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尾国?
米恩看向其他人,从奥尼尔皱成川字的眉头,到凯恩瞬间凝固的表情,再到德里克和克里斯同样茫然的眼神,都确认了:这个名字,闻所未闻!
保尔森面对众人的惊愕,只是无奈地耸了耸他那宽厚的肩膀,动作里带着一种“我也觉得很荒谬”的意味。
“刚刚成立的,”
他语气平淡地解释,“准确地说,是刚刚向斯瓦尔巴群岛所属的挪威、他自己公民身份所属的华国、相关地缘方我们阿美莉卡和熊大以及联合国递交了确立‘章尾国’的主权国家申请。
位置在北极圈内,挪威斯瓦尔巴群岛北纬79度的区域。
吴楚之的人声称,他们利用卫星和实地勘探,在北极冰川加速融化后,发现了一座新浮现的小型岛屿,面积……大约0.44平方千米。”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愈发震惊的脸,继续道,
“关键点在于那个《斯瓦尔巴群岛条约》。
虽然它承认挪威对斯瓦尔巴群岛拥有‘充分和完全的主权’,但同时也赋予各缔约国,这里面包括华国公民自由进入、并在遵守挪威法律前提下从事正当商业和海事活动的权利。
问题在于,这个诞生于近一个世纪前的古老条约,它对一件事完全没有明确规定:
一、新出现的岛屿是否自动归入挪威主权?
二、条约缔约国的公民——也就是吴楚之本人——作为‘发现者’和‘实际占据者’,是否有权为自己的发现申请命名,甚至提出主权或管理权的要求?”
他摊开手,做了个“漏洞就在此”的手势,
“吴楚之抓住了这个法律空子。
地图上无名,即法律上无主之地。
根据这个逻辑,以及相关国际法和挪威本土法对‘气候变暖产生新土地’这一新情况缺乏明确约束的现实,他作为第一个发现并实际占据该岛的条约缔约国公民,要求国际社会承认其‘岛主’身份,进而承认其建立的‘章尾国’主权。”
“荒谬!胡闹!”
奥尼尔忍不住低吼一声,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
“一个足球场大小的冰疙瘩?他脑子被北极熊踢了吗?”
然而,作为情报主管的米恩,在短暂的极度震惊之后,那双锐利的眼睛里却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他忽然想起自己情报档案中关于吴楚之个人生活的一个细节。
米恩若有所思,犹豫地开口:“先生们……这……这或许和他……嗯……复杂的私人生活有关?
情报显示,吴楚之身边有六位关系密切的女性伴侣……”
凯恩不耐烦地打断:“So?这跟他建国有什么关系?”
米恩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唇,继续推测,
“华国的法律,只允许一夫一妻。
他……他或许是想用这种方式,给他的女人们一个……名分?
或者说,一个法律之外的交代?
在自己的‘国家’里,他想怎么制定婚姻法,都没人能管……?”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因为这个推测本身听起来就极其荒唐。
但在眼前这离奇的诉求面前,又似乎成了唯一勉强能解释得通的理由。
保尔森看着米恩,眼神里竟然流露出一丝……赞同?
他点了点头:“吴楚之对我也是这么暗示的。
他说,他需要给他的‘家人们’一个合法的、被承认的‘家园’和地位。”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虽然离谱,但对方就是这么说的”的无奈。
“噗……”
奥尼尔差点被口中的酒呛到,脸上的表情混合着极度的荒谬和一丝哭笑不得。
“就为了这个?为了六个女人?
花几十上百亿买船厂,再搞个没人承认的冰窟窿建国?
这个黄皮小子是疯了吗?还是钱多到没地方烧了?”
他觉得这简直是本世纪最愚蠢的投资!
凯恩也彻底无语了,他布满皱纹的脸抽动了一下,感觉自己的阅历和智慧在这件事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一个0.44平方公里的冰封小岛,在北纬79度的苦寒之地,除了能修几栋房子……还得是特制的抗寒建筑,或者设个科考站,还能干什么?
一年能去住几天?
当度假别墅都嫌远嫌冷!
这诉求简直比买船厂还要离谱十倍!
