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你搞事情,为什么要带她一个神志不清的病人,她过去也不会帮上什么忙!
真是毛病,温黎一点都不好奇他想要干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夜色正好,身体很疲,她只想睡觉。
然而任何人在郁眠面前都没有人权这一说,凡事他说了算,他说了带温黎一起,别说睡着了,就是死了也要把尸体搬过去。
说着有要事办,郁眠倒是一点不着急,慢悠悠用着晚膳。
药仆们平时伺候的太好,温黎的手脚就像是摆设一样,温黎来这以后就没有自己动手吃过东西,药仆将她当做稚儿一样伺候。
郁眠竟也是有样学样的给她喂饭菜,别的大夫她不知道手是不是这么灵活,郁眠左右手都拿着筷子,一点不耽误他慢悠悠吃得同时,给她嘴里续上饭菜。
这也就是心情好的时候,要是不好的时候,郁眠绝对不会这么有耐心。
温黎倒是勉强对接下来的事情产生了一点点好奇。
一顿饭吃硬生生吃了将近一个时辰,当然不是她的原因,她早就吃饱了,温黎幽幽地望着挽着袖角停筷子的男人,慢条斯理地拿着帕子擦嘴。
再磨蹭天都要亮了,还要不要办事,不办事也让她睡啊,非让她同桌陪着,看着他吃。
“怎么等着急了?”郁眠放下帕子,唇色愈发红,红得邪气,衬得脸色更加苍白,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个健康的人,那些找他看病的人,就没有怀疑过他的医术?或者他这种越不正常的,在那些人眼里越加的神秘,更像个神医?
温黎被盖住嘴巴。
一张干净的帕子擦着她的唇,幸好不是他用过的。
“别着急,你一定能凑上这个热闹。”郁眠把擦过的帕子往桌上一扔,拉着温黎坐到了镜子前,在梳妆台上一堆名贵头饰里面挑挑拣拣,脸色淡淡,旁个贵族眼里了不得的首饰,富人家里能当传家宝的存在,在他眼里也不过儿尔尔,样样不太满意。
郁眠眼光高得很。
温黎眼前飘逸的大袖晃荡来晃荡去,时不时还会扫到她脸上,不痒,凉凉滑滑的触感,还透着光,甚至隐隐能看见镜子里面的自己,一双修长的手拿着梳子在她头上上下翻飞。
郁眠将来不能当大夫,手这么巧,说不得靠这一手艺也能混一顿饭吃。
温黎习惯了透过大袖,看着镜中朦朦胧胧的自己,忽得袖摆移开,郁眠的脸贴了下来,跟着她对视了几刹,又慢慢地拉远,微歪着头,给她梳了头,他还没有梳,长长的发丝丝缕缕地垂着,风一吹,有药味飘散来。
“不错,天真烂漫的双丫发髻适合你。”郁眠勾着唇,又拿了两个素色带着飘带的珠花给她分别上。
温黎难得在郁眠这听到不难听的话,镜子里的自己梳着双丫发髻确实天真烂漫,可可爱爱。
温黎不得不夸郁眠的手巧,她也觉得自己这样很不错。
原来郁眠喜欢这种调调。
内心黑暗,所以喜欢单纯点的?
“看起来就很蠢。”郁眠站在她身后,突然来了一句。
呵,幼稚。
温黎自动过滤郁眠的话,那就是他以为,她这样怎么看都水灵灵动。
郁眠随便将发带一束,自己的长发就打理好了,拉着她穿好鞋。
温黎早就发现脚上不痛了,只有在走动时才会有那么点异样感。
不得不说郁眠的医术还是很靠谱的。
只在她这遭遇了滑铁卢。
也不知道去办什么要事,反正两人打扮一新,温黎又成了娇娇的大小姐模样,郁眠一身大袖文人墨客一般,打打杀杀多少不方便,接下来说不得就是一点文戏,动动嘴皮子罢了。
似乎是暗道中牵习惯了,郁眠牵着她的手,往前走。
恢复男子体型的郁眠,一只手轻易将她桎梏,他不怕她逃离,松松的力道。
王府上下灯火通明,甚至因为贵客在,点了比往日更多的灯火。
以至于温黎所住院子里的下人能轻易看见他们相携着离开的背影。
不是所有人都知道里面住着的是一男一女,还以为是两个女子,只是看着这通身的气度,他们也不敢多看,也不敢质疑。
出院门灯火刺眼,王府的兵士执锐披甲,举着灯火围着院子,数量温黎一时间竟是数不过来,要不是豫南王爷一看到郁眠殷切地凑上前来,温黎差点以为他终于跟郁眠闹翻了,来找郁眠干架的。
“郁神医,在本王府上是有什么不适应吗,这么晚出去?”豫南王爷自觉尽心尽力,不知道这位神医又哪里不满意。
难道这些个兵士真的是来捉拿郁眠的?
