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这个特务对小刀有没有印象,一旦电话叫来了增援。
小刀肯定是跑不了了。
那整个局面就不知道该往何处走了。
顾东来抬头,看见333那小屋子的院子里传出来了炊烟袅袅。
而在墙头外面,一个人影在那探来探去。
“那个小特务,确定不杀死?”
李默在那闷着头,“嗯,不杀,等通知。”
顾东来问:“万一敌人上来了呢?看着小刀被抓?”
李默摇头,不说话。
顾东来有些奇怪,“你怎么了?感觉情绪不高啊。”
李默猛抬头,“听说你腿挺长啊。”
顾东来愣了愣,不怀好意笑了,“你站起来来。”
五短身材的男人站起来。顾东来比划着自己的膝盖,“就到这啊。”
“我弄死你我。”
两个男人欢快的在那干仗,齐多娣这边在焦急等着郑开奇的电话。
十几分钟前,郑开奇突然再次打来电话,说了新的构思。
“试探那人是否知道小刀的身份。不知道的话就让他通报情报。”
齐多娣当时都震惊;哦,“会死人的。”
“没事。”在咖啡馆里打电话的郑开奇则要冷静许多,“毕竟是租界,教授他鞭长莫及。如果发生火拼,他没有能力带小刀回去。
换做是我,肯定不会硬来。巡捕房很大概率会扣下来跟特工总部索要好处。
这不是他想见到的。
在这个正在试探我的关键时刻,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让我警觉。
所以,并不合适。”
齐多娣皱眉想了一会,问道:“你的意思是,他很有可能会通过比较好的巡捕房途径,比如吕丹?比如负责租界的四处?”
“不错。”
郑开奇说道:“333据点是吕丹的巡捕房管辖区域。我如果是教授,会充分考虑这个因素。
先通知吕丹,随即才考虑要不要告诉我四处,看我会如何应变。
在不知道小刀具体价值的情况,通过我的一系列变化,让吕丹在旁审视勘察,是个不错的选择。”
齐多娣叹气,“你老是这么玩下去,小心白冰成了未亡人。”
郑开奇淡淡说道:“我相信她已经做好了准备,随时成为未亡人。”
这个话题过于沉重,听到对方一直在沉默,郑开奇说道:“再说,我又不是愣头青,专做没把握的事情。
这点揣测的准度我还是有信心的。”
刚才的电话挂掉后,齐多娣就通知了在333旁边的李默,李默立马执行。
大家都在等第二个电话。
而此时的郑开奇在那个咖啡馆里,正在被苏洛磨蹭。
郑开奇的电话是在她两次去洗手间过程中打的,他也有个电话要打出去。所以,他开口询问,“苏小姐,还去不去厕所了?”
苏洛给了他一个大白眼,“你说我是疯子,你好似变态哦。”
“那就请允许我结束这个下午茶吧。”郑开奇起身,去前台结账,“需要我送你回去么?”
苏洛点头。
这是男人该干的事情。
到了门口,郑开奇抬手叫了黄包车,“送这位小姐回去。”他付了钱,苏洛在旁有些惊讶。
“再会,我还有些事情。”
“无趣的男人。”苏洛吐槽。
“感谢理解。”
郑开奇转身进店,再次去了前台,分别给杜明和四处打了电话,说了他所在的地址。
“我在这里喝咖啡,有事给我打电话。”
又坐回到了位置上,“来份牛排。全熟的那种。”
二处。
罗世邦再次接到情报时,已经是接近一个小时后。
画师安然无恙回家,死了两个特务。
一个死于电话亭内,汇报情况时,一个死于大街之上,路边休憩处。
死在电话亭中的,是他的老部下,一直跟着他左右,虽不在八大金刚中,也是得力干将。
他肯定是知道什么情报了,才被人紧急灭口。
那么,会是什么情报呢?