这个诉求的离奇程度,让众人一时半会儿完全无法消化。
凯恩烦躁地用蛇木手杖重重地杵了一下地面,发出“笃”的一声闷响,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荒唐感,
“行了,亨利!别卖关子了!第四个!告诉我,这疯子还想要什么惊世骇俗的东西?!难道是想买下月球吗?”
他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愠怒和被戏耍的感觉,杖尖敲击声里压抑着被荒唐现实刺穿的怒火。
什么金融博弈、千亿赌局,在这疯子眼里竟不过是换取六个女人名分的筹码!
华尔街的命运竟要与冰原上的微型王国和太平洋的弹丸礁石绑在一起?
这比买月球更不可理喻!
更令他屈辱的是,即便认定对方不配为敌,他们却不得不坐上谈判席,任由这情种用华尔街的尸骨垫高他荒唐的王座。
保尔森看着凯恩那几乎要爆发的样子,脸上再次浮现出那种标志性的、无奈的耸肩表情。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接下来的话比前三个加起来还要难以启齿:
“诉求四:支持他购买图瓦卢的领土。”
保尔森接着一脸便秘地说,吴楚之表示他的情人们都喜欢“这种海岛风情”,所以他打算“干脆买下来给她们建个专属乐土吧”。
“买领土?!”
“what the Fxxk?!”
这一次,连最沉得住气的凯恩都失声叫了出来,蛇木手杖差点再次脱手。
奥尼尔更是霍然起身,高大的身躯投下巨大的阴影,眼睛瞪得像铜铃,粗口脱口而出。
米恩、德里克、克里斯三人则彻底石化,大脑完全宕机,根本无法处理这个信息。
买领土?
这已经不是商业行为,甚至超越了建国的范畴,这触及到了现代国际秩序和国家主权的根本红线!
比建国还要离谱百倍!
保尔森苦笑了一下,显然预料到了众人的反应。
他赶紧补充解释,试图让这疯狂的要求听起来不那么像天方夜谭,
“我专门查过。
图瓦卢(tuvalu),中太平洋南部的一个珊瑚岛国。
陆地面积只有26平方公里,专属经济区倒是有75万平方公里,但人口……2001年统计才9646人。
全国最高点海拔不到5米,是全球受海平面上升威胁最严重的国家,没有之一。”
他顿了顿,继续道,“早在2001年,图瓦卢总理考鲁阿·塔雷克就提出了一个计划:
全民搬迁去新西兰,在那里买一块地安置全国国民。
但问题是,图瓦卢太穷了,根本拿不出多少钱,所以新西兰那边态度也非常冷淡,一直拖着。
目前只有少数人以个人移民的方式过去了。”
保尔森看向惊怒交加的凯恩和奥尼尔,
“现在吴楚之的想法是:
让我们——高盛、美林、贝尔斯登——利用我们在华盛顿和坎培拉的影响力,敦促新西兰政府同意图瓦卢的诉求,完成全民迁移。
然后……”
他摊开手,“搬迁费用他来出,用以买下图瓦卢现有的、即将被淹没的26平方公里领土。”
“不行!绝对不行!”
凯恩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前所未有的严厉和决绝。
他那浑浊的老眼里此刻精光爆射,充满了政治家的警惕。
蛇木手杖重重地顿在地上,发出急促的“笃笃”声。
“亨利!这个条件你想都不要想!这根本不可能操作!”
他语速飞快,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颤,
“先不说这里面牵扯到的国际法、主权概念、联合国宪章这些天大的麻烦!
单单是我们需要为此去游说国会山和国务院?
他们会认为我们集体疯了!
这比支持那个什么‘章尾国’要敏感一万倍!”
凯恩激动地挥舞着手杖,指向虚空,仿佛那里挂着太平洋地图,
“图瓦卢的位置在哪里?中太平洋的心脏地带!
虽然现在只是一堆快要沉没的珊瑚礁,但它的地理位置,它的专属经济区!
一旦落入华国人手里,哪怕只是名义上属于一个华国商人,将来就可能成为华国海军在太平洋深处的一个潜在战略支点!”
他猛地看向奥尼尔寻求支持。
奥尼尔用力点头,脸色铁青,瓮声瓮气地补充,
“没错!詹姆斯说得对!现在华国海军是还出不了远海,但十年后?二十年后呢?
