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丘城,城头之上,士兵密密麻麻。
他们戴着马鬃头盔,手持方盾,身披红色的披风。
所有人都死死盯着城下那片黑压压的秦军阵列。
这里是他们的家园,身后就是元老院和神庙,还有妻儿老小,他们已经退无可退。
城下,韩信骑在马上,昂首看着这座巨城。
风吹动他的发梢,他面无表情地抬起手。
身后的传令兵挥动令旗。
“攻。”
数百架早已组装完毕的巨型配重投石机动了起来。
“放!”
操作官一声暴喝。
数百块磨盘大小的巨石呼啸而出,砸向城头。
“举盾!”
城墙上,七丘百夫长嘶吼。
士兵们迅速举起方盾,组成了一道严密的龟甲阵。
巨石砸落。
坚固的方盾在巨石的冲击下瞬间变形、碎裂。
城墙的垛口被砸得粉碎,碎石飞溅。
紧接着是猛火油弹,陶罐在城头碎裂,黑色的火油四处流淌。
火箭紧随其后,烈焰升腾而起,惨叫声开始在城头蔓延。
被火油沾身的士兵疯狂地拍打着身体,有人甚至直接跳下了城墙。
但这并没有让守军崩溃,后备的士兵迅速上前,用沙土扑灭火焰。
他们把同伴的尸体推下城墙,重新填补防线的缺口。
韩信看着这一幕,双眼微眯。
“有点意思。”
这群七丘人,比之前的那些软脚虾要硬得多。
“云梯队,上。”
战鼓声变得急促。
数千名秦军锐士扛着云梯,顶着城头的箭雨和标枪,发起了冲锋。
与此同时,迦太基的阵营中。
哈斯德鲁巴骑在战马上,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没死。
在特拉西梅诺湖畔,他带着亲卫拼死突围出去,原本以为必死无疑,还好命是保住了。
不过他还是被要求带着剩下的迦太基人,去攻城,做最苦最累还可能死人最多的活。
哈斯德鲁巴看着前方惨烈的战场,咬了咬牙。
“传令,让佣兵团上!”
“告诉他们,谁敢后退,我就砍了谁的脑袋!”
迦太基的佣兵们嚎叫着冲了上去。
巨大的木头顺着云梯滚落,将攀爬的士兵砸得骨断筋折。
一锅锅煮沸的热油被倾倒下来。
“啊!”
凄厉的哀嚎声响彻云霄。
被热油淋中的士兵,皮肤瞬间溃烂脱落,整个人在地上痛苦地翻滚。
一名秦军百将咬着横刀,单手攀住云梯顶端,猛地一跃而起,跳上城头。
“大秦锐士!”
他怒吼一声,手中横刀横扫,两名七丘士兵举盾格挡。
火星四溅。
百将力量惊人,竟将那两名士兵逼退了半步。
但紧接着,三支短剑从侧面的盾牌缝隙中刺出。
百将身中三剑,鲜血喷涌。
他没有倒下,反而一把抓住刺入腹部的短剑,借势向前一撞,将一名七丘士兵撞下了城墙。
随后,更多的短剑刺入他的身体。
百夫长倒下了,他的尸体很快被推下城头,摔在坚硬的土地上。
这样的场景,在漫长的城墙上到处都在上演。
秦军悍不畏死,源源不断地顺着云梯向上攀爬。
七丘守军寸步不让,用短剑、长矛、甚至牙齿,死死守住每一寸防线。
城门处,巨大的撞城车在几十名力士的推动下,一次次撞击着厚重的包铁木门。
城门内,数百名七丘士兵用身体顶着门栓,还有人不断搬来石块和沙袋,将城门堵死。
双方都在拼命。
时间一点点流逝。
城墙下的尸体已经堆积如山,护城河的水被鲜血染成了暗红色,甚至因为尸体太多而阻断了水流。
迦太基的损失最为惨重。
哈斯德鲁巴看着自己的佣兵团成片成片地倒下,心在滴血。
这些都是他花大价钱雇来的精锐,也是他在迦太基立足的根本。
现在却像消耗品一样,毫无价值地死在这里。
“将军,撤吧!”副将带着哭腔,“再打下去,我们就没人了!”
哈斯德鲁巴看向远处的秦军本阵,他打了个寒颤。
撤?往哪撤?
只要他敢下令撤退,秦军的督战队就会立刻把屠刀挥向他们。
“继续攻!”
哈斯德鲁巴拔出佩剑,砍断了面前的一根木桩。
“把预备队也压上去!”
“我就不信,七丘人的血流不干!”
城墙的一角,终于出现了一个缺口。
那是被三架投石机集中轰击的结果。一段五米宽的墙体坍塌,形成了一个斜坡。
“缺口!冲进去!”
一名秦军将领发现了战机,立刻率领本部人马冲了过去。
“堵住!快堵住!”
城墙上,费边浑身是血,早已没了执政官的威仪。
他挥舞着短剑,大声指挥。
一队身穿重甲的七丘禁卫军冲向缺口,没有花哨的招式,只有生与死的较量。
秦军的长戈刺穿了七丘人的盾牌,七丘人的短剑割开了秦军的喉咙。
尸体一层叠着一层,后面的人踩着前面人的尸体继续厮杀。
那名秦军将领冲在最前面,早已杀红了眼。
他的头盔被打飞了,披头散发,脸上满是鲜血。
手中的长戈早已折断,他捡起一把七丘人的短剑,疯狂劈砍。
“死!都给我死!”