租界的情况很复杂,是谍报之都。
他的人也不光负责国内的抗日组织,其他国家的谍报组织都在他的侦查和对抗范围内。
只是很大概率,是对画师有所了解的国内抗日组织里,而且最大的可能就是地下党。
这是坏消息。
而另一个好消息是,唯一活着的跟随特务不仅活着,而且还跟踪了一个“跟踪画师”许久的可疑男性。
二十岁左右,干练,消瘦,南方身材。
在跟踪了画师二十分钟左右后,可能察觉到了后面又追踪,放弃跟踪画师,而是独自徘徊了又一二十分钟,相信摆脱了跟踪后,回到了老窝。
“有钥匙,有生活迹象,熟练的开灶,生火,烧茶......”
确定是他的老窝。
教授就很意外,“如果杀死我的人的跟追踪画师的是一批人,那绝对不会让那个目标回到老窝才是。
难道,杀人的一波,追踪画师的是另一部分?”
这个可能性不小。
照目前来看,只能这样考虑。
不然不会出现这些都杀了人,;另一侧的人还老实的回老窝而不知道自己可能被跟踪。
“两拨人啊。”
教授判断,跟踪画师的肯定是地下党,但另一波是恰巧碰上了,就顺手杀了这个中国人的特务。
“那个地方在哪?”
教授看着地图,在地图上找到了那个位置,欣喜道:“嗯,在吕丹的管辖区。”
他拿起电话,就要给吕丹拨过去,又缓缓放下。
他闭上眼睛,开始在那寻思半天。“还是得这样啊。”
他再次组织语言,给吕丹打了过去。
在电话里,不管是多安全的环境,他向来是公事公办。
“吕巡长,我的人在贵辖区发现了疑似地下党的人,并且找到了其所在地......”
教授简单说了前因后果,吕丹问道:“我知道那里,比较偏,怎么?需要我帮你抓捕?”
“呵呵,还是通知一下四处吧。毕竟四处才是负责租界那边。至于那边如何做,我就管不着了。”
吕丹立马明白了,“好的,放心吧。”
挂掉了电话,吕丹点上了烟,另一只手拿毛巾擦汗。
租界是严禁日本人的特务来的,这是铁律。
这个地下党的什么据点,他也不能帮教授去端掉。
再说,租界是属于四处,教授按理说是属于狗拿耗子了。
一个区区地下党而已,没必要他亲自打电话的。
但是他说的是交给四处。
那还是针对的是郑开奇?
能力那么强的罗世邦,为什么如此针对一个新秀?
他身上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瞎猜乱碰,不如顺水推舟。
吕丹没有四处的电话,但估计杜明肯定是能联系郑开奇的,就要给杜明打电话。
杜明的电话反而先打过来了。
“老吕啊,我他么的,都不好意思张嘴,有件事情,要跟你说一下。”
吕丹隐隐察觉到了什么,还是惊讶道:“杜署长,慢慢说,怎么了?有事兄弟帮你一起撑着。”
“还署长呢,这次要完蛋啊。”
杜明在电话里埋怨,“那三个地下党不是见报了么?说是要公开行刑。
很多报社和其他记者也就来了,分别询问具体情况之类。
不知谁那么闲得难受,说我们虐待囚犯,要求我们带去正规医院去体检。”
结果在路上出事了。
“车子突然爆胎,然后趁机跑走了一个。”
吕丹在电话这头问:“谁跑了?”
杜明回道:“王有才。”
吕丹:..........
“我是这样想的。兄弟。”杜明在那无奈道:“马上就要行刑了,突然跑了一个嫌疑犯,这罪名,兄弟估计担待不起啊。”
吕丹把心底的疑问问了出来,“杜哥,你是什么意思?”
一次事件,两个人的称呼,都潜移默化的发生了改变。
杜明嘿嘿一笑,“你帮我想想啊。肯定不能说丢啊。”
吕丹其实早就预想到会出现各种各样的意外,此时并不多意外,说道:“如果不是丢,那就只能说病死呗。
他不是本就肝脏受损,时刻会死么?”
杜明假惺惺问道:“这样,合适么?”
