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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虎堂的木牍声还在耳畔回响,余盛的脚步已踏过后院的青石板。刚转过栽着石榴树的影壁,就听见屋里传来婴儿软乎乎的咿呀声,他紧绷了一上午的肩背骤然放松,连带着眉宇间的肃杀也揉成了暖意——窗下的摇篮里,几个月大的彦儿正攥着绣着虎头的小被子蹬腿,粉白的脸蛋憋得通红,见他推门进来,乌溜溜的眼睛突然定住,小嘴巴咧开,竟吐出个不成调的“呀”字。

“臭小子,倒还认得爹。”余盛抬手解下沾着墨痕的玄色劲装,随手搭在雕花椅背上,大步走到摇篮边。他小心翼翼地将儿子抱起来,掌心托着彦儿软乎乎的腰腹,生怕力气大了碰疼这小祖宗。彦儿立刻伸出小胖手,揪住他下巴上的短须晃悠,力道虽轻,却挠得他心尖发颤。“轻点扯,再扯爹的胡子就被你薅光了。”他低头蹭了蹭儿子温热的脸颊,声音放得比棉絮还软。

“刚喂了羊奶,正精神着呢。”张慧端着铜盆从里屋出来,见他笨拙地托着彦儿,忍不住笑出声。她走过来调整姿势,指尖触到余盛掌心的薄茧——那是常年握刀、写字磨出来的,又顺手递过一块干净帕子,“议事定了?看你这模样,准是成了。”

“都妥了。”余盛抱着彦儿坐到窗边的软榻上,让儿子靠在自己怀里,目光落在妻子拧帕子的动作上,“编制分了连、队、排、伍,军规十三条也敲死了,就叫安庆军。晌午过后去校场立旗,算是正式建军。”他指尖轻轻捏着彦儿的小脚丫,那触感软得像面团,声音里掺了点自嘲,“说起来好笑,穿越过来快两年,才算有了第一支正经队伍,倒像是刚摸出新手村的门,是不是太窝囊了?哪像穿越小说里的主角?”

张慧拧帕子的手顿了顿,回头看他时眼里盛着笑:“怎么突然跟自己较上劲了?还跟穿越小说里的主角比?”

“哈哈哈,不是比,只是有感而发。”余盛低头逗着怀里的儿子,见彦儿把拳头塞进嘴里啃,又赶紧抽出来,“以前看那些小说,主角哪用这么费劲?要么带个系统,要么一落地就有老部下投奔,十万大军挥手就来,两年就能称帝改元,多风光。再看咱们,前半年跟丧家犬似的,躲山匪、避官军,在破庙里冻得差点截肢,连口热粥都喝不上,哪有功夫琢磨招兵买马?”他叹了口气,指尖轻轻划着彦儿的额头,“你说,咱们是不是给穿越者丢脸了?”

张慧走过来,伸手帮他拂去肩上的灰尘,指尖轻轻戳了戳他的胸口:“你倒会挑参照物。那些主角哪个没金手指?要么是特种兵出身,要么带着现代工厂图纸,你呢?穿越前就是个扑街写手,我还是个护士,咱俩能在这乱世活下来,攒下这山寨,护住彦儿,已经够本事了。”她拿过床头的拨浪鼓,在彦儿眼前晃了晃,看着儿子咯咯笑的模样,语气软下来,“再说了,小说是编的,作者哪会写粮草怎么来、人心怎么拢?那些糟心事,可都是咱们实打实熬过来的。”

余盛被她说得哑然失笑,伸手揽过妻子的腰,让她坐在自己身边:“还是你清醒。今早议军规时我就想,以前靠义气撑着还行,现在人多了,得有规矩,有奔头,不然跟散沙似的,打不了硬仗。”他低头看了眼怀里快睡着的彦儿,呼吸轻轻落在儿子的发顶,“以后有了安庆军,咱们也能多护着他点,总不能让他再遭咱们以前的罪。”

张慧靠在他肩头,指尖轻轻划过他的袖口,“话是这么说,可新军要吃饭、要做兵器,人多了,钱粮开销可不是小数目。山寨里存的粮食,够撑多久?”