想想当年我们买阿拉斯加!
沙皇亚历山大二世和他的大臣们,不也认为那是一片‘除了冰雪和北极熊什么也没有’的冻土荒原吗?
结果呢?!历史的教训就在眼前!
我们不可能亲手给潜在的对手递上撬开太平洋大门的钥匙!
国会那些鹰派会把我们生吞活剥了!”
巨大的分歧瞬间在房间内弥漫开来。
前三个诉求虽然离奇,但还在他们心理承受的极限边缘试探。
这第四个诉求,则直接踩爆了他们的政治红线和地缘安全神经!
保尔森似乎早就料到两人的强烈反对。
他双手一摊,脸上恢复了那种华尔街式的冷静算计,
“看,我和你们的感觉一样。
第四个诉求,风险巨大,操作难度极高,几乎不可能通过。
我也倾向于拒绝。
毕竟,吴楚之的这个诉求背后的政治意味太重了。”
他将身体靠在沙发背上,目光在奥尼尔和凯恩脸上扫过,
“但是,前三个诉求,我认为……有操作空间,可以谈。”
他首先看向奥尼尔:“第一个,艾比诶木的个人pc业务。
卖给吴楚之的,无非就是一个品牌、一些销售渠道、还有那些基于个人电脑整机的专利……
说穿了,都是夕阳产业里不太值钱的玩意儿。
整装代工?华国现在满地都是,艾比诶木早就没优势了。
甩掉这个包袱,对艾比诶木不是坏事,华尔街也不会有人真的心疼。”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剥离价值后的轻描淡写。
“至于第二个,赫尔辛基造船厂……”
保尔森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我的想法是,与其‘转让’整个船厂,不如直接‘卖船’给他们!
卖几艘现成的破冰船给吴楚之,让他去折腾他那个冰疙瘩岛!
这样操作起来,国际舆论和政治上的阻力会小得多!”
他提出了一个折中方案。
凯恩立刻抓住了他话里的关键,冷笑一声,
“亨利,别玩文字游戏!卖船和卖厂,对华国人来说有本质区别吗?
他们逆向还原的能力有多恐怖,你比我清楚!
一艘船卖过去,拆开研究几年,图纸就出来了!
到时候,他们自己就能造!
我们要的是技术封锁!”
保尔森面对凯恩的质问,再次无奈地耸耸肩,但眼神却很坚定,
“区别当然有,詹姆斯!区别就在于‘阻力’和‘时间’!
直接转让一个完整的、具有先进极地船舶设计和建造能力的船厂,挪威政府会怎么想?
欧洲的防务专家会怎么想?
这几乎等同于技术转移!
阻力会大得超乎想象!
很可能根本通不过审批!”
保尔森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洞悉全局的冷静:
“至于你说的技术封锁?
詹姆斯,让我们把话说明白。
有些核心技术,我们必须像守护王冠上的宝石一样死死锁住。
但有些技术?它们生来就是摆在谈判桌上的筹码!破冰船……就属于后者。
你仔细想想,如果华国人真因为得到一艘船就突破了极地船舶技术,吃亏的会是谁?
是守着北极门户的挪威、芬兰?是整个依赖传统航线的欧洲?
还是靠着苏伊士运河日进斗金的埃及、土耳其、沙特?
甚至…哼哼…是北极圈里那头急需航道变现的‘熊大’?
他们每一个都可能受损,这不重要。
但唯独,詹姆斯,唯独不会是我们阿美莉卡!
更妙的是,如果华国因此把宝押在北极航道上,你觉得他们还会像现在这样,不计成本地推进什么连接欧亚的陆地桥梁计划吗?
当他们把目光转向冰冻的海洋,就等于天然削弱、甚至放弃了从中东到东欧罗巴的陆路渗透和影响力扩张。
这……难道不是一份‘意外之喜’吗?”
他重新靠回椅背,眼神锐利,
“如果我们只是卖几艘‘民用’破冰船给一个私人富豪,用于‘科考’或者‘私人岛屿开发’,理由就充分得多,挪威、芬兰甚至欧盟层面的阻力会小很多!