他砍翻了一名禁卫军,刚要前冲,一支标枪呼啸而至,贯穿了他的胸膛。
将领踉跄了一下,跪倒在地。
他看着近在咫尺的七丘城内,眼中满是不甘。
只差一步,就差这一步。
更多的七丘士兵涌了上来,用盾牌组成了一道新的人墙,硬生生将秦军的攻势挡了回去。
缺口处,僵持住了。谁也进不去,谁也出不来。
这里变成了一台巨大的绞肉机,吞噬着双方士兵的生命。
天色渐暗。
“鸣金。”
远处,韩信下令。清脆的鸣金声响起。
攻城的秦军和迦太基军队如潮水般退去。
城头上的七丘守军并没有欢呼。
他们瘫坐在血泊中,大口喘着粗气。很多人手中的兵器滑落,双手颤抖得连水壶都拿不稳。
这一天的伤亡,超过了过去十年的总和。
费边靠在垛口上,看着城下那堆积如山的尸体,眼神空洞。
秦军的主力未损,连可怕的皇帝甚至还没有出手。
而七丘,已经流了太多的血。
秦军大营。
帅帐内,烛火通明。
韩信坐在主位上,看着面前的地图。
“大人,今日伤亡统计出来了。”副将走进来,声音低沉,“我军阵亡三千,伤五千。迦太基人死了一万二。”
韩信点了点头,神色平静。
“七丘人的伤亡呢?”
“估算在八千左右。”
“一换一么?”韩信手指敲击着案几,“这买卖,划算。”
副将犹豫了一下,说道:“大人,七丘人的抵抗意志很顽强。如果继续强攻,我军的伤亡恐怕会很大。陛下那边……”
“陛下只看结果。”
韩信打断了他。
“七丘人是在拼命,因为他们知道这是生死存亡。”
“但拼命,也是要有资本的。”
韩信站起身,走到帐外,看着远处夜色中的城池。
“常规手段,确实很难啃下来。但这世上,没有攻不破的城。”
“传令下去,让工兵营连夜打造抛石机。我要那种能投掷五百斤巨石的大家伙。”
“另外……”
韩信转过头,看着副将。
“把那些死掉的迦太基人尸体,都收集起来。”
副将一愣,“大人,这是要做什么?”
韩信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夜空,眼神冰冷。
七丘城内,元老院。
巨大的议事厅内,气氛压抑到了极点。
数百名元老穿着白色的长袍,坐在石阶上。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恐惧和焦虑。
费边走进来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执政官阁下,还能守住吗?”一名元老颤声问道。
费边摘下染血的头盔,放在地上。
“今天守住了。明天,不知道。后天,肯定守不住。”
他的话很直白。
议事厅内一片哗然。
“那怎么办?难道我们要投降吗?”
“秦人不会接受投降的!他们是魔鬼!”
“迦太基人还算是他们的盟友,结果呢?被当成炮灰!”
争吵声此起彼伏。
“安静!”
一声怒喝打断了众人的喧哗。
庞培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秦人想要我们的命,想要我们的土地,想要我们的荣耀。”
“我们给不了。”
“既然守不住,那就不用守了。”
庞培的声音回荡在大厅内。
“启动雅努斯之怒吧。”
听到这个名字,所有元老的脸色都变了。
那是七丘最后的底牌,也是同归于尽的手段。
“可是,那是禁忌……”有人小声说道。
“现在还有什么禁忌可言?”庞培已经怒气上涌,“城破了,大家都得死!连神庙都会被推倒!”
“与其被秦人像猪狗一样屠杀,不如拉着他们一起下地狱!”
费边抬起头,看着庞培。
“大人,真的要做到这一步吗?”
庞培看着他,点了点头。
“去准备吧。”
“把地下的火油都挖出来。”
“把所有的奴隶都武装起来。”
“还有……”
大庞培深吸了一口气。
“打开斗兽场的笼子。”
“让那些饥饿的野兽,也为七丘流尽最后一滴血。”
夜色深沉。
七丘城内,并没有因为战斗的暂停而安静下来。
无数火把在街道上移动。
一桶桶黑色的火油被搬运到城墙下,埋藏在街道的石板下。
铁匠铺的炉火彻夜未熄,所有的铁器都被融化,打造成简陋的兵器。
甚至连古老的斗兽场深处,也传来了令人心悸的低吼声。
秦军大营。
韩信站在高台上,听着风中传来的隐约兽吼。
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困兽之斗么?”
他轻声自语。
随后,他转身看向身后的黑暗处,一名玄龙卫密探悄无声息地出现。
“陛下有旨。”
密探的声音压低。
“明日日落之前,破城。”
“陛下要在七丘的皇宫里,用晚膳。”
韩信整理了一下衣甲,对着密探躬身行礼。
“臣,领旨。”
既然想玩命,那就看看,到底是谁的命更硬。
“传令全军。”
“明日卯时,造饭。辰时,总攻。”
“这一次,不留后手。神机营,把那东西推出来吧。”
韩信的命令传达下去。
秦军大营深处,几块巨大的黑布被掀开。
大秦墨家公输家族,结合了霸道机关术与火药,研制出的最新攻城利器,雷神炮。
虽然还很原始,虽然射程有限,但它的威力,足以轰碎这个时代的一切城墙。
黎明前的黑暗,总是最难熬的。
无论是城内的七丘人,还是城外的秦军,都在等待着最后时刻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