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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祯十八年,三月初十,济南,皇帝行在后院。

初春的阳光带着些许暖意,洒在庭院中刚刚冒出新绿的草木上。崇祯皇帝朱由检坐在石凳上,身上裹着一件厚实的棉袍,望着墙角一株含苞待放的玉兰,神情有些恍惚。王承恩垂手侍立在一旁,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忧色。

自从北京陷落,被林天“救”出,先去往了磁州镇,后又辗转至济南,到如今已近一年。

他时常想起在煤山那颗歪脖子树下被林天所拦下的时候,其曾承诺护送自己南下巡狩,可自从来到山东后再未曾听其提及,自己也就不抱什么希望了。

这段时间,他名义上仍是皇帝,享受着应有的礼仪和供奉,但实际权力早已被林天架空。他目睹了林天如何整军经武,如何推行新政,甚至击败了不可一世的清军,也感受到了山东这片土地在林天治理下焕发出的异样生机。这种生机,与他过去十七年在紫禁城中感受到的暮气沉沉截然不同。

听说几天前了南京那边派来了使者,林天即将南下?那他这颗“皇帝”的棋子,又将被动地走向何方?是成为林天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工具,还是……有其他的可能?他心中充满了迷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陛下,林总督求见。”内侍轻声的通禀,打断了崇祯的思绪。

崇祯收敛心神,整理了一下衣袍,恢复了惯常的严肃表情:“宣。”

林天依旧是一身玄色常服,步履沉稳地走入庭院,依礼参拜:“臣林天,叩见陛下。”

“林爱卿平身。”崇祯抬手虚扶,语气平淡,“爱卿日理万机,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林天起身,并未拐弯抹角,直接道:“陛下,几日前南京方面遣使前来,名为宣抚,实则试探。其朝廷内部,马士英、阮大铖之流把持朝政,排斥异己,苟安江南,毫无北伐之志。甚至暗中下令,封锁山东商路,欲困死我军民于绝境。”

崇祯沉默着,这些情况,他通过王承恩和一些旧臣,也隐约知道一些。对于南京那个由他大侄子继位的朝廷,他心情复杂。一方面,那代表着大明法统的延续;另一方面,他也深知马士英等人的不堪以及自己心中的一丝不甘。

林天继续道:“臣已向南京使者提出条件,要求解除封锁,承认陛下南巡事实,并授臣经略江淮之权,以便整合力量,全力抗虏。然观其反应,尽是推诿扯皮,毫无诚意,甚至已经暗中调兵,意图不轨。”

崇祯的心微微沉了下去。林天这话,几乎是在告诉他,与南京朝廷的和平解决之路已经走不通了。

“那……林爱卿意欲何为?”崇祯的声音带着一丝干涩。

林天目光平静地看着崇祯,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陛下,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事。南京朝廷腐败无能,已难担中兴重任。若我等困守山东,迟早被清虏与南明联手绞杀。为今之计,唯有主动南下,以陛下之名义,整合江淮乃至江南力量,方可凝聚人心,与清虏一决雌雄,真正光复河山!”

“南下……”崇祯喃喃道,这个词让他感到一丝憧憬的同时也带着一阵心悸。离开山东,意味着他将离开眼下这片没有战争的净土,前途未卜。

“陛下,”林天的声音放缓了些,但依旧清晰,“臣知陛下心有疑虑。臣在此可以向陛下保证三点。”

“第一,臣之所为,绝非为了一己之私利。臣之心愿,乃是驱除鞑虏,再造大明,使天下黎民免受战乱之苦,使华夏文明得以延续。此心,天地可鉴。”

“第二,陛下之安危与尊严,臣必竭力维护。南下途中,乃至抵达江淮,陛下仍是天下共主,大明皇帝。一切礼仪规制,皆按旧典。臣是需要借陛下之名号令天下,却绝不会行曹孟德之事。”

“第三,待驱逐鞑虏,光复神州之日,臣愿马放南山,“还政”于陛下。届时,陛下是继续君临天下,还是传位于太子,皆由陛下圣心独断。臣绝无贪恋权位之心!”

林天这番话,说得可谓是掷地有声。他深知,对于崇祯这样极度看重名分和权力的皇帝,空口白话的保证毫无意义,必须给出一个看似可行且符合其最终利益的承诺。“还政”的许诺,无疑给了崇祯一个巨大的想象空间和台阶。

崇祯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光芒。还政?他紧紧盯着林天,试图从对方脸上找出丝毫虚伪的痕迹,但看到的只有一片坦荡与……一种他无法完全理解的自信。

王承恩也震惊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林天。

“林爱卿……此言可当真?”崇祯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自是当真。”林天郑重道,“若是要实现此目标,前提是必须扫清内外之敌,拥有绝对的力量。如今,我等尚在危局之中,若不能同心协力,共渡难关,一切皆是空谈。此番南下,是破局之关键一步。臣需要陛下的支持,也需要陛下这面旗帜!”