审批流程也会快得多!这是现实的操作性问题!而且……”
他顿了顿,“就算他们能逆向,那也需要时间!
几年时间,足够我们做很多事情了!
总好过现在就被彻底困死在新罗这个泥潭里!”
这时,一直沉默的情报主管米恩忍不住开口插话,提出了一个似乎更简便的方案,
“保尔森先生,凯恩先生,奥尼尔先生……为什么我们一定要和吴楚之做这笔交易?
为什么我们不直接施压华国政府呢?
吴楚之毕竟是华国商人,他总要受制于他的国家吧?
我们答应这么多离谱的诉求,回去怎么向董事会和国会交代?
而且,华国政府难道就不怕彻底得罪我们吗?”
詹姆斯·凯恩闻言,发出一声极其刺耳的冷笑,那笑声充满了嘲讽和现实的冰冷,
“施压华国?米恩,你还没睡醒吗?”
他用蛇木手杖用力指了指保尔森,“你没听亨利说吗?吴楚之那小子!已经在准备当国王了!
一个即将建国的人!你觉得华国政府能用‘国内法律’或者‘行政命令’去约束他吗?”
凯恩浑浊的老眼里闪烁着洞察世事的精明,
“他们只需要轻飘飘的一句‘华国一贯奉行不干涉他国内政的外交政策’,就能把皮球踢得干干净净!
吴楚之这招,就是用所谓的‘主权’给自己披上了一层金钟罩!
他这步棋,走得又贱又绝!”
这番话如同醍醐灌顶,让米恩和德里克瞬间哑口无言。
是啊,一旦吴楚之扯起“准主权国家”的虎皮,华国政府就有了完美的借口置身事外,让他们想施压都找不到着力点!
保尔森适时接过了话题,目光灼灼地看向凯恩和奥尼尔,
“所以,他的第三个诉求,让他章尾国……我反而倾向于同意。”
他抛出了一个出人意料的观点。
“同意?”
奥尼尔眉头紧锁,满脸的不解,“亨利,你脑子也被冻住了?
同意他建国?
这难道不是更助长他的气焰?”
奥尼尔无法想象,当有一天正面遇上身为那个所谓的“章尾国“国王甚至还可能是特么的皇帝陛下时,自己特么的是不是该下跪行礼!
这太恶心了!
凯恩脸上也露出了极其古怪的表情,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荒谬的笑话,
“一个足球场大小的国家的国王?
亨利,你想让华尔街沦为全世界的笑柄吗?”
他觉得这简直是对他们智商的侮辱。
“不,恰恰相反!”
保尔森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战略家的锋芒和野心,
“一个足球场大小的国家,确实可笑。
但是,如果我们操作得当,把他抬上高位呢?
这里面可以运作的空间,非常大!”
他目光扫过众人,缓缓道来:“首先,法律上,我们不得不承认一点,他确实抓到了那个法律漏洞。
在此之前,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冰川融化后的小岛的主权归属问题。
就算我们不点头,只要华国愿意去推动,哪怕就算在联合国投票失败,吴楚之那‘章尾国’也会是一个事实上的主权实体,至少在他们那小圈子里是。
堵不如疏!
难道你们还指望我们的士兵去那鸟不拉屎的、只有一个足球场大小的地方和华国人再打上一仗?”
见所有人都是脸上一脸便秘憋屈的神色,保尔森的眼神变得深邃了起来,
“其次,一旦他坐在了那个所谓的‘王座’上,哪怕再小,他的想法、他的立场,会不会变?
一个人从商人变成国王,哪怕是小国寡民的国王,心态、格局、利益诉求都会发生微妙的变化。
他会开始考虑‘国家利益’,哪怕那个国家只是个弹丸之地!
而他的‘国家利益’和华国的国家利益,会永远一致吗?”
他抛出了一个极具诱惑力的设想,
“到时候,他会不会为了建设他那个冰封王国,开始在华国内部‘招兵买马’?
会不会设立极其优惠的税收政策来吸引资本?
甚至……会不会因为某些分配问题、管辖权问题、资源问题……
和华国政府产生摩擦和离心力?
只要他们有一丝缝隙,我们就能撬动!”
保尔森的声音带着一种蛊惑力,“华尔街最擅长什么?在缝隙中寻找杠杆!
