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对塔拜行刑之时,崇祯竟抛下了御案上堆积如山的奏章,亲临德胜门城楼之上。
他身披大氅,立于猎猎风中,面色沉凝地俯瞰着城下那万众瞩目的刑场。
听着那名被千刀万剐的虏酋发出凄厉至极、不似人声的绝望哀嚎。
看着刑台下方以一千七百颗狰狞首级层层垒起、巍然高耸的京观。
崇祯紧握城垛的双手,因用力而指节发白。
不仅是他,闻讯从京师各处蜂拥而至、挤满了城墙下每一寸空地的无数百姓。
他们连日来对清兵入关劫掠的担忧,在这一刻终于被驱散了许多。
所有人都感到一阵酣畅淋漓的爽快,连呼吸都变得顺畅起来。
当刽子手最终一刀斩下气息奄奄塔拜的头颅,将其高高挑起,放置于京观的最顶端时。
士兵们将缴获的镶白旗甲喇章京的将旗、镌刻满文的银质腰牌以及章京衣甲,陈列于京观基座之前时.
整个现场的气氛达到了顶点!
围观的百姓先是一静,随即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呐喊与欢呼,声浪震天动地:
“吾皇万岁!天佑大明!”
“杀尽鞑虏!大明万胜!”
“卢将军威武!宣府军威武!”
激动的百姓朝着城楼方向叩拜,感谢皇帝与官军为他们出了这口恶气。
崇祯站在城楼之上,听着下方百姓的欢呼,看着那一张张因激动而涨红的脸庞,心中忽然涌起一股强烈的触动。
他清晰地感受到,在这一刻,京师百姓的凝聚力前所未有的强大。
原本因战事而涣散的人心,正被这场胜利重新凝聚起来。
他苍白的脸上渐渐浮出一抹红晕,眼神也变得明亮起来,心中澎湃难平,只觉得今日亲临此处,实在是再值得不过!
回到皇宫后,崇祯帝的兴奋依旧难以压制。
他坐在乾清宫的御案前,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脑海中反复浮现出京观与百姓欢呼的场景,也想起了为他带来这场胜利的卢方舟。
从宣府御敌到涿州、昌平两战大捷,卢方舟总是能在关键时刻为他带来惊喜,为大明带来希望。
于是他再也按捺不住,即刻传杨嗣昌入宫。
不多时,杨嗣昌便匆匆赶来,躬身行礼:
“臣杨嗣昌,叩见陛下。”
崇祯帝抬手示意他起身,语气中满是喜悦:
“杨爱卿,卢将军在涿州、昌平两战立下奇功,斩敌一千七百级,还生擒了镶白旗甲喇章京,此等功绩,理当重赏!
朕命你即刻前往兵部,让他们对卢方舟的功绩‘从优议叙’,不可有半分迟误!”
他顿了顿,又加重语气补充道:
“卢将军忠勇可嘉,战功卓着,朕心甚慰。
你告诉兵部,擢升之赏务必丰厚,要让天下将士都知道,只要为大明效力、为朕杀贼,朕绝不会亏待他们!”
杨嗣昌抬头看着御座上处于极度兴奋状态的皇帝,心中自然明白,此刻绝不能泼任何冷水,自讨没趣。
再者,卢方舟虽颇有主见,难以完全掌控,但终究算是他杨嗣昌一系提拔起来的人。
远比左良玉那般骄横难驯的老兵痞要强得多,更何况此子是真能打仗,真给他长脸啊!
他回到兵部衙门后,立刻将武选清吏司孙郎中在内的几名心腹干员召至值房,传达了崇祯的旨意。
众人听后,都觉得理所应当。
一千七百颗真鞑子首级,再加上生擒一名甲喇章京。
尤其是在如今全线溃退、丧城失地的战局里,这份战功犹如黑夜里的一把火。
若不重重封赏,岂止是寒了天下将士之心,简直是愧对社稷啊!
武选司的孙郎中是杨嗣昌的得力心腹,他思考片刻道:
“部堂明鉴。
卢将军现官居从二品分守中路副将,加衔为正二品都督佥事,散阶为镇国将军。
此番立此不世奇功,非超擢无以酬其勋,无以彰圣恩!
下官以为,可将其晋升为正二品宣府援剿总兵官。
并加衔为从一品都督同知,位超诸镇,以示殊荣。
散阶则可晋为定国将军,此为正二品武官最高散阶。
这样,既符合卢将军的功绩,也不算逾越规制。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
“至于宣府防务,可仍以杨帅为镇守宣府总兵官,负责全镇整体防务,驻镇城。
而卢将军则以援剿总兵官之职,拥有独立统兵、征剿之权,遇虏情紧急,可相机决断,自行出兵击之。
如此,则杨帅守土,卢帅攻战,相辅相成,宣府稳若泰山矣。”
杨嗣昌听后,微微颔首,他抬眼看向众人,沉声道:
“孙郎中所言甚合老夫之意,诸位以为如何?”
在场的官员们连忙纷纷附和。
杨嗣昌见状,满意地点了点头,朗声道:
“既然如此,便按此方案拟定奏章,即刻呈递陛下,请陛下御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