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提拉不敢抬头。
必须说点什么，还必须是有价值的东西。
不然今天估计是走不出这道门了。
脑海中无数个念头疯狂闪过，又被他一一否决。
编造的军情，虚假的盟友，在此时都没必要再说了。
秦皇想知道的，绝不是这些。
“陛下，我知道您想问什么。”阿提拉终于鼓起勇气说道，“这一切的背后，有一个巨大的阴谋。我以及西进的匈奴人，甚至帕提亚，都只是棋子。”
嬴政没有说话，但是眼神明显有了微小变化。
阿提拉知道，自己赌对了第一步。
“我曾听到过一些低语。”他费尽心思组织着语言，既要说出真相，又要把自己从主谋的位置上摘出去，“那不是凡人的声音，它直接在我的脑子里响起，承诺给我无上的力量。”
这是事实，也是他最大的秘密。
“它告诉我，击败您，伟大的秦皇陛下，就能获得它的恩赐。”阿提拉越讲越激动，“我被力量蒙蔽了双眼，听从了它的蛊惑。”
他看嬴政还是没有动作，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把早已准备好的祸水引向别处。
“但是，在我与帕提亚的王子米特拉接触后，我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米特拉表现得对旧神一无所知，他所有的行动，所有的军力部署，其实都来自于另一个人的命令。”
“谁？”
嬴政顿时来了兴趣。
“阿尔沙克！帕提亚的大王子，米特拉的兄长。他才是帕提亚王庭背后真正的主人，国王早就被架空了。”
“陛下，您想一想，为什么帕提亚会如此轻易地与我结盟？为什么他们会选择在这个地方，用一种近乎自杀的方式伏击您的天军？”
“因为这一切都是阿尔沙克策划的！米特拉，他那个愚蠢的弟弟，不过是一个被推到台前的傀儡，一个用来吸引所有人注意力的棋子！”
阿提拉几乎是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生怕讲的慢了就被砍了。
而在此时，旁边的米特拉也坐不住了。
“阿提拉，你敢说我蠢，还敢说我是傀儡，老子可就在这，竟然还敢当着我面说。有本事咱们单挑，看看谁更有本事，谁更蠢！”米特拉怒气冲冲，似乎下一秒就想要生撕了阿提拉。
“哦，你们想亲自干一架是吗？就在朕的升龙号甲板吗？”嬴政玩味的笑着。
“要不然这样，让我们玩个游戏，你们两个去决斗。活下去的那个我不杀，如果还能再向我呈现更多价值，说不定我还会重用，如何？”
“陛下是认真的吗？阿提拉，有种和我出去试试。”米特拉此时也有点上头，干不过大秦，有神鸟西摩格加持，他就不信还灭不了阿提拉。
“试试就试试，谁怕谁。你之前骗我的事情，我还没跟你去算账。”阿提拉也是一点都不虚。
张良此时突然发声。
“我建议二位，还是别起冲突的好。陛下的话你们当真没听懂吗？如果敢在升龙号上面放肆，你们感觉自己就不会有一点事吗？”
“我非常强烈的建议你们，先老老实实交代陛下问你们的话。至于你们的个人恩怨，之后你们自己怎么解决都好。”
“没事的，子房。反正这一战也基本结束了，他们两位还都以为自己是棋手，连自己是棋子都不知道。甚至，还要打的你死我活。”
“阿提拉，你接着说。米特拉，没让你讲话的时候，不要打断，再有下次，你知道后果。”嬴政眼神转冷。
米特拉感到一阵后怕，当时真是没听懂秦皇陛下的意思，还真以为让他去和阿提拉决斗。
“阿尔沙克的真实目的，也许是一场血腥的献祭！”阿提拉收了下心神，继续道。
“献祭？”嬴政终于再次开口。
“对，献祭！他需要足够多的强大灵魂来冲击旧神的封印。我的匈奴大军，米特拉的帕提亚军队，还有您麾下无敌的秦军！我们三方的士兵，就是他准备献给旧神的祭品！”
“他一手策划了这场伏击，就是要让我们三方在这里血战，让这片土地被鲜血浸透，让无数战士的灵魂在这里哀嚎。”
“他想借您的手，除掉他的弟弟米特拉，清除异己。再借您的手，削弱我的匈人部落，让他再无后顾之忧。”
“最后他要利用这场战争产生的庞大死亡能量，一举打破旧神的封印，让恐怖的存在重临人间！”
整个故事在他的描述下变得可怕。
一个被邪神蛊惑的王子，为了权力就想着释放邪神，不惜牺牲自己的弟弟，出卖自己的盟友，甚至算计强大的秦军。
这个故事的逻辑完美闭环，充满了戏剧性的冲突。
阿提拉将自己塑造成了一个同样被蒙骗被贪婪冲昏头脑的受害者。
他把自己放在了一个次要的位置上，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了他从未见过面的阿尔沙克身上。
“陛下，我被旧神蛊惑，罪该万死。但是阿尔沙克的阴谋，绝对不能让他得逞！”他重新跪伏下去，“一旦旧神破封而出，那将是整个世界的灾难！”
阿提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冷汗已经浸透了他的后背。
他不知道自己的这番话，嬴政信了多少。
“你如何证明？”
阿提拉意识到秦皇陛下没有直接杀他，而是问他如何证明，这说明他的话起作用了。
他还有机会！
“我知道封印的大致位置！”他急切地说道，这是他最有力的筹码，“旧神的低语曾在我脑中展示过一些画面，一些破碎的地形和标志。虽然不完整，但我可以肯定，那个封印就在帕提亚境内的一座古老神庙之下！”
“只要给我一支队伍，我愿意戴罪立功，亲自为您找到那个封印节点！我们必须赶在阿尔沙克完成他的献祭仪式之前，阻止他！”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恳切。
阿提拉的心又一次悬了起来。
嬴政的反应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
愤怒，质疑，是否采纳，最起码有点表现吧，秦皇竟然什么也没讲。
他完全猜不透这位东方帝王在想什么。
自己的谎言是被看穿了，还是对方在权衡利弊？
阿提拉想着无数种可能，越想越紧张，有点不知所措。
许久，嬴政终于有了动作。
他轻轻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