只要有利益存在,就必然牵扯到不同的利益相关方。
吴楚之建了国,他就自动给自己制造了一个潜在的、与其母国产生利益纠葛的源头!
这难道不比他现在作为一个纯粹的甚至带着民粹意味的华国商人更好对付?”
他最后重重地强调:“而且,诸位,时间!我们最缺的就是时间!
新罗市场每多停留一秒,风险就呈几何级数增长!
吴楚之给出的1550协议平仓价,是救命的稻草!
是唯一看得见的、可操作的逃生通道!
前三个诉求,代价虽大,但还在可支付范围内,且并非全无战略回旋空间!
而第四个,我们大可以强硬拒绝,作为谈判筹码!”
保尔森的分析,如同在众人面前展开了一幅充满风险但也暗藏机会的棋局。
就在众人还在权衡时,保尔森环视众人,指关节在桌面上敲出沉闷回响,
“但是,若按我们离间吴楚之与华国关系的深层逻辑来看……
我个人认为,第四个诉求也并非完全不能谈。
图瓦卢不过是即将沉没的弹丸之地,26平方公里珊瑚礁的价值甚至不如曼哈顿一栋写字楼!”
奥尼尔猛地抬头,“亨利,你疯了?!就算它明天沉进太平洋,今天也还挂着联合国席位!
国会那群人会怎么看我们支持一个华商在南太平洋建国?
这是把火药桶塞进我们关岛基地的后院!”
此时凯恩却摩挲酒杯,眼露精光,
“等等……奥尼尔,亨利说的不是没有道理。
华国海军现在最大的船不过是几千吨的驱逐舰,突破琉球群岛都费劲。
想挺进到图瓦卢所在的中太平洋?
在我们可预见的未来是不可能的。
也就是说十年乃至二十年之内,他们不具备这个能力,而十年到二十年这个区间,可以发生很多事。”
他迎着众人目光站起身,酒杯在掌心转出冰冷弧光,
“既然吴楚之是个情种,我认为米恩的猜测和吴楚之自己的话语就是真相,他建‘章尾国’是为给六个女人名分。
那我们不妨再推一步……一个能为女人冒天下大不韪的男人,对血脉传承的执念只会更深!”
凯恩嘴角浮起意味深长的笑,像在解剖一头珍稀猎物,
“想想新罗财阀的血泪史吧!最典型的,不就是此时的hY集团吗?
和我们不一样,他们儒家文化圈的内斗属性决定了他们一句古话‘富不过三代’是他们的魔咒。
所以,如果我们答应吴楚之买下图瓦卢,二十年后那里会变成什么?
会不会分成六个‘王国’?
还是吴楚之某位情妇之子的独立封地?
他的其他子女……会没有意见吗?”
凯恩说到这里,意味深长的笑了。
奥尼尔沉默了几秒,冲着凯恩和保尔森竖起了大拇指。
冰酒滑过喉间,灼烧感让他突然笑出声,
“不得不说,确实如此,甚至给了,更保险一些。
如果吴楚之是个我们无法撼动其心智之人,我不相信他的子女个个如此。”
将吴楚之推上王座,可能养虎为患,但也可能制造其内部的裂痕,为未来埋下伏笔。
这与直接面对一个强大而统一的对手相比,似乎……多了一线希望?
“重要的是,先生们,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保尔森的话,让奥尼尔和凯恩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浑浊的眼中精光闪烁,显然在飞速权衡着这魔鬼交易中的利害得失。
米恩、德里克、克里斯也屏住呼吸,等待着两位巨头的最终决断。
指挥中心内,只剩下雪茄烟雾无声地盘旋上升。
华尔街的生存法则在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在绝对的危机面前,一切道德、原则、甚至国家安全的顾虑,都可以放在天平上与生存和利益进行冷酷的称量。
凯恩布满老年斑的手指在蛇木手杖的龙头上摩挲着,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最终,他浑浊的老眼抬起,看向奥尼尔。
奥尼尔那双如同鹰隼般的眼睛,也从复杂的算计中逐渐沉淀下来,露出一丝决绝的狠厉。
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无声地达成了某种共识。
凯恩缓缓地点了点头,声音沙哑而低沉,
“亨利……你说服了我。前三个……可以同意。但第四个,需要坚持坚持!
