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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测仪的蜂鸣像根细针,刺破了意识的混沌。

声音尖锐而持续,仿佛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却精准地扎进她的太阳穴。

林昭猛地睁开眼,后颈的脑机接口还连着数据线,电流顺着脊椎窜上来,让她指尖发颤,像是被无形的手电击过。

她望着天花板上冷白的灯光,那光晕在视网膜上留下一圈圈残影;喉结动了动——刚才光海里那些“自己”的声音还在耳膜上嗡嗡作响,十二岁的小丫头攥着透镜说“你早就选好了”,抱着婴儿的“她”摸着肚子上的妊娠纹掉眼泪,还有那个眼尾有细纹的自己,指甲掐进掌心说“我们都是你”。

那些话语如同回音,在她脑海里反复震荡。

“林昭?”顾明琛的声音低沉而靠近,带着某种熟悉的温度。

他的手覆上来时,她惊得差点掀翻操作台。

指尖触到她腕骨的那一刻,他稍稍迟疑了一下,仿佛察觉到了她的紧绷。

他的掌心带着常年接触精密仪器的薄茧,温度透过腕骨上那颗淡褐色小痣渗进来,像块压舱石,将她从混乱的情绪中拉回现实。

但林昭仍下意识地缩了缩手腕,虽然幅度极小,却被他敏锐地捕捉到。