崇祯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他内心正激烈地挣扎着。林天的承诺如同毒药般诱人,给了他绝境中的一线希望。但理智又告诉他,权力一旦交出,再想收回难如登天。林天是否真的会信守承诺?还是这只是稳住他的权宜之计?

可是,他还有别的选择吗?困在济南,他只是一个傀儡。回到南京?马士英那些人会如何对待他这个“先帝”?恐怕下场未必比现在好。相比之下,林天至少展现出了强大的能力和抗虏的决心,而且给出了一个看似光明的远期承诺。

良久,崇祯长长地叹了口气,仿佛瞬间苍老了几岁。他看向林天,眼神复杂:“朕……再信你一次。但愿林爱卿莫要辜负朕之信任,莫要辜负这大明江山。”

他顿了顿,缓慢的开口道:“南下之事……朕准了。一切事宜,皆由爱卿……全权处置。”

林天心中一定,躬身道:“臣,必不负陛下所托!”

见目的达到,林天也就不再多留,行礼告退。

看着林天离去的背影,崇祯久久不语。王承恩上前一步,低声道:“皇爷,这林天……还可信吗?”

崇祯望着那株玉兰花苞,幽幽道:“事到如今,可信不可信,还有区别吗?至少,他比马士英之流,更像是个能做事的……况且,他给了朕一个希望。”一个或许能体面结束这一切,甚至青史留名的希望。尽管这希望如此渺茫,但总比彻底绝望要好。

王承恩默然,他知道,皇帝已经做出了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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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行宫的路上,林天并未感到有多少喜悦,反而觉得肩上的担子更重了。安抚崇祯只是第一步,真正的戏份还在后面。南下的道路,绝不会平坦。

他回到总督府,立刻召见了韩承以及几天前刚从倭国回来的周青。

“南京方面有何新动向没?”林天问道。

周青回禀道:“据最新传回的消息,马士英仍在竭力拉拢江北四镇,但都没什么进展。高杰、刘泽清二人索要巨额粮饷,朝廷难以满足。史可法等人趁机再次上书,反对即刻开战。另外,我们截获了南京发给钱谦益的密旨,内容是关于离间主公与陛下的。”

林天冷笑一声:“果然不出所料。这马士英是既想打,却又舍不得本钱,还想玩离间计这套把戏。江北四镇各怀异心,难以合力。史可法等人空有忠心,却无实权。”。”

韩承在一旁道:“主公,南京方面十日之内绝无可能给出满意答复,甚至可能暗中调兵。我军南下计划,是否照旧?”

“当然照旧!”林天斩钉截铁,“他们越是这样,我们越要尽快南下!好打乱他们的部署!告诉王五、陈默,做好一切准备,大军后日,准时开拔!”

他顿了顿,又道:“至于那位钱侍郎和左御史……既然南京还想玩花样,那就让他们再急一急。从明日起,限制他们出入,切断他们与外界的大部分联系。等我们大军开拔时,带着他们一起走!让他们亲眼看看,咱们是如何‘经略江淮’的!”

“是。”一旁的两人沉声应道,随即,周青又呈上了一份密报,“主公,海上船队那边有消息了!”

林天精神一振,接过密报快速浏览。是赵铁柱船队幸存船只发回的消息,他们历经风暴和海盗,损失了近三分之一的船只和人员,终于是抵达了朝鲜全罗道,用携带的货物换回了一批粮食、铜料和少量硫磺,正在返航途中。虽然收获远低于预期,且代价惨重,但至少证明海上通道是可行的,第一批物资即将运回。

“告诉莱州湾,做好接应准备。同时,命令船舶司,加快‘磁州号’后续舰只的建造进度!我们需要更强大、更多的战舰!”林天下令道。海上贸易线,将是未来打破封锁、获取资源的重要生命线,绝不能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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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十一,济南城外军营。**

南下的大军已经做好了最后准备。粮草辎重都已装载完毕,火炮盖着油布,士兵们正检查着随身装备,空气中弥漫着紧张而又兴奋的气息。

林天在王五、陈默等将领的陪同下,最后一次巡视军营。他看着这些精神饱满、装备精良的士卒,心中充满了信心。这是他立足乱世的根本。

号角即将吹响。林天站在点将台上,望向南方。那里是富庶的江淮,有混乱的局势,也有无数的机遇与挑战。他知道,这一步踏出,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他将正式从割据一方的军阀,走向争夺天下霸业的广阔舞台。未来是成为再造华夏的功臣,还是乱世中昙花一现的枭雄,都将由接下来的每一步决定。

“都准备好了吗?”林天问。

“回主公,一万五千将士,随时可以出发!”王五洪声答道。

“好!”林天点头,“传令下去,明日休整一日,检查装备。后日,三月十三,辰时正点,大军开拔,目标——徐州!”

“谨遵将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