当然,如果吴楚之坚持&”
他顿了顿,蛇木手杖重重一顿,“就按你说的,把他抬上去!我倒要看看,他能在这个冰封王座上坐多久!”
奥尼尔也用力地“哼”了一声,算是默认了这个残酷而现实的方案。
华尔街资本联盟建立在贪婪之上的终极脆弱性,在这一刻暴露无遗。
一场争先恐后的大逃亡上演了。
而在这场逃亡中,雷曼兄弟,这个在阿根廷风暴后就已经半残、又在此次新罗豪赌中押上全部身家性命的“冤大头”,注定成为被无情抛弃、榨干最后价值的牺牲品。
印地麦克银行,这个被三巨头抛弃的雷曼兄弟的难兄难弟,因盲目跟风出逃,此刻坠入深渊。
当三大巨头利用这短暂达成的协议窗口期,开始悄然撤退时,雷曼和印地麦克惊恐地发现,自己那庞大而深陷泥潭的头寸,已经找不到任何愿意承接的对手盘。
他们被彻底锁死在了韩元暴跌的地狱之中,成为了这场交易中必须被献祭的、最后的血肉。
最后,他们只能放弃补充保证金,被强行平仓。
此役,雷曼损失380亿美刀,而印地麦克银行损失120亿美刀
4月15日深夜。
纽约,雷曼兄弟总部大楼。
曾经灯火通明、人声鼎沸、象征着华尔街辉煌与速度的交易大厅,此刻死寂得像一座刚刚挖掘出的坟墓。
巨大的液晶屏上,韩元汇率那根代表死亡的心电图,定格在一个令人心脏骤停的数字:1:1940!
零星的应急灯投下惨白的光晕,勉强照亮散落一地的报告纸、打翻的咖啡杯、和几张被遗弃在终端前、屏幕早已熄灭的办公椅。
空气中弥漫着冰冷的绝望、失败后的粉尘气息,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铁锈味—。
那是想象中财富蒸发殆尽后留下的气味。
在顶层那间象征着权力与荣耀的奢华办公室里,巴伦——雷曼兄弟投行业务的灵魂人物,这位曾经意气风发、在华尔街呼风唤雨的金融巨子,此刻如同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僵硬地陷在宽大的意大利定制皮椅里。
昂贵的西服皱巴巴地裹着他仿佛一夜之间佝偻下去的身躯,曾经梳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角。
他的面前,厚重如墓碑的桃花心木办公桌上,摊着那份散发着油墨与死亡气息的最终清算报告。
鲜红的、如同血写的亏损数字像烧红的烙铁,刺得他双目剧痛,视线模糊。
每一个零都仿佛化作狰狞的恶鬼,噬咬着他最后的神经。
这不仅仅是一个数字,这是雷曼兄弟百年历史的棺盖,是他个人职业生涯的墓碑,更是他亲手将整个家族和无数投资者拖入深渊的铁证。
窗外,是纽约永远璀璨的不夜城。
帝国大厦、克莱斯勒大厦……
那些象征着金钱永不眠的辉煌灯光,此刻在巴伦眼中,扭曲成了无声的、最恶毒的嘲讽。
它们闪烁着,仿佛在讥笑他的贪婪,他的愚蠢,他的彻底失败。
那些灯光曾经代表着无限的可能、无尽的财富和至高无上的权力,此刻却像冰冷的针,扎进他千疮百孔的心脏。
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桌角那个打开的红木匣子上。
天鹅绒内衬上,安静地躺着一把锃亮的柯尔特“蟒蛇”型左轮手枪。
这是他多年前在一次德州扑克大赛上赢得的战利品,枪柄上镶嵌着精致的象牙雕花。
那时他是何等的意气风发,视这把枪为征服者勇气的象征。
如今,这冰冷的钢铁造物,在惨白的灯光下闪烁着幽冷的光泽,成为他唯一能掌控的“解决方案”。
他颤抖着伸出汗湿冰冷的手。指尖触碰到枪身,沉重的金属质感带来一丝异样的、令人心安的“真实感”,仿佛握住了混乱世界中唯一确定的事物。
