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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河两岸的泥土在日渐温暖的阳光照射下开始变得松软,但空气中弥漫的肃杀之气却比严冬时更甚。开封城依旧在绝望中坚守,而陈默率领的磁州军游击营,则在广阔的豫北平原上,将林天“以攻代守,拖延削弱”的方略演绎得越发纯熟。

游击营的行踪愈发诡秘。陈默将麾下一千五百人(含八百随军降兵)分为三股,每股五百人,由他和两名最得力的都尉分别率领,时分时合,如同三把灵活的匕首,在闯军控制区的缝隙间游走。

他们的目标明确:绝不触碰任何驻有重兵(超过三千人)的城池,专挑那些兵力空虚、守备松懈的县城、镇甸、粮站、码头下手。攻击时间多选择在黎明或黄昏,利用天色掩护,行动迅猛如雷,一旦得手,绝不贪恋,迅速携带缴获撤离。

二月十八,游击营一部突袭了获嘉县的一个闯军粮草转运点。这里仅有数百老弱看守,面对如狼似虎的磁州精锐,几乎一触即溃。焚毁粮草两千余石,携少量金银细软及数十名自愿跟随的民夫离去。

二月廿一,三股兵力短暂汇合,佯攻修武县,吸引附近闯军来援后,主力却悄然绕至其后,伏击了一支从怀庆府方向来的运粮队,歼敌数百,缴获骡马百余匹,粮食千石。

二月廿五,利用内应,夜袭武陟县码头,焚毁船只三十余艘,破坏了闯军在黄河北岸的一处重要水上节点。

每一次袭击,都如同在闯军庞大的躯体上划开一道不深却令人烦躁的伤口。流血不多,但疼痛感持续不断,更重要的是,严重打击了其后方的人心士气。许多原本就摇摆不定的小股武装、地方豪强,开始更加谨慎地观望,甚至暗中与周青派出的联络人员接触。

频繁的转战和战斗,成为了锤炼那八百降兵最好的熔炉。长途跋涉磨练了他们的脚力,紧张的战斗氛围逼迫他们必须听从指挥,而一次次胜利和相对公平的待遇,则在潜移默化中瓦解着他们原本的隔阂与恐惧。

赵黑子,那个在封丘被俘的小头目,如今已成了降兵营中的一个哨长,手下管着五十号人。他依旧话不多,但执行命令极为坚决。一次小规模遭遇战中,他所在的哨负责掩护主力侧翼,面对数量占优的闯军散兵,他带着手下死战不退,硬是用血肉之躯顶住了冲击,等到了援军,自身伤亡近半,赵黑子也身披数创。战后,陈默亲自来看望伤兵,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都没说,但那份无声的认可,比任何奖赏都让赵黑子觉得值。

随军的文书和军官,利用行军间隙和休整时间,继续对这些降兵进行“宣讲”。内容不再局限于磁州军的政策,开始涉及一些简单的天下大势,分析流寇为何难以长久,强调纪律和组织的重要性。这些道理浅显直白,却正好说中了许多底层士卒的困惑。

缴获的物资,除了上缴和必要储备,陈默会酌情分出一部分,赏赐给作战勇敢或有功的士卒,无论是老兵还是降兵。当赵黑子第一次亲手接过赏给他的两匹布和几钱碎银时,这个粗豪的汉子眼眶有些发红。他想起以前在闯军中,抢到的东西大多被上头拿走,自己能留下的寥寥无几,还要时刻担心被更凶悍的人抢去。

“跟着林将军干,真的有奔头。”这句最初可能只是被迫或随大流的话,开始在一些降兵心中真正扎根。

游击营在后方如此“肆无忌惮”的活动,终于引起了李自成的高度重视。此时,开封城已到了最后关头,城内易子而食,析骸而爨,破城指日可待。但北面不断传来的坏消息,让他如鲠在喉。

“又是这个林天!”李自成在中军大帐内,将一份战报摔在桌上,脸色阴沉。他虽然出身草莽,但能成就如今事业,绝非无脑之辈。他看得出,这支磁州军的目的并非要与他决战,而是像牛皮糖一样粘着他,不断给他放血,拖延他消化中原、进行下一步战略部署的时间。

“闯王,这支官军狡诈异常,行踪不定,我军主力被牵制在开封城下,难以全力清剿。”谋士牛金星捻须道,“不过,其兵力有限,活动范围多在黄河以北。不如派遣一员大将,统兵万余,北上扫荡,将其驱离或歼灭,以绝后患。”

李自成沉吟片刻,摇了摇头:“开封未下,不可分兵过多。刘宗敏伤势未愈,李过新败,士气不振……”他目光扫过帐下诸将,思虑一番后最终落在了一员身材魁梧、面色黝黑的将领身上,“袁宗第!”

“末将在!”袁宗第踏前一步,声如洪钟。他是李自成麾下以勇猛和执行力强着称的将领。

“命你率精兵八千,即刻北上,清剿那支磁州游击军队!务必找到他们,给老子狠狠打,至少要把他们赶回黄河以北去!可能办到?”

“末将领命!定不叫闯王失望!”袁宗第抱拳行礼,眼中闪过嗜战的光芒。

很快,袁宗第率领八千闯军老营精锐,离开开封战场,气势汹汹地向北扑来。消息通过周青的渠道,迅速传到了正在延津附近休整的陈默手中。

“八千老营……”陈默看着情报,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但眼神凝重了许多。他知道,真正的考验来了。之前对付的都是二线部队或地方守军,如今面对的是李自成麾下真正的核心战力,无论是兵力、装备还是战斗经验,都远非之前那些敌人可比。

“传令,各队向胙城方向靠拢,我们在那里会合。”陈默下达了指令。胙城位于豫北角落,靠近太行山余脉,地形相对复杂,不利于大军展开,正是应对追兵的好地方。同时,他派人火速向黑山堡的林天汇报最新敌情。

林天接到陈默的急报时,正在视察匠作营新改进的一批“迅雷铳”。听闻袁宗第率八千精锐北上,他并不意外,这正在他的预料之中。

“袁宗第……性子急,勇猛有余,谋略稍欠。”林天对这位闯军将领有所了解,“陈默选择向胙城方向收缩,是对的。那里地势复杂,我军熟悉,可以周旋。”

他略一思忖,对传令兵道:“告诉陈默,不必与袁宗第硬拼。利用地形和机动性与他周旋,拖住他,消耗他。有机会就咬他一口,没机会就避其锋芒。我们的目的,是让他这八千精锐无法投入其他方向,尤其是……不能让他威胁到黑山堡根本。”

“另外,”林天补充道,“令王五,加强黑山堡及淇北防线戒备,防止闯军声东击西。令周青,加大对袁宗第部动向的监控,尤其是其粮道,寻找可乘之机。”

林天走到地图前,目光在代表袁宗第部的箭头和代表陈默游击营的区域之间来回移动。南下骚扰的棋局,进入了更复杂的第二阶段。不仅要继续打击闯军薄弱环节,还要应对敌方派出的精锐清剿部队。

这既是一场军事上的较量,也是一场意志和耐力的比拼。他要看看,是李自成的老营精锐先撑不住被拖垮,还是陈默的游击营先被逼入绝境。

“传令韩承,加快物资调配,尤其是箭矢和火药,优先保障陈默所部。”林天最终下令。他必须确保这把南下的尖刀,有足够的资本与敌人周旋到底。

南下的棋局,再起风云。陈默的游击营即将面对自成立以来最严峻的挑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