郁眠扫了一眼在场的兵士,前排兵士下意识地挺挺胸膛,总觉得不能在此人面前被瞧不起。
“王爷是不是没有理解郁某的意思?”
温黎一听,郁眠不高兴了。
“怎么会?”豫南王爷愣了一下,随后急切的解释,“这些人都是我手下的好手,自然能好好护送郁神医去想要去的地方。”
温黎明白了,原来不是捉拿郁眠的,而是来保护郁眠的。
“王爷当真是比我身边的人还蠢笨,或者是懂,装不懂?”郁眠凉凉地看了一眼王爷,满满的嫌弃。
说身边的人,看她干什么,她这是病,不是真蠢,骂别人也不忘了带上她,呵。
豫南王爷是真糊涂了,他有什么不懂装懂的,说要出去,说要人,难道不是这个意思?
王爷身边的侍卫却是有所意会,但是他不敢说啊,王爷不也是等着这一天吗?不然拉拢郁神医干嘛?但是王爷装糊涂,那他就跟着装糊涂。
郁眠自觉时间宝贵,也不相信世界上有这么单纯的人,袖子一摆,“王爷,明人不说暗话,您称帝的时候到了。”
“什么,称帝?”豫南王喊到了一半,意识到什么,骇然的压低声音。
可惜他再怎么压低,兵士们都听见了,一个个嗡嗡了一瞬,又安静了下来。
他们要参加皇位之争了?他们要有从龙之功了?
怪不得王爷叫来他们这些心腹精锐,原来是有这样的打算,他们也不相信王爷没有这个意思,慌乱后,心中都炙热起来。
“王爷,郁大夫相助,千载难逢。”那个温黎第一眼见的侍卫也托着豫南王爷的胳膊,还以为自家王爷装得,早就跟郁神医商量好了,肯定不止这一点兵,说不得宫里都是自己人。
温黎的视线里,豫南王爷抖得厉害,嘴唇都白了,不像是装的。
唯一还清醒的温黎觉得自己似乎误会了豫南王爷,人家豫南王爷那么招揽郁眠,好像真的不是为了郁眠这么多年积累下的势力谋夺皇位,说不得真的是想治什么病来着。
主要是郁眠太凶残,温黎都下意识把郁眠当做夺得皇位的助力。
可这位豫南王爷人家真没这意思。
温黎突然有点同情这位,祸害淮南王还在今日,晚上就到这位豫南王,坚持的时间真短。
也不知道郁眠是不是真心替他争王位,现在这情况,哪怕这位王爷不争,但是传出去这话,他也不保,老皇帝危在旦夕,疑心很大。
而且郁眠会让他退出?难哦。
豫南王爷确实没这么大的野心,他也没那个实力啊,最有实力的淮南王断了指头,抄了家,他怎么敢在这个风口浪尖出头。
他就是纯纯想要治个病,真的,可他的手下一个个打了鸡血地看着他,他知道自己今天完了,完了。
他这一刻无比后悔招惹郁眠,淮南王的前车之鉴,他怎么就没有吸取呢?
“郁神医是不是对我的实力有什么误会?”豫南王爷着实有点绝望,就这么几个兵士,怎么逼宫?好歹提醒下,他还能从王妃娘家掰扯点人,再拉拢点人啊,这点人够干什么?
豫南王幻想中的坟头已经开始长草。
“王爷,我们必定死命追随,鞠躬尽瘁。”护卫以为自家王爷还在谦让,主动配合王爷的表演,顺便表忠心,那些个兵士也跟着跪下来,呼啦啦一片,随着喊道。
树上栖息的鸟被惊到,扇动着翅膀飞起,嘶叫了几声。
“小声点,小声点,这种事是能喊出来的?”豫南王爷简直狂躁,一个个是要逼他去死吗?