他拿起枪,冰冷的枪管沉重得几乎让他脱手。
他笨拙地、几乎是凭本能地拉开弹巢,确认里面黄澄澄的六发.357马格南子弹正严阵以待,仿佛六个等待执行死刑的刽子手。
他用力合上弹巢,“咔哒”一声轻响,在死寂的房间里清晰得如同惊雷。
眼前似乎闪过前任奥列格在阿根廷风暴后同样吞枪的场景——那倒在血泊中的身影,那绝望的眼神,那间同样奢华的办公室……
宿命,像一个冰冷的、带着血腥味的圆环,最终套在了他的脖子上。
此时,他办公室楼上传来了一声枪响。
巴伦知道,他的boss走了。
“呵……”
一声短促的、带着无尽悲凉与自嘲的惨笑,艰难地从他喉咙深处挤出,干涩得像沙漠里最后一点水分蒸发。
这声音在空荡的办公室里回荡,显得格外刺耳,格外凄凉。
下一刻。
他猛地闭上眼,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和最后一丝决绝,将冰凉的枪口狠狠地、毫无犹豫地抵在了自己因恐惧和绝望而不住颤抖、布满冷汗的下颌。
金属的冰冷触感让他浑身剧烈地一激灵,仿佛被闪电击中。
“砰——!!!”
一声沉闷而暴烈到极致的枪响,如同愤怒的雷霆,猛地撕裂了雷曼兄弟大厦死寂的夜空,也宣告了华尔街这场史诗级惨败中最血腥、最悲怆的终章!
巨大的冲击力让巴伦的头颅猛地向后甩去,撞在昂贵的真皮椅背上。
猩红的血雾混杂着灰白色的脑浆,如同最残酷的抽象画,瞬间喷溅开来!
黏腻、滚烫的液体溅满了那份写满失败数字的报告;
溅满了桃花心木桌面上家族合影里妻儿微笑的脸庞;
溅满了雷曼兄弟那象征着百年荣耀与尊严的徽章浮雕……
也彻底玷污了这间曾见证无数辉煌交易的权力圣殿。
浓重的、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瞬间在奢华的空间里弥漫开来,压过了雪茄和皮革的旧日余香。
硝烟与死亡的气息,成为了这间办公室最后的注脚。
……
4月16日新罗时间上午9点
就在雷曼兄弟顶层办公室的血迹未干、枪声的余响尚在纽约的钢筋森林间飘荡之时。
仿佛是对昨夜血腥祭献的回应,两则叠加的重磅消息如同穿透厚重阴霾的第一缕曙光(对新罗民众而言),又如同一记响亮而无情的耳光(对刚刚逃离却惊魂未定的华尔街幸存者而言),通过全球各大通讯社的紧急电波,迅速传遍了世界金融市场的每一个角落:
“华国财政部宣布全额认购新罗政府紧急发行的100亿美元主权债券!债券期限十年,票面利率2.8%,创下新罗主权债历史最低融资成本记录!”
“华国央行宣布与新罗央行达成历史性协议!双方正式签署为期三年、规模高达2000亿人民币与韩元的双边本币互换协议!此协议旨在有效促进双边贸易与投资便利化,深化区域金融合作,并在当前特殊时期,共同维护区域金融市场的稳定与信心。”
这两则消息如同拥有魔力的咒语,瞬间在已然血流成河、一片狼藉的外汇市场上产生了立竿见影的、堪称奇迹的效果!
狂风暴雨仿佛在这一刻遭遇了无形的壁垒。
美元债认购如同给垂危者注入强心剂——100亿美元现金将直接充实新罗枯竭的外储,彻底阻断国际资本对新罗“国家破产”的死亡押注。
本币互换则架起防波堤——华国承诺的320亿等值美元流动性支撑足以碾碎任何做空韩元的投机杠杆!
市场反应如同魔法,那如同自由落体般疯狂坠落的韩元汇率线,在刚刚经历了华尔街血肉祭奠的、暴跌至1:1950的深渊边缘,如同被一只无形却无比精准、无比坚定的大手稳稳托住!
虽然汇率依旧疲软不堪,如同一个重伤初愈的病人躺在1:1700-1750的低位区域喘息,但那致命的、无休止的、吞噬一切的自毁式下跌,被强行终止了!
