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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州南门的城楼上,风雪虽然歇了口气,但那股子透进骨头缝里的寒意,比刀子还利。

完颜习室的手已经冻得没了知觉,但他还是死死抠着城垛上的青砖,指甲缝里渗出了血丝。

他的眼珠子像是被冻住了一样,死死盯着城下那十二双惨白刺眼、如同鬼火般的“怪眼”。

那就是传闻中的“铁车”。

没有牲口拖拽,听不到战马的嘶鸣,它们就那么静悄悄地停在三百步开外。

巨大的钢铁身躯在雪地上投下大片狰狞的阴影,只有屁股后面的管子里喷出的黑烟,被风扯碎了,像是这头钢铁怪兽在数九寒天里呼出的热气。

压迫感。

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都别抖!把腰杆给老子挺直了!”

完颜习室猛地回头,冲着身后那群牙关打颤、连长枪都快握不住的亲兵怒吼。

他的声音嘶哑得像砂纸磨过铁锈,透着一股子绝境中的凶戾:“那是铁疙瘩,又不是神仙!”

“还能长翅膀飞上来不成?咱们云州的墙,高三丈,厚两丈,夯土包砖,就是铁壁!”

他一把推开一名吓傻了的谋克,亲自冲到一架巨大的三弓床弩旁。

这是大金从宋军手中缴获改良的“神臂床弩”,曾是大金国攻城拔寨的利器,如今却成了这西京留守府最后的救命稻草。

儿臂粗的巨箭上涂满了猛火油,箭头在寒风中闪着幽蓝的寒光,透着一股子死气。

“上弦!给老子把那几只铁王八钉死在雪地里!”

随着绞盘令人牙酸的“嘎吱”声响起,巨弩紧绷如满月。完颜习室眼底闪过一丝疯狂。

他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老猎手,他不信这世上真有杀不死的东西。

只要是活物,就得流血!

“放——!”

嘭!嘭!嘭!

几声沉闷的巨响撕裂空气,粗大的弩箭带着凄厉的啸音,狠狠扎向那静止的钢铁车队。

然而,下一刻,完颜习室眼里的狂热瞬间凝固,变成了见鬼般的呆滞。

当!当!

火星四溅。

那些足以洞穿两层重甲、甚至能射穿战马的巨弩,射在装甲车的倾斜装甲上,就像是枯枝撞上了花岗岩。

除了在油漆上蹭出一道道刺眼的白印,甚至连个坑都没砸出来,就无力地弹飞,斜插进了旁边的冻土里,尾羽还在不甘地颤抖。

三百步外,车队纹丝不动。

那种安静,是对大金国引以为傲的武力,最赤裸、最响亮的耳光。

“这……这怎么可能……”完颜习室喉咙发干,像是吞了一把滚烫的沙子,“这还是车吗?”

就在这时,那辆领头的铁车顶上,突然传来了一阵奇怪的嗡鸣。

像是有人拿着中空的铜筒在喊话,声音被某种机关放大了数倍,带着一丝失真的金属质感,在空旷的雪原上炸响。

“喂——楼上的。”

李锐的声音懒洋洋的,透着一股子没睡醒的随意,甚至还打了个哈欠:“我是李锐。我就想问问,你们的早饭,备好了吗?”

城头上一片死寂。

金兵们面面相觑,一个个都怀疑自己耳朵冻坏了。

大军压境,兵临城下,这乱军的主将不喊“投降不杀”,不喊“攻城”,问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早饭?

这是把这儿当酒楼了?

“要是没备好,那我就请你们吃点。”

李锐的声音陡然转冷,刚才的懒散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裹着冰碴子的戏谑:“特产,刚出锅的,热乎。”

完颜习室心中警铃大作,头皮一阵发麻。他本能地蹲下身子,嘶吼道:“举盾!防矢石——!”

但他预想中的漫天箭雨并没有来。

也没有那种能轰碎城门、震塌城墙的巨响。

只听见远处车队后方,传来一阵沉闷而短促的“通通”声。

声音不大,就像是有人在敲击空心的竹筒,听着甚至有些滑稽。

紧接着,几十个黑乎乎的长条状物体,在空中划过一道道高高的抛物线,慢悠悠地落向了城头和瓮城。

“这是什么?震天雷?”

一名猛安壮着胆子探出头,看着那落在他脚边的铁疙瘩。

那东西不像震天雷那么大,也没有引信“嘶嘶”燃烧的声音,反而像个闷罐子。

还没等他看清。

噗——!

一声轻微的闷响,像是谁放了个哑屁。

那铁疙瘩并没有炸开火光,也没有飞溅出杀人的弹片。

而是像一个漏了气的皮囊,猛地喷出一股浓烈的、黄绿色的烟雾。

这烟雾极其怪异。

在这个滴水成冰的天气里,它竟然没有消散,反而显得更加凝重。

它像是有生命一般,贴着地面,顺着城墙的缝隙,无孔不入地迅速蔓延开来。

一枚、两枚、五十枚……

几百枚特制的cN毒气迫击炮弹,在短短几个呼吸间,将整个云州南门的城头和瓮城,笼罩在一片诡异的黄绿色迷雾之中。

“咳咳……这是什么烟?!”