他真的只想治个病,没想登皇位。
温黎被逗到了,一开始那么巴结郁眠,那么能忍郁眠的狗脾气,温黎还以为这个王爷是个精于算计的,没想到啊,没想到……
王爷你和你手下都是逗比。
郁眠这时候有点察觉到这个王爷的“单纯”,但是他决定的事情,挑中的人选能变?
虽然是随意挑中的。
“罢了,郁某本也不指望王爷。”郁眠手中似有银光闪烁。
温黎瞧得真切,那是郁眠常常威胁她用到的银针。
“真的?郁神医能改变心意,真是太好了。”豫南王爷觉得只要郁神医没逼宫的意思,他还可以补救一下。
郁眠没有搭理他,眺望过王府外皇宫的方向,才道:“郁某早早给王爷找了帮手,王爷随郁某一起进宫就是。”
帮手?
温黎跟着眺望远处的皇宫,可惜没有看出什么。
以为逃过一劫的豫南王……
没有欣慰感,完全不想去,大气又有点喘不上来,“郁神医……”
他不知道帮手是谁,但是他知道最有希望的淮南王都在大牢,有帮手他也不一定行啊!
“王爷我们该出发了。”郁眠回首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似笑非笑,“王爷不去也可以,但是将来王府会怎样,谁也说不清……”
刀架在脖子上。
王爷不敢不从,就算在这里拿下了郁眠,凭郁眠的手段,今天的事情传不传的出去不一定,更何况他们不一定能拿下郁眠。
毕竟郁眠的战绩,江湖朝廷可查。
温黎就这么亲眼见着王爷怂了 ,然后从了郁眠。
哦,不看不知道,王爷特意换了一件与郁眠不一样款式的衣裳。
如今看来白费了他一番心意。
郁眠拉着温黎往外走。
豫南王爷恨不得处置了凑热闹不要命的侍卫,可现在正是用人之际,拉着他赶紧吩咐道:“去通知王妃,让她赶紧收拾细软离开,唉,算了,什么也别收拾,赶紧离开。”
“还是王爷英明。”侍卫以为王爷还是不忍,即使自信还是怕个万一,怕王妃被人抓去威胁王爷的大业,果然王爷跟王妃感情深厚。
豫南王爷不想看见他那副兴奋样,他们的兴奋就是他的催命符。
挥一挥手让他赶紧离开,然后认命地追上郁眠,他也不是没有幻想过当皇帝,但是这么紧迫,又实力不足的情况下,怎么想都是送死。
郁眠完全体会不到豫南王心如死灰,准备赴死的心。
他上了马,一把扯着温黎坐到他身前,然后看向身侧马上磨磨蹭蹭的豫南王,眼神颇为不耐。
温黎理解,豫南王不就是想晚死几秒,赶鸭子上架的事,谁能真情愿。
“郁神医,咱们去干大事,带着位姑娘不合适吧!”豫南王临时套了个防护的盔甲,手上拿着长枪,总算像那么回事,最起码有点战斗力,反正跟郁眠比起来,他更像自愿去逼宫的那一个。
“她?”郁眠看向怀中温黎的发顶,双丫发髻扫到了脸,他也没有介意,反而笑着,“她不见得比王爷差。”
“那是会死人的,一个姑娘家……”豫南王真觉得这傻姑娘是个拖累,而且哪有逼宫带女人的,又不是能当筹码的妃子。
“王爷还是管好自己,她自有我在。”郁眠打马前行,一身衣裳飘逸至极。
他原还指望着郁神医能保护保护他,看来郁神医的身边没他的位置。
豫南王爷欲言又止,还有这身衣裳,好歹穿盔甲啊!
终是没说出来。
唉,他只是想看看病啊,怎么就走到了逼宫这一步呢!
豫南王叹息着打马追上,身后的王府兵士跟上,一时间倒是有点风雨欲来的意思。
温黎发现一路上畅通无阻,难道郁眠的手伸这么长了?
靠近皇宫,豫南王惊骇呼停,“不好有埋伏。”
“别着急,等会儿就有好看的。”下巴被发髻扫到,郁眠捏住她发上的飘带,声音裹着凉风。
温黎借着坐在前面,郁眠看不见,眯着眼睛看清了前面的兵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