此刻的平静,既是吴楚之与李明博为瓜分华尔街血肉刻意维持的脆弱平衡,也是新罗民众喘息疗伤的最后屏障。
虽然水面依旧暗流汹涌,但最恐怖的惊涛骇浪,暂时平息了。
地点:燕京,九龙山庄秘密中心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四九城春日清晨的阳光,金色的光芒温柔地洒在古老的城垣与现代的楼宇交织的天际线上,充满了生机与希望。
窗内,吴楚之挺拔的身影沐浴在这片晨光之中,如同矗立在风暴中心却又掌控风暴的磐石。
主控台前,韩毅坐在最核心的位置。
巨大的屏幕上清晰地分割着全球各大市场的实时数据流。
那条代表着韩元汇率(KRw\/USd)的曲线,被强行“焊”在1:1725左右的低位水平线上,在清晨的光线中显得格外清晰——那是一道刚刚凝固、还带着血腥味的伤疤,却又象征着一种冷酷的稳定。
韩毅深深吸了一口气,修长而稳定的手指悬停在冰凉的机械键盘上方,指尖微微泛着用力的白光。
他的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最后一次扫过屏幕上那代表着果核资本庞大韩元空头头寸的、如同黑色巨兽般盘踞的惊人数字。
那是他们在这场惊世豪赌中,借势华尔街、最终反杀华尔街的终极武器。
尘埃落定后的从容与冰冷,汇聚于指尖。
他轻轻敲下了那个醒目的、血红色的回车键。
“滴。”
一声清脆得如同玉磬敲击的电子音,在寂静的中心里回荡,如同最终审判的落槌,宣告一切尘埃落定。
屏幕上,那代表着数百亿美金规模空头头寸的、令人窒息的黑色数字,瞬间清零!
化为一片代表所有操作已彻底完成的、冰冷的、平静的绿色。
与此同时,在另一个分屏上,一个足以让任何金融教科书修改定义、让任何经济学家为之失语的天文数字——本次新罗金融战役的最终净利润金额——如同初升的太阳般煌煌然地、不可动摇地跳动出来,最终定格!
惊世暴利,落袋为安!
韩毅缓缓收回手指,指尖在那枚承载了最终指令的金属按键上无意识地停留了一瞬,感受着那最后的冰凉触感传递到心尖。
他没有立刻去看那个足以让任何人陷入疯狂的数字,仿佛那堆积如山的财富在他眼中,也不过是这场宏大棋局中,一个早已计算好的、理所应当的注脚。
他只是转头,望向了落地窗前那个沐浴在晨光中的背影。
恩公……真的要当国王了?
吴楚之双手随意地插在熨帖的西装裤袋中,姿态放松而沉稳。
他眺望着阳光普照下的四九城,那古老与现代交融、生机勃勃的宏伟画卷。
片刻后,他的嘴角缓缓向上,挂起了一抹深邃而难以捉摸的笑意。
那笑意并非狂喜,更非得意,而是一种……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后,尽在掌握的通透与淡然。
仿佛窗外那些因他一手导演的金融风暴而崩塌的帝国、陨落的巨星、被重塑的格局,都不过是他宏大棋盘中,符合预期的落子。
而在汉城,青瓦台,国宰办公室。
李明博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同样沐浴在清晨的阳光里。
他刚刚接到交易所关于果核资本与华尔街资本联盟完成协议平仓的最终通报。
屏幕上韩元汇率那根被强行托住的横线,是如此刺眼,又如此……令人安心。
他嘴角同样挂起了一抹笑意,那笑容里混杂着劫后余生的疲惫、壮士断腕后的决然,以及一丝终于拨云见日的深沉算计。
他转过身,对着身后恭敬侍立、眼神中压抑着兴奋与野心的年轻人——具荷范,用一种仿佛将舞台交予新主角般的口吻,清晰地说道:
“小子,华尔街的秃鹫暂时飞走了,吴楚之那头华夏玄虎也暂时收起了獠牙……
但风暴并未结束,废墟之上,正是重建秩序之时。”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具荷范,一字一顿:
“现在——是你的舞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