这话让余盛的神色沉了沉,他轻轻拍着彦儿的背,声音里多了几分郑重:“以前是没办法,为了活下去,只能劫掠那些过路商队,偶尔还得跟周边村落“借”粮,可现在要成气候,不能再走老路子了。”他抬眼看向窗外,石榴树的叶子在阳光下晃着光斑,“眼下存的粮和缴获的银子,够支撑到打下云阳县。只要拿下县城,府库里的存粮和银子一到手,钱粮的事就能暂时解决。但这只是权宜之计,以后怎么走——是继续借着招安的壳子发展,还是自己立住脚跟?赋税怎么收才不惹民怨?怎么让百姓愿意跟着咱们?这些都得好好琢磨。”

“打下县城容易,守住难。”张慧皱了皱眉,“清廷知道了不会坐视不管,周边的山寨也可能来抢,到时候腹背受敌,怎么办?”

“所以得早做打算。”余盛握紧她的手,眼神亮了些,“我跟老徐算过,云阳县的清军主力刚被咱们打散,剩下的都是些老弱残兵,拿下它不难。难的是拿下之后,怎么让县城安稳下来。咱们得让百姓知道,跟着安庆军有饭吃、不受欺负,这样才能扎下根。”他低头看着怀里熟睡的彦儿,声音软了些,“我想让他以后能在安稳的地方长大,不用再像咱们这样,连个固定的家都没有。”

张慧没再说话,只是靠在他肩头,轻轻抚摸着彦儿的头发。屋里静了片刻,余盛忽然想起什么,抬头看向她:“对了,军旗赶制出来了吗?午后立军,总不能没有旗子。”

“早给你准备好了。”张慧眼睛一亮,起身往里屋走,很快捧着一面红色旗帜出来。余盛凑过去看,红布虽有些粗糙,边缘还带着未剪齐的线头,可上面用黄线绣的狼头却格外精神——狼眼圆睁,獠牙外露,针脚虽不算细密,却透着股悍劲,狼头两侧,“安庆”两个黑色大字用黑线缝制,在红布上格外醒目。

“今早你给我说后,我就让小红找来寨里最会绣活的王婆子,让她加紧赶的,刚送过来没多久。”张慧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旗帜边缘,“时间太紧,没来得及找更好的料子,你别嫌粗糙。”

余盛伸手接过旗帜,指尖抚过黄线绣成的狼头,粗糙的布料蹭着掌心,却让他心里格外踏实。“不粗糙,这样才好。”他将旗帜展开,阳光透过窗户洒在红布上,狼头仿佛活了过来,“咱们的队伍,就该有这股狼劲——敢打、敢拼、能护着自己人,粗粝点才显本色。这么短时间能弄出来,已经很好了。”

他把旗帜小心叠好,放在桌边,又低头看了眼摇篮里的彦儿,见儿子睡得安稳,便轻轻掖了掖小被子。张慧走过来,帮他整理好衣领:“快到午饭时间了,我去厨房看看,让他们多蒸点馒头,再炖锅肉,午后立军,也让弟兄们沾沾喜气。”

“不用太铺张。”余盛拉住她的手,眼神里带着暖意,“简单点就行,重点是让弟兄们知道,咱们安庆军以后要走正道,要让他们有奔头。”他低头在她额头印下一个轻吻,“等午后立了军,咱们就离安稳的日子又近了一步。”

张慧笑着点了点头,转身往厨房走去。余盛走到桌边,再次拿起那面红色旗帜,阳光照在“安庆”二字上,他仿佛看到了午后校场上,弟兄们举着这面旗帜,喊着“安庆军,永不退”的口号,那声音震得山都在颤。屋里,彦儿发出轻微的呓语,窗外的风吹过,带着石榴花的香气,一切都透着股安稳的暖意。他知道,从今天开始,他和张慧,还有彦儿,还有这安庆军,都将踏上一条新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