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四十八章 威加海内
雪后初霁，阳光照在覆雪的黑风堡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堡内主干道两旁，新移植的耐寒松柏挂着晶莹的冰凌，与川流不息的人群、奇装异服的玩家以及各种型号的傀儡构成了一幅动感而奇异的画卷。
堡主府前的迎宾广场，如今已成了整个北疆，乃至帝国都排得上号的繁华之地。车马络绎不绝，各式各样的徽记旗帜在寒风中猎猎作响，比秋日时更多了几分喧嚣。除了各地豪族、江湖门派的代表，如今还多了许多穿着各色官服的地方官吏，他们或是奉命前来“沟通协调”，或是私下里想要为自己、为家族谋一条“新路”。
负责接待的孙文瑾忙得脚不沾地，原本略显文弱的书生，如今也被这巨大的客流锻炼得嗓门洪亮、处事干练。他面前的长案上，拜帖和礼单堆积如山，需要他快速筛选，判断来意，决定接待等级。
“陇西李氏，敬献百年山参十株，西域宝马二十匹，祈请加入护国盟，愿遵盟规……”
“江陵太守府主簿王大人，代表太守前来，商议明年开春后，在江陵境内增建三座‘聚灵阵’事宜……”
“南海七十二岛联盟特使，携珍珠、珊瑚、异兽晶核若干，请求开通海上贸易航线，愿以市价七成长期供应海产及特有资源……”
孙文瑾一边快速浏览，一边吩咐手下文书分类登记，心中感慨万千。曾几何时，黑风寨还是朝廷剿匪榜上的常客，如今却已是万邦来朝，连封疆大吏都要派心腹前来示好。这“护国国师”和“护国盟”的名号，威力竟至于斯。
广场一角，几个来自中原某大派的长老，看着这摩肩接踵的景象，脸色复杂。其中一位红脸长老低声道：“掌门师兄，看来这黑风盟……不，这护国盟，大势已成啊。连官府的人都如此巴结，我们若再端着架子，恐怕……”
那被称为掌门的老者，须发皆白，眼神锐利，闻言冷哼一声：“不过是趋炎附势之徒！我‘青云剑宗’立派三百年，岂能如此轻易低头？”话虽如此，他看着那些进入堡主府后、不久便带着满意笑容出来的各方代表，袖中的拳头却不自觉地握紧了。宗门内的年轻弟子，近来越发人心浮动，不少人都嚷嚷着要来北疆“见识见识”，甚至有人偷偷接了护国盟发布的任务，赚取那所谓的“贡献点”。再这样下去，宗门传承……
堡主府，议事堂。
赵虎并未亲自接见所有来访者，多数事务已交由林红玉和孙文瑾处理。他此刻正听着陈铁的汇报。
陈铁满面红光，声音洪亮：“寨主！哦不，国师！咱们的‘贡献点’体系真是太管用了！那些附庸势力，为了赚贡献点兑换好东西，简直是挖空了心思！您看，这是东海那边刚送来的‘深海玄铁’，品质极佳，比以前咱们自己找的强多了！还有南边几个家族联合进献的一批‘暖玉’，对修炼阴寒属性功法大有裨益！”
他指着堂下摆放的几个打开的箱子，里面宝光莹莹，都是难得一见的修炼资源。
林红玉也笑着补充：“根据各地汇总的情报，主动表示愿意依附，或寻求深度合作的中小势力，目前已超过三百家，覆盖帝国近半州府。他们按照我们制定的《附庸势力管理条例》行事，缴纳‘供奉’（多以资源折价），遵守基本规则，便可享受贡献点兑换、有限技术支持和安全庇护。我们的影响力，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渗透下去。”
狗剩在一旁插嘴道：“就是有些家伙不老实，想耍滑头，克扣该上缴的资源，或者虚报任务完成度，都被咱们的巡查队和那些眼睛贼亮的玩家给揪出来了！按规矩，贡献点扣光，情节严重的直接驱逐！现在规矩立起来了，敢炸刺的越来越少！”
赵虎坐在主位上，指尖轻轻敲击着扶手。堂下箱中的宝物，以及林红玉汇报的数字，并未让他脸上出现太多波动。他感受着体内真元境六层那浩瀚的力量，以及通过经验池网络源源不断汇聚而来的、更加磅礴的经验洪流。势力的扩张，带来的是实力的稳步提升，这是一种良性循环。
“四方来朝……”他目光扫过堂下那些代表着各方势力的礼单和资源，语气平淡，
