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屠子靠在柱子上,嘴角不断涌出黑血。他抬起手,指尖掐出一道血印,在空中划出扭曲的符文。地面震动起来,碎石缝隙里钻出一头通体赤红的蛟影,鳞片湿滑,头生独角,正是他的本命血蛟。
我没有动。
但我知道他在做什么。
他在准备逃。
系统里的伐天本源还剩最后一丝,伪混元体的金纹已经褪去大半,四肢沉重得像灌了铅。可我不能让他走。这个人要是活着离开,外面的人不会知道真相,只会说姬家少主勾结魔修、私斗伤人。所有证据都会被翻过来咬我一口。
我动了。
右脚猛地踏地,身体冲出。
血蛟刚凝聚成形,头颅还未完全抬起。我人在半空,右腿横扫而出,正中蛟首。
咔嚓一声。
骨头碎裂的声音很清脆。蛟头炸开,红白之物溅了一地。尸体抽搐两下,轰然倒地,压碎了三块青砖。
血屠子闷哼一声,整个人被反震之力掀飞,撞在墙上又滑下来,左臂的锁链寸寸断裂,掉在地上发出叮当响。他趴在地上,再没力气站起来。
远处传来整齐的脚步声。
燕九霄带着城主军赶到,甲胄未解,脸上有血痕。他们迅速散开,封锁四个方向。弓弩手列阵,长枪指地,将残存的血雾区域围死。
紧接着,五长老也来了。
他穿着深灰长袍,胸前绣着姬家族徽,身后跟着几名执法长老。他看了一眼满地狼藉,又看了看倒在地上的血蛟尸身,最后目光落在我身上。
他笑了。
“无尘!”
声音洪亮,穿透全场。
“今日一战,荡魔除奸,护我姬家清明,功莫大焉!”
周围安静下来。那些原本不敢靠近的姬家弟子纷纷停下脚步,抬头看着这边。有人开始小声议论,声音越来越响。
五长老从怀里取出一枚令牌,赤金色,边缘雕着盘龙纹路,正面刻着“执律”二字。那是家主令,只有在重大功绩或危机时刻才会交出。
他抬手一抛。
令牌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我伸手接住。
入手沉甸甸的,表面微微发烫,像是刚从火里拿出来。我能感觉到它在震动,不是物理上的抖动,而是一种规则层面的共鸣——这是权力移交的象征。
“从今日起,你代管刑堂与矿脉。”五长老站直身子,声音传遍全场,“执掌监察之权,清查内奸,整顿旁支。”
我没有推辞。
只是低头抱拳:“属下领命。”
人群骚动更甚。
“他真的拿到了家主令?”
“矿脉归他管了?那可是每年上万灵石的收入……”
“少主回来了……”
这些话一句句飘进耳朵。我不看他们,只站在原地,握紧了手中的令牌。
风忽然吹过。
我转头,看见叶清绾站在我斜后方一步远的地方。她脸色比刚才更白,肩上的伤还在渗血,衣料已经被染红一片。她没有包扎,也没有叫疼,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我走过去。
在所有人视线之外,低声问:“真没事?”
她眼神一闪,很快垂下眼帘。
“别得势就猖狂。”她说完,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小心大长老余党。”
我笑了。
不是冷笑,也不是嘲讽,就是很自然地笑了一下。
“有你在,我怕什么?”
她没回应。
但我看见她耳尖又红了,比刚才更明显。风吹起她的发丝,那点红色藏不住,一闪一闪的。
红袖躲在一根柱子后面,探出半个脑袋偷看。阿福不知什么时候也到了,一把拽住她后领把她拖走,嘴里还嘀咕:“别扰主子清净!”
我没理他们。
五长老走上前,拍了拍我的肩膀:“血屠子必须押下去,严加看管,待审。”他回头下令,“来人,把他带走!”
两名执法长老上前,架起血屠子就要走。那人已经说不出话,只剩下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我,满是怨毒。
燕九霄这时走过来,拱手道:“此獠为祸北荒多年,若能公审示众,必能震慑四方宵小。”
我点头:“可以。但要等我把账目查清楚。”
五长老挑眉:“你还想查?”
“矿脉三年来产量下降三成,进出记录混乱,灵石流向不明。”我看向他,“这不是一个人的事。大长老倒了,底下的人还在。名单我还没拿到全的。”
五长老沉默片刻,抚须道:“准。三日内,我要看到全部罪证呈堂。”
“是。”
他说完转身就走,其他长老也随之离去。执法队拖着血屠子离开,城主军开始清理战场。燕九霄留下几句客套话,也带人撤了。
人渐渐散去。
地上只剩下焦痕、碎石和干涸的血迹。
我站在原地没动。
战后的疲惫一下子涌上来,双腿发软,呼吸变重。我靠着一块断墙缓了口气,手撑在墙上,掌心全是汗。
叶清绾走过来,站在我旁边。
“你要回去了。”她说。
“嗯。”
“伤不处理,会留疤。”
“我知道。”
她没再说什么,只是从百宝囊里取出一个小瓷瓶,递给我。我没有接,她就把瓶子放在旁边的石头上。
“自己涂。”
说完她转身要走。
我叫住她:“叶清绾。”
她停下,背对着我。
“这次谢谢你。”
她肩膀动了一下。
然后说:“我不是为你挡。”
她的右手垂在身侧,指尖微微颤抖。风吹过来,她的发尾扫过肩头,露出一点颈侧的红痕,是刚才战斗时留下的擦伤。
我没说话。
她也没回头。
就在这时,石头上的瓷瓶突然裂开一道缝。
里面装的药膏是淡青色的,现在正慢慢渗出来,顺着石头表面往下流。裂缝越来越大,药膏滴落在地上,发出轻微的“嗒”声。
我低头看去。
第一滴药膏刚落地,就凝成了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