留着最后一滴。
这滴酒悬在她掌心,倒映出黄泉世界最底层的景象——那里有道被重重封印的青铜门,门缝里渗出比黄泉更古老的气息。
“什么情况?难道这个残破的世界有世界意志更加高级的家伙?”
李箬竹轻轻弹指,酒滴化作流光射向深渊。
所过之处,所有隐藏的亡魂巢穴接连爆炸。
当轰鸣声平息时,整个黄泉世界已经找不到一块完整的土地。
无所吊谓,反正都已经是破碎了的,再破一点也没什么关系。
“暂且如此。”她转身走向裂缝,身后是燃烧的忘川与崩塌的奈何桥,“若我徒弟少根头发——我便打碎这黄泉。”
最后半句随着她的身影一同消散,但黄泉世界的每粒尘埃都在颤抖。
在无人得见的深渊最底层,那道青铜门上的封印悄然裂开一丝缝隙。
酒滴坠入深渊的轨迹还在视网膜上残留着光痕,李箬竹已经踏着崩塌的空间碎片降落到青铜门前。
门上铜锈簌簌剥落,露出底下暗红的纹路——那不是雕刻,是干涸的血迹在呼吸。
“装神弄鬼。”她屈指弹在门环上,涟漪般的震荡波扫过,整片深渊突然寂静。
尽管如此,这地方还真勾起了李箬竹的兴趣,到他这个境界,这个实力已经很少有东西能勾起她的兴趣了。
她今天到家看看什么鬼东西,藏在这地方!
无尽的利刃横卷!
那些躲在暗处窥视的亡魂们集体颤抖,最弱的直接汽化成腥臭烟雾。
青铜门上的封印符文开始疯狂流转,试图抵抗她的探查。
李箬竹眯起眼睛,忽然笑了。
她认出门上三道交叉的锁链印记,是三千年前自己亲手创的“三才禁”。
现在这禁制明显被人篡改过,原本镇压邪祟的阵法,反转成了孕养阴物的巢穴。
“有意思。明明是3000年前的法,却用在了不知道多少纪元的门上!到底是谁呢?”
李箬竹微微思索了起来,不过也有一种另一种可能,有人创出了跟自己类似的法。
又或者说有掌未来有掌控了自己的法,跨越了时空!
虽然不知道是哪一种,但打开瞧瞧就知道了!
一念极起!
无形的利刃在手中凝聚。
与此同时,酒壶悬到半空,壶嘴倾斜四十五度。
滴落的酒液在空中拉长变形,凝成一柄薄如蝉翼的弧形长刀。
刀身透明得能看见后面蠕动的青铜门,唯有刃口流转着星河湮灭时的冷光。
利刃与长刀重叠,迸发出绝强的气息。
第一刀劈下时,黄泉世界的时间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紧紧攥住,刹那间停滞不前。
刀锋切入青铜门的瞬间,门缝里迸发出的并非预想中的阴气,而是一段如泣如诉的旋律。
那旋律犹如千万人用不同语言吟唱的葬歌,每个音符都带着腐殖质的湿润感,从九幽地狱中传出,令人毛骨悚然。
李箬竹的虎口微微发麻,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刀尖挑着的并非实体物质,而是某种概念的具现化——关于死亡最原初的恐惧。
这种恐惧如同一股冰冷的寒流,顺着刀身传遍她的全身,让她的血液都几乎凝固。
青铜门在她眼前缓缓溶解,仿佛被一股神秘的力量侵蚀。
