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念安那句“解当家”如同惊雷,在屋内炸响。
那“秀秀”身形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脸上瞬间闪过一丝被识破的愕然,但随即又迅速调整表情,似乎还想凭借精湛的演技再挣扎辩解几句。
然而,就在顾念安话音落下的瞬间,早已默契领会其意图的无心,身形已如鬼魅般贴近。他出手如电,学着之前张启灵教过的方法,伸手就在“秀秀”细腻光滑的脸颊上不轻不重地掐了一把——
果然,指尖触感有异!被掐的那块“皮肤”应手而起,微微皱起,露出了底下极细微的、不属于真人肌肤的纹理。
“哈!”无心眼睛一亮,带着点孩子气的兴奋,回头对顾念安笑道,“念安你看!小哥之前教的这‘掐脸大法’辨别易容,果然简单又好用!”
顾念安看着无心那邀功似的表情,又瞥了一眼“秀秀”脸上那块不自然的褶皱,忍不住轻笑出声,带着几分了然与戏谑。
伪装被如此儿戏又直接的方式戳穿,“秀秀”,或者说解雨臣,彻底放弃了挣扎。他沉默了两秒,似乎能感受到面具下自己真实表情的无语凝噎。
随即,一股被当面拆穿的羞恼涌上心头,他不再伪装女声,恢复了原本清朗却带着薄怒的声线,低喝道:“动手!直接抢!”
号令一出,门外早已埋伏多时的人手如同潮水般迅速涌入,目标明确,直指床榻上那个被布料紧紧包裹着的鬼玺!
“护住鬼玺!”无邪大喊。
张起灵反应最快,在对方动身的刹那,已如一道黑色闪电般掠至床边,一把将鬼玺死死抱在怀中,眼神冰冷地扫视着逼近的众人。无邪和王胖子则迅速挡在小哥身前,利用桌椅和身体作为障碍,奋力阻拦那些冲上来的打手,不让他们轻易靠近张启灵。
而无心则毫不犹豫,身形一晃,直取对方的核心——解雨臣!
解雨臣见状,毫不示弱,手腕一翻,竟从宽大的袖口中滑出一把造型奇古、寒光闪闪的匕首,刃口流动着异样的光华,显然并非凡品。
“叮叮当当——!”
无心手中的“长宁”瞬间化作短刃形态,与解雨臣的奇异匕首激烈碰撞,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两人身形交错,动作快得几乎带出残影,一个是不死之身历练出的悍勇,一个是解家当家精妙绝伦的技艺,一时间斗得难分难解。
顾念安对无心的身手有着绝对的信心,只看了一眼战局,确认无心游刃有余后,便毫不犹豫地转身加入无邪和胖子那边,共同抵御那些试图突破防线抢夺鬼玺的打手。他招式狠辣精准,每每出手必中要害,瞬间缓解了无邪和胖子的压力。
战团中,只见“秀秀”模样的解雨臣被无心一记巧劲踹中腰侧,踉跄着倒退数步,跌坐在地。但他旋即单手撑地,利落地翻身跃起,动作间,身体内部竟发出一连串细密如同爆豆般的“噼啪”脆响!
紧接着,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他那原本属于“秀秀”的娇小身形,如同充气般开始拉伸、拔高,几个呼吸间,便恢复了他本人修长挺拔的男子体态。他随手在耳后一扯,伴随着细微的剥离声,那张精致秀美的“秀秀”面具被彻底撕下,露出了解雨臣那张俊秀中带着几分锐利的本来面目。
他微微喘息着,额角渗出细汗,显然刚才的缩骨与打斗对他消耗不小,但他脸上却带着一种酣畅淋漓的笑意,甩了甩手腕,评论道:“啧,这缩骨功打架,果然够疼。”
无心也收了势,活动了一下有些发麻的手腕,居然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语气带着点过来人的诚恳:“就是。以后不是万不得已,最好别这么用,伤筋动骨。”
解雨臣闻言,挑眉看了无心一眼,似乎觉得这对话有些好笑。他抬手,示意自己带来的人停手。几乎在他手势落下的同时,客厅的房门再次被推开。
这次,门口赫然站着面无表情的霍仙姑,以及她身边,那个真正的、脸上带着些许忐忑和好奇的霍秀秀。
解雨臣不再理会旁人,带着几分兴奋,走过去用力拍了拍还有些发懵的无邪的肩膀,然后转头对门口的霍仙姑朗声道:
“够格!胆色、机变、运气都不错!婆婆,您眼光确实毒辣!”
他话语一顿,手指倏地转向刚刚与他交手、此刻正走回顾念安身边的无心,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与招揽之意:
“这家伙,身手好,有意思!归我了!”
顾念安的眉头瞬间拧紧,长臂一伸,不由分说地将无心拉到自己身后侧,以一种绝对保护的姿态护住,眼神冷冽地看向解雨臣:“解雨臣,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解雨臣见顾念安开口,像是突然又想起了什么,眼睛一亮,手指方向一转,又指向了顾念安本人,对着霍仙姑补充道,语气理所当然:
“哦对,这个心思缜密、能识破我伪装的,我也要了!”
顾念安:“…………”
他彻底无视了解雨臣这近乎土匪抢人般的言论,直接转向门口真正能做主的霍仙姑,语气沉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质问,言语间已毫不客气:
“霍当家,这是什么意思?你们霍家和解家联合起来,设局耍弄我们?”
解雨臣见状,笑着上前一步,试图缓和气氛,解释道:“顾少,别动气嘛。这真的只是对你们几位——特别是对无邪——做的一个小小的‘资格’测试而已。毕竟,接下来的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走的。”
他话锋一转,再次看向无邪,眼神里带着一丝促狭和期待:“不过无邪,你是真没想起来我是谁吗?我们小时候,可是经常在一起玩的。那时候,你可是追在我后面,一直叫我‘小花’的。”
无邪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指着解雨臣,嘴巴张张合合,好半天才发出声音:“你、你你……你是小花?!可是……可是小花不是女孩子吗?难道……难道我小时候记错了?”
“你没记错。”解雨臣坦然承认,带着几分怀念,“那时候,我跟着二爷学戏,唱的是花旦和青衣,行头一扮上,比真姑娘还像姑娘。很多人,包括你,都以为我是个女孩子。”
顾念安没兴趣听他们追忆童年,他皱着眉,强势地打断了两人之间开始冒头的叙旧氛围,目光锐利地在霍仙姑和解雨臣之间扫过:
“好了,打招呼叙旧的话,可以留到以后再说。现在,你们必须说清楚——”他声音沉了下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费这么大周章,演这么一出戏,你们到底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