“他们朝拜的，”
“不是赵虎，”
“而是力量，”
“以及……由力量制定的新秩序。”
他看向林红玉：“告诉孙文瑾，审核可以放宽，但规矩不能破。贡献点体系是核心，公平公正是基石。但凡守规矩的，无论出身，皆可为我所用。但凡坏规矩的，无论背景，一律严惩不贷。”
“是！”林红玉肃然应道。
帝都，皇宫。
玄康帝杨骁站在高高的宫墙上，迎着凛冽的寒风，眺望北方。尽管相隔数千里，他仿佛也能看到黑风堡那“万邦来朝”的“盛况”。一份份来自各地眼线和官员的密报，如同冰冷的雪花，不断堆砌在他的御案上，也压在他的心头。
“……北地十二郡守，联名上书，请求加大与护国盟在‘聚灵阵’建设上的合作力度，言此乃利国利民之举……”
“……东海三州水师统领密报，沿海诸多岛屿势力、海商，已私下与护国盟达成协议，其影响力已深入海域……”
“……江南三大织造局，其最新式织机，据说皆由护国盟异人‘改进’，效率提升三成不止……”
“……西疆三位镇守将军奏请，希望能仿照北疆模式，引入护国盟之‘符文军械’，以强边军……”
每一份奏报，都像是一根针，扎在玄康帝的心上。赵虎没有派一兵一卒攻城略地，但他的影响力，他的“秩序”，却如同水银泻地，无孔不入，正在悄无声息地瓦解着朝廷对天下的掌控。那些地方官、边将、乃至他杨家的宗亲，在实实在在的利益和强大的力量面前，正在纷纷倒向黑风堡。
“威加海内……好一个威加海内！”玄康帝猛地一拳砸在冰冷的墙垛上，指节瞬间通红。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军事对抗？黑风军团和那数不清的异人、傀儡，已成无敌之势。经济制裁？护国盟掌握的技术和资源，早已形成垄断。政治孤立？看看那“四方来朝”的景象吧！
“陛下，风大，回宫吧。”杨凌不知何时来到他身后，为他披上一件大氅。
玄康帝没有回头，声音沙哑：“老师，朕这个皇帝，是不是很失败？登基不久，便眼睁睁看着江山社稷，被他人……蚕食鲸吞。”
杨凌沉默片刻，缓缓道：“陛下，非战之罪。赵国师走的，是一条前所未有之路。他整合异人，革新技术，创立新规，其所图……或许远超简单的皇权更迭。眼下之势，唯有继续隐忍，暗中积蓄，等待变数。”
“变数？还能有什么变数？”玄康帝苦笑。
杨凌目光深邃，望向远方：“天地之大，无奇不有。据钦天监密报，近日星象紊乱，各地亦多有异常天象及古老遗迹现世的传闻。这天下，未必就会一直按照赵国师的意愿运转。或许，变数……就隐藏在这些异常之中。”
玄康帝闻言，眼中重新燃起一丝微弱的希望之火。是啊，这天下，终究不只是赵虎和那些异人的天下。
黑风堡，堡主府静室。
赵虎盘膝而坐，意识沉入系统面板。那“四方来朝”带来的势力经验反馈如同温暖的潮水，不断冲刷着他的经脉，巩固着真元境六层的修为。
同时，他也“看”到了帝都宫墙上，那个年轻皇帝的不甘与绝望，以及杨凌那番关于“变数”的言论。
“变数……”
赵虎意识中泛起一丝涟漪。
“我带来的，”
“本身就是这世间最大的变数。”
“至于其他的……”
他想到了西南那片原始山林中，那诡异的、带着腐朽死寂气息的古老禁制。墨尘那边还没有回信，但直觉告诉他，那绝非寻常。
“若这潭水注定要浑，”
“那我便做那条，”
“最能搅动风云的巨鳄。”
他退出面板，缓缓睁开眼，静室内精光一闪而逝。势力的扩张，实力的提升，并未让他志得意满，反而让他更加清晰地感知到，这个世界潜藏的秘密与危险。威加海内，只是开始。真正的挑战，或许就隐藏在那看似繁华的“万邦来朝”之下，以及远方那未知的迷雾之中。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堡内一片欣欣向荣、万流归宗般的景象。
“海纳百川，”
“非为彰显胸怀，”
“而是为了……积蓄颠覆一切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