那名猛安还在疑惑,下一瞬,一股无法形容的刺痛感,猛地钻进了他的鼻腔,直冲天灵盖。

那感觉,就像是有人把烧红的辣椒面,混着碎玻璃碴子,一把塞进了他的鼻孔和喉咙里,再用铁刷子狠狠地刷!

“啊——!!我的眼睛!!”

猛安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双手死死捂住眼睛,整个人痛苦地蜷缩在地上打滚,指甲把脸皮都抓烂了。

眼泪、鼻涕、口水,瞬间失控,像是决堤的洪水一样喷涌而出。

那种灼烧感顺着呼吸道一路向下,肺里像是着了火,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吞下了一口岩浆。

恐惧。

一种比刀剑加身更原始、更绝望的恐惧,瞬间在城头上炸开。

这不是火,不是刀,这是看不见的鬼怪!

是妖法!

“啊!我不行了!咳咳咳!”

“救命……我看不见了!我的眼珠子化了!”

“南蛮会妖法!快跑啊!”

刚才还严阵以待、号称大金精锐的数千名守军,此刻像是炸了窝的无头苍蝇。

他们丢掉了手里的弯刀,扔掉了盾牌,拼命抓挠着自己的喉咙,抓得血肉模糊。

有人试图用衣袖捂住口鼻,但这黄绿色的烟雾无孔不入,钻进眼睛里,钻进皮肤的毛孔里,甚至钻进了心里。

完颜习室也没能幸免。

他只吸了一口,那种剧烈的窒息感就差点让他跪下。

眼泪糊住了视线,他感觉自己的眼球都要被烧化了,喉咙里更是像被人塞了一团火炭。

“撤……咳咳……撤下城墙!!”

他想要大吼,想要维持主将的威严。

但嗓子像是被堵住了一样,发出的声音像是一只濒死的破风箱,只能发出“嗬嗬”的喘息声。

他跌跌撞撞地想要往马道跑,却被脚下乱窜的士兵绊倒。

昔日军纪严明的女真铁骑,此刻已经彻底崩溃,变成了待宰的羔羊。

有人甚至因为受不了这种窒息的痛苦,直接从三丈高的城墙上跳了下去。

“咔嚓”一声摔断腿的脆响,和城头上的剧烈咳嗽声混在一起,让这座原本固若金汤的西京重镇,瞬间变成了人间炼狱。

城外。

李锐坐在装甲车的炮塔边缘,看着那一团笼罩在城头的绿雾,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

他面无表情地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的橡胶面具。

两个巨大的圆形玻璃眼片,加上前面那个像猪嘴一样突出的过滤器。在这个时代的人看来,这东西比那铁车还要狰狞,还要恐怖。

“戴上。”

他低声下令。

身后,三千名义从军看着城头那惨烈的景象,一个个吓得脸色发白,腿肚子都在转筋。

他们杀过人,见过血,甚至吃过人肉。但这种杀人不见血、让人咳得把肺都吐出来的手段,实在是超出了他们的认知。

这是真正的天罚!

但在对李锐那近乎神明的敬畏驱使下,他们还是颤抖着戴上了这怪异的面具。

一时间,雪原上站立起三千个长着“猪嘴”的怪物。

“记住,风向是往北吹的。”

李锐的声音隔着面具,显得有些闷,却透着一股不可抗拒的威严,像是来自地狱的判官。

“进城之后,不许摘面具。谁摘谁就会死。”

“见到还能动的,补一刀。咱们可没那么多粮食收俘虏。”

“是!”赵二狗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的兴奋,还有一种身为“怪物”一员的病态自豪。

“行动。”

李锐一挥手。

轰隆隆!

十二辆装甲车再次发动,履带卷起雪泥,像是十二头苏醒的钢铁巨兽。

这一次,没有人阻拦。

城头上的床弩早已成了摆设,因为操作它们的士兵正趴在弩机旁,把胆汁都要咳出来了。

几个身手矫健的特战队员戴着防毒面具,像灵猴一样顺着云梯爬上了城墙。

城墙上全是满地打滚的金兵。

特战队员们没有丝毫怜悯,熟练地跨过那些还在抽搐的躯体,甚至嫌弃地踢开几个挡路的,直冲城门的绞盘。

嘎吱——嘎吱——

沉重的铁闸门缓缓升起。

那扇完颜习室寄予厚望、发誓能挡住铁车几个月的城门,就这样在一片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中,向着李锐敞开了怀抱。

轰隆隆!

装甲车队如入无人之境,直接碾碎了瓮城地上的积雪,也碾碎了大金国西京最后的尊严。

完颜习室趴在马道上,眼泪鼻涕流了一脸,狼狈得像条老狗。

他努力睁开红肿得像桃子一样的眼睛,模糊中看到一群长着怪脸的“妖魔”,正端着那种会喷火的短管火器,冷冷地围了上来。

那些玻璃眼片反射着寒光,没有一丝人气。

“这就是……你们这些妖怪的……手段吗……”

完颜习室一边剧烈咳嗽,一边绝望地挤出一句话,试图用这种可笑的鄙夷来挽回最后一丝颜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