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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初二,龙抬头。

节气虽至,中原大地却无半分春意盎然,唯有料峭寒风卷起尘土,呜咽着掠过荒芜的田野和残破的村落。开封被围城已经近半年多时间,这座昔日的中原雄城,如今如同风雨中飘摇的孤舟,陷落只在旦夕之间。而此刻,黑山堡内,林天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南下驰援开封。

“救援开封,力有未逮。然坐视李自成吞并中原,整合力量后全力北顾的话,我军将更为被动。”林天站在沙盘前,手指点在开封以北、黄河沿岸的广袤区域,“我们必须动起来,不能让他从容消化战果。”

王五眉头紧锁:“主公,我军兵力不过万余,新附兵尚未完全归心,南下与数十万闯军争锋,无异以卵击石。”

“非是争锋,是行棋。”林天目光锐利,“李自成重心在开封,其后方、侧翼必然空虚。我军精锐尽出,不与他主力纠缠,专攻其薄弱之处。断其粮道,袭其屯驻,散其裹挟之众,让他不得安宁,延缓其北上或西进的步伐!”

他看向陈默和周青:“陈默,你率山地营全部,并王五部抽调五百精锐战兵,组成先遣游击营,共计一千五百人。你部任务并非攻城拔寨,而是像尖刀一样,插入闯军控制区的腹地,寻找其粮草囤积点、兵力空虚的城镇,以快打慢,一击即走,绝不恋战!”

“周青,你麾下斥候全力配合陈默,提供情报支持,并负责联络豫北尚未被闯军完全控制的地方势力,散布谣言,策动小规模反抗,进一步搅乱局势。”

“王五,你率剩余主力坐镇黑山堡,继续整训,巩固淇北防线,并监视真定府方向。韩承统筹后方,保障粮秣军资供应。”

林天环视众人:“此战目的,不在歼敌多少,意在‘拖延’与‘削弱’。要让李自成如芒在背,无法全力经营中原。同时,这也是锤炼我新军、吸纳零星反抗力量的良机。各部务必谨慎,保存实力为要!”

“末将(属下)领命!”众人齐声应道,眼中燃起战意。

二月初五,晨光熹微中,陈默率领的游击营悄然离开黑山堡,如同一支离弦之箭,向南疾驰而去。这一千五百人,皆是挑选出的精锐,轻装简从,携带十日干粮,以机动和突袭为首要目标。

他们的第一个目标,是位于黄河北岸、开封西北方向的封丘。据周青情报,此地驻有闯军偏师一部,约两千人,主要负责监视黄河北岸动向,并为围攻开封的主力输送部分物资,守备相对松懈。

陈默用兵,狠辣而精准。他并未直接攻城,而是派出小股山地兵,利用夜色和地形掩护,清除了封丘外围的几处哨卡。随后,主力于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突然出现在城下。

没有劝降,没有叫阵。数十架连夜赶制的简易云梯猛地架上城头,精锐战兵口衔利刃,如同猿猴般攀援而上。城头守军尚在睡梦之中,便被突如其来的袭击打懵。零星的抵抗很快被肃清,城门从内部被打开。

战斗在半个时辰内结束。闯军守将试图组织巷战,被陈默亲率一队精锐直扑其指挥部,乱刀砍死。余众见主将身亡,大多跪地投降。此战,歼敌三百余,俘获近一千五百人,缴获粮草数百石,军械无算。

陈默严格遵循林天指令,并未占据封丘。他将俘虏中老弱和明显不愿从军者当场释放,只留下约八百名青壮降兵,打散后由老兵看管,随军行动。将府库中带不走的粮草部分分给城内贫民,其余尽数焚毁。随后,在闻讯赶来的闯军援兵抵达之前,迅速撤离,消失在晨雾之中。

封丘被袭,粮草被焚的消息传到开封城下李自成耳中时,他正志得意满地准备对开封发动最后的总攻。闻讯后,他勃然大怒,却因攻城在即,无法抽调主力回援,只得派出一支偏师向北搜索,并严令后方各城加强戒备。

然而,陈默的游击营如同鬼魅,行踪飘忽不定。他们避开闯军主要交通线和重兵驻扎的城镇,专挑防守薄弱之处下手。数日之内,接连袭击了延津、阳武等地的闯军小型据点、粮队,每次都是迅猛一击,捞取好处后便远遁千里。

随军携带的八百降兵,成了游击营需要解决的第一个问题。简单的释放可能再次为敌,带着又是累赘和隐患。

陈默采取了林天传授的“运动中消化”策略。他将这些降兵单独编成一营,由老兵担任各级军官。行军时,他们负责背负部分物资;扎营时,承担最繁重的警戒和土木作业;战斗时,则被置于相对安全的后阵观摩,或在老兵带领下参与一些辅助性的战斗任务。

待遇上,与磁州军辅兵等同,有基本口粮,但无军饷,承诺战后根据表现决定去留和待遇。同时,严厉处置任何试图逃亡或滋事者。

起初,这些降兵惶恐不安,疲于奔命。但渐渐地,他们发现这支官军(他们仍习惯称磁州军为官军)与以往见过的任何军队都不同。军官虽然严厉,却并不随意打骂,克扣粮饷更是闻所未闻。缴获的财物,除了上缴部分,偶尔还会分润一些给他们。在一次次成功的袭击和转移中,一种奇怪的信心开始滋生——跟着这样的一支军队,似乎能活下去,甚至……能打胜仗?

那个在封丘被俘,原为小头目的赵黑子,起初满心不服,几次试图挑衅。一次夜间行军遭遇小股流匪袭击,他所在的小队被冲散,是两名磁州军老兵拼死将他从包围中救出,自己却负了伤。看着老兵简单包扎后依旧沉默前行的背影,赵黑子心中的某根弦被触动了。自那以后,他变得沉默寡言,却执行命令最为卖力。

游击营的活跃,如同在平静(相对而言)的湖面投下石子,涟漪不断扩散。周青散布的“磁州林将军派精兵南下,专打闯军不义之师”的消息,也开始在豫北、豫中部分地区流传。

一些被闯军压榨、或心怀故明的小地主、溃散乡勇,开始主动接触游击营派出的联络人员。他们提供情报,充当向导,甚至在小规模战斗中提供有限的支持。虽然力量微弱,却让陈默感觉到,他们并非孤军奋战。

二月十五,游击营运动至黄河边的荆隆口一带。这里有一个闯军设立的小型水寨,停泊着数十艘用于运输物资和兵员的船只。若能拔除,将对闯军的水上运输线造成打击。

这一次,陈默没有强攻。他通过当地乡导,联系上了一伙对闯军强征船只、虐杀船夫行为极为不满的黄河船帮。在许诺了部分缴获和未来通商的便利后,船帮答应作为内应。

是夜,月黑风高。船帮众人趁守军不备,悄悄破坏了水寨栅栏,并放火焚烧了几处营帐。就在闯军陷入混乱之际,陈默率主力突然杀出。内外夹击之下,水寨守军迅速崩溃。游击营焚毁了大部分船只和囤积的物资,带着缴获的少量金银和愿意跟随的船帮人员,再次迅速撤离。

消息传回黑山堡,林天看着战报,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陈默做得很好,完全贯彻了他的意图。南下这步棋,初步达到了骚扰、拖延、练兵、纳新的目的。虽然尚未对李自成主力造成致命威胁,但已成功在其后方点燃了星星之火。

他知道,李自成绝不会容忍后方一直有这样一根刺存在。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而他的游击营,必须在风暴彻底降临前,变得更强,搅动更大的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