门后的景象逐渐显现,那是一条无限延伸的阶梯,每一级台阶都由不同纪元的头骨堆砌而成。
这些头骨有的已经风化,有的还残留着血肉,最新鲜的那些甚至还在滴血,猩红的血液顺着台阶流淌,形成了一道诡异的血河。
“原来是这破地方,还藏着这种东西……”李箬竹低声咒骂着,她的眼神中闪烁着光芒。
她抬脚踏上第一级台阶,脚下的头骨立刻发出一阵凄厉的惨叫,在诉说着它们曾经遭受的痛苦和折磨。
酒刀突然剧烈震颤起来,刀身闪烁着寒光,映出了阶梯尽头的景象。
九重棺椁悬在虚无之中,宛如一座神秘的宫殿。
最外层的棺木已经打开,露出里面端坐的身影。
那人的面容被一层阴影笼罩,看不清真实面目,但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却让人不寒而栗。
当那人抬头的瞬间,李箬竹的刀竟自行斩出,带着凌厉的气势,将袭来的死亡凝视劈成两半。
刀光闪烁,如同一道划破黑暗的闪电,照亮了整个黄泉世界。
深渊开始坍塌,不是物理意义上的崩塌,而是存在本身在被无情地抹除。
黄泉世界的亡魂们成片消失,如同被橡皮擦去的铅笔痕迹,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然而,李箬竹却越走越快,她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在时空中跳跃。
她所经过的每个位置都留下了燃烧的刀痕,这些刀痕如同火焰般炽热,连成了一张巨大的网,将正在消散的深渊紧紧固定住。
棺椁前最后九级台阶,每一步都踏碎了一个生灭轮回。
李箬竹的衣袂在风中猎猎作响,开始逐渐腐烂,但她裸露的肌肤却反而愈发晶莹剔透,宛如玉雕般散发着圣洁的光芒。
当她的手终于搭上最外层棺木时,整片虚空突然响起了锁链绷断的脆响,那声音如同惊雷,在黄泉世界中回荡。
“擅闯葬宫者——”
一个威严的声音在虚空响起,带着无尽的威压。
棺中身影的声音像砂纸摩擦玻璃。
它站起来的动作很慢,可李箬竹的刀居然跟不上它的速度。
直到这时她才看清,对方披着的不是黑袍,而是一片正在坍缩的星空。
“——永世不得超生。”
最后一个字落下时,李箬竹的视野突然被血色充满。
不是比喻,她的眼球真的在毛细血管爆裂。但她反而笑得更畅快了,沾血的睫毛下,瞳孔亮得吓人。
“总算来个能打的。”
酒刀突然软化,流回壶中。
李箬竹直接抓住壶颈,将整壶酒浇在自己身上。
琥珀色的液体渗入肌肤,在她体表形成半透明铠甲。
当自称“葬主”的存在伸手抓来时,她迎着那只手一拳轰出。
纯粹的力量碰撞让九重棺椁同时震颤。
葬主退后半步,它那片坍缩的星空披风出现蛛网裂痕。
李箬竹的指骨断了三根,但她借势旋身,腿鞭抽在对方颈侧。
这一击蕴含的力道足以踢碎行星,葬主的头颅却只是偏了偏。
“有趣。”它抬手按住李箬竹的脚踝,死亡规则顺着接触点蔓延,“你是第一个能碰到我的...”