吕丹语气悠悠,“只要他一直不出现,无人知道死人复活,就没有任何问题。”
杜明嘿嘿笑了:“兄弟很熟练啊。那我就有数了。回头,我攒局啊。”
吕丹可以不帮忙,但既然说了,就必须做到,这就是不翻脸的人际关系中最基本的。
当然,如果抱着翻脸的心态,那也就无所谓了。
吕丹挂掉电话,开始关联前后两个电话的信息。
先是发现了地下党的一个窝点,现在是王有才跑了。
这两个案件是单独的?还是有关联的?
吕丹没从杜明的语气里听出什么。
杜明的为人处世之道,大家之前都了解。但了解的真与假,是不是表面文章,无人知晓,自古人心隔肚皮。
很多事情不好说。
杜明的刻板印象是,阴狠,不算多聪明吧,也不笨。在巡长中算不上出彩,也算不上落后。
谁家的生活也不错,谁家的工作也都很辛苦。
仅此而已。
如果按照普通的印象来推算,杜明刚才的语气里确实很慌乱,确实很无辜。
但如果他背地里是另外一个人,那就不好说了。
就像吕丹自己。
这件“医生查体嫌犯越狱案”到底是真是假?杜明到底是否知情呢?
吕丹不清楚。
他不知道杜明是真的不清楚。
满心忐忑慌张的杜明挂掉电话,心里稍微舒服了些。
这一天过的,太不容易了。
先是提心吊胆的陪着郑开奇,唯恐他提出来要带走犯人,等伺候完饭局,准备回家休息,巡捕房传来噩耗,不少媒体都去了。
关心的不是他们抓了地下党,而是地下党的身体如何。有没有遭受非人虐待,怎么也没什么通报之类,就要枪毙?
更有甚者提出了查体,看是否虐囚,是否屈打成招。
才有了医院的正经查体一行。
在出去之前,杜明有了别样心思,想通知李默,问他有没有什么举措,办点什么事儿之类。
结果,电话一直打不通。
他跟那些人联系的唯一路径,就是这个电话。
只要李默不接,他就一点招没有。
李默肯定是接不到电话的,他在333外围跟顾东来正在切磋腿功。
杜明惋惜之余,在工部局的要求下,只能去做这个面子上的工作。
可是,就是这样,还是出事了。
偏偏最有脾气,最有抗日情绪的身患重病的王有才竟然出奇的逃走了。
杜明不得不浮想联翩,这里面到底有没有故事。
在给吕丹打电话时,他确实是懵的。
他的无知,无辜,惊慌不是假装的,他确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如果是默爷他们干的,总会跟自己打个招呼吧?
让自己左右为难如鲠在喉算什么情况?
跟吕丹说完,他开始考虑他说的这件事的可行性。
找,还是要找的。
但如果找不到,就得说他肝病复发恶化,直接嗝屁了。
别无他法。
不管什么人,死了就是死了,得顾着活的。
再说他跑了也就跑了吧。受了那么多罪,总得最后享享清福。
杜明乱七八糟的想着,突然想起郑开奇之前打过电话,说有事可以找他。
他想了想,把电话打了过去。
为了让自己在西餐厅的说法光明正大,
郑开奇已经在西餐厅里吃第三块牛排。
第一次全熟,他说有点糊。
第二块九分熟,他说还是有点糊味。
第三次他要了七分熟,大厨都在后面举着刀等着他继续挑刺了。
桌子上的电话响了。
“哪一位是郑处长,有您的电话。”
郑开奇这次还没来得及点评,就被请了过去。
他在等这个电话,等了一段时间了。
“喂。”
“是我啊,郑处长。”杜明在那委屈,“想把那个王有才送去您那呢,结果,哎呀,出事了。”
郑开奇静静听完,“也就是说,王有才,跑了?那俩跑了么?交给我还来得及。”
杜明都快哭了,“哎吆喂祖宗,这是想这事的时候么?
王有才跑了,我这边没法交代啊。”
郑开奇淡淡说道:“撒人手去找,叫上吕丹帮忙。”
“找人我知道的,但叫他干嘛?”
郑开奇不说话,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