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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彻底驱散了走廊里的阴霾,将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浅金色的光晕。浪寒初坐在行军床上,手里捧着已经空了的粥碗,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过IcU那扇门。身体的疲惫因为希望的重燃而暂时退却,只剩下一种近乎虔诚的等待。

上午九点,那扇紧闭了近二十个小时的门终于再次打开。主治医生走了出来,脸上带着一丝彻夜奋战后的疲惫,但眼神是舒缓的。

“病人已经苏醒,生命体征稳定,可以转入普通病房了。”医生的话像特赦令,让走廊里所有守候的人都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苏母激动地抹着眼泪,苏父紧绷的肩膀也终于松弛下来。周芳立刻上前,和医生沟通后续的治疗和护理细节。

浪寒初站在原地,感觉双腿有些发软,是长时间紧绷后骤然放松的虚脱感。她看着护士们将病床推出来,苏鹏依旧躺着,脸色还是苍白,但那双总是沉静或锐利的眼睛,此刻微微睁开着,带着刚从漫长昏迷中醒来的迷茫与虚弱。

他的目光有些涣散地扫过围上来的人,在父母焦急的脸上停留,在周芳关切的眼神上掠过,最后,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牵引,落在了站在稍远处、抱着空粥碗、眼眶依旧泛红的浪寒初身上。

四目相对。

他的眼神怔了一下,似乎有些难以置信,随即,那深潭般的眼底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恍然,有心痛,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如同找到归处般的安心。他极其微弱地,试图牵动嘴角,似乎想给她一个安抚的笑容,却因为虚弱而失败,只化作一个几不可察的、细微的颤动。

浪寒初读懂了他眼神里的所有语言。她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酸涩与暖流交织着涌遍全身。她下意识地向前迈了一小步,却又停住,只是用力地、紧紧地抱住了怀里那个冰冷的空碗,仿佛那是她此刻唯一的支点。

护士推着病床前往普通病房,众人簇拥着跟上。浪寒初落在最后,脚步有些虚浮地跟着。她看着他被小心地安置在病床上,看着他因为移动而微微蹙起的眉头,看着他闭上眼,似乎又陷入了短暂的昏睡。

**【普通病房 · 无声的陪伴】**

单人病房里安静下来,只剩下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和窗外隐约的城市噪音。苏鹏的父母被周芳劝回去休息了,他们年纪大了,经不起这样连续的煎熬。周芳也需要回公司主持大局,应对因苏鹏突然倒下而可能产生的各种动荡和猜测。离开前,她拍了拍浪寒初的肩膀,眼神里充满了托付。

“这里就交给你了,寒初。公司那边有我。”

浪寒初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病房里只剩下她和沉睡的苏鹏。她搬了张椅子,坐在离病床不远不近的地方,既不会打扰到他,又能在他醒来时第一时间看到。她没有再做别的事情,只是安静地坐着,目光大部分时间都落在他身上,看着他胸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确认着他真实的存在。

护士进来换药、检查生命体征,她都默默地配合着,动作轻悄。中间苏鹏醒过来一次,眼神依旧有些茫然,看到她,定定地看了几秒,然后又疲惫地闭上。她没有试图和他说话,只是在他闭眼后,轻轻替他掖了掖被角。

下午,王晓慧和赵阳一起来了一趟,带来了公司最新的情况。资金链在王晓慧的竭力周旋下暂时稳住,高利贷那边同意宽限一周;赵阳汇报了新店和整合门店的运营基本正常,钱伟那边暂时没有新的动作,但暗流涌动,需要警惕。他们声音压得很低,生怕吵到病人。

浪寒初安静地听着,偶尔点点头。她看着躺在病床上对这一切毫无所知的苏鹏,心里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心疼。他一个人,原来背负着这么沉重的东西。

送走王晓慧和赵阳,浪寒初去医院的食堂打了份极其清淡的病号粥。回到病房时,苏鹏正好醒着,眼神比之前清明了一些。

“醒了?喝点粥吧。”她走到床边,声音放得很轻,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小心翼翼。

苏鹏看着她,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她将病床摇起一个舒缓的角度,然后用小勺舀起一点温热的粥,轻轻吹了吹,递到他嘴边。动作有些生疏,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苏鹏配合地张开嘴,咽下那口寡淡无味的粥。他的目光始终落在她脸上,带着一种深沉的、几乎要将人吸进去的专注。

喂了几口,他似乎没什么胃口,摇了摇头。

“再吃一点?”浪寒初轻声问。

“不了。”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破旧的风箱。

她放下碗勺,拿起旁边的温水,插上吸管,递到他唇边。他就着吸管喝了几口,干裂的嘴唇稍微湿润了一些。

“你……”他看着她,喉咙滚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我没事。”浪寒初打断他,语气平静,“画展也挺好的。你……好好休息,别想那么多。”

她不想让他刚醒过来就为别的事情费神。

苏鹏沉默地看着她,看着她眼底无法掩饰的疲惫和红血丝,看着她身上那件明显不合身、大概是周芳找来的外套。他知道,她守了他一夜,甚至更久。一种巨大的愧疚和汹涌的情感几乎要将他淹没。他伸出手,想要碰碰她,却因为无力,手指只是微微动了一下,便又垂落下去。

浪寒初看到了他那个细微的动作。她的心脏猛地一缩。她犹豫了一下,然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伸出手,轻轻握住了他那只没有打点滴、放在被子外面的手。

他的手指冰凉。她用自己温热的掌心,小心翼翼地包裹住它,试图将一点暖意传递过去。

苏鹏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随即,那紧绷的肌肉缓缓松弛下来。他反手,用极其微弱的力气,回握住了她的手。仿佛溺水之人,终于抓住了那根唯一的浮木。

两人都没有再说话。病房里只剩下彼此交握的手,和空气中无声流淌的、复杂而沉重的情感。过往的隔阂、伤害、误解,在此刻,似乎都被这病床前的脆弱与守候悄然融化。剩下的,是最原始、最本真的牵挂与需要。

窗外,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城市的霓虹次第亮起,透过窗户,在病房的地板上投下斑斓而模糊的光影。

浪寒初没有抽回手,就这么任由他握着。她知道,他需要这份力量,而她,也从未像此刻这样,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对他而言的重量。

这份重量,让她心疼,也让她前所未有地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