话没说完就被酒壶砸在脸上。
李箬竹不知何时又凝出了刀,这次是双手持握的重刃。
刀身骤然升起无尽的火焰,将葬主笼罩在七彩光焰中。
“无刃剑技·焚宙。”
火焰突然坍缩成奇点。
葬主第一次发出声音之外的响动——它深吸气,胸前浮现黑洞漩涡。
但已经晚了,奇点爆炸产生的不是热量,而是纯粹的概念焚烧。
那些构成它存在的根本法则正在被改写。
趁葬主身形模糊的间隙,李箬竹突入内层棺椁区。
她的目标很明确——最中央那具水晶棺里,漂浮着某道被因果线缠绕的身影。
刀锋斩向因果线的瞬间,葬主突然出现在水晶棺上。
它的星空披风已经破碎,露出底下由墓碑拼凑的身躯。
李箬竹的刀停在距它咽喉三寸处,再难前进——不是被阻挡,而是这一刀如果继续,会同时斩断棺中人的三魂七魄。
“她不是你的目标。”葬主的声音忽然变得悦耳,像情人的呢喃,“是上古战场重启的钥匙。”
李箬竹的回答是突然松手弃刀,任由刀身穿过葬主虚化的躯体。
在对方错愕的刹那,她并指如剑,点在水晶棺表面。
缠绕的因果线突然全部绷直——线的另一端传来无数黄泉世界的哀鸣。
水晶棺炸裂的碎片中,葬主终于显露出真容。
那是张不断变换的脸,时而男时而女,唯一不变的是眉心的彼岸花烙印。
它张开嘴,唱出第一个音符时,整片葬宫开始溶解成最原始的死亡能量。
李箬竹空着的左手虚抓。散落的酒液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在她掌心凝成新的刀。
这把刀没有固定形态,时刻在固态液态间转换,每次变化都迸发出不同的规则之力。
“冥顽不灵!葬歌九章·终焉。”
随着葬主的吟唱,李箬竹看到自己的过去未来正在被死亡覆盖。
她出生时接生的产婆变成白骨,修行路上指点过的晚辈接连暴毙,甚至连她喝过的酒都腐化成毒液。
这是直指本源的攻击,要从因果层面抹除她的存在。
李箬竹大笑。
她突然咬破舌尖,将血喷在变幻不定的刀身上。
血与酒交融的瞬间,刀身燃起透明的火焰——不是寻常意义上的火,而是将“斩”这个概念具现化的产物。
“无刃剑技·斩因。”
伴随着这声轻喝,李箬竹手中的刀如闪电般挥出,一道凌厉的剑气瞬间斩向葬主。
葬主的歌声戛然而止,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掐住了喉咙。
它低头看着自己的胸口,那里出现了一道诡异的伤口,没有丝毫的血迹流出。
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无数道斩击如同暴雨般从葬主的体内爆发出来。
每一道斩击都精准无比地斩断了一根因果线,这些因果线在空中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仿佛是生命的脉络。
当最后一根线断开时,葬主的身躯像是失去了支撑的积木一般,轰然坍塌。
它的身体碎成无数块,散落在地上,仿佛是一场破碎的梦境。
“还没完……”葬主的头颅悬浮在空中,彼岸花烙印在它的额头上越发鲜艳,散发出一种诡异的气息。
“黄泉不灭,葬主不死……”它的声音回荡在空气中,带着一丝不甘。
李箬竹皱起眉头,眼中闪过一丝凝重。
没有给葬主复活重打的机会,一脚踩碎了那颗头颅,头颅在她的脚下化为灰烬,其中的意识也被无尽的利刃磨灭。
然而,没等她细看,整座葬宫突然剧烈震动起来,远处传来一阵沉闷的青铜钟声。
钟声如涟漪般荡开,每一道波纹都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力量。
在钟声荡开的波纹中,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那是一种比葬主更古老、比死亡更冰冷的存在。
李箬竹的目光紧紧锁定着远处的青铜门,她能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威压正从那里传来。
“有点意思,这么强的家伙,居然只是护卫吗?”她低声自语道,心中涌起一丝兴奋。
尽管刚才有些大意受了些伤,拿出三成实力的情况下,才勉强斩杀掉葬主。
这背后的那一位,或许真的能让她尽兴!
然而,李箬竹也清楚,跟这种存在战斗,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分出胜负。
如果被缠住走不了,那后果将不堪设想。“可惜了,现在还不是时候,不能在这浪费时间了,得先找到小影儿!”
她啧了一声,手中的酒刀再次划出一道空间裂缝。
空间裂缝中闪烁着微弱的光芒,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通道。
李箬竹毫不犹豫地跃入空间裂缝中,就在空间裂缝即将闭合的刹那,一只由骸骨构成的手突然穿透屏障,堪堪擦过她的发梢。
那只手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气息,仿佛是从地狱中伸出来的恶魔之手。
只可惜,那只手的速度慢了一拍,只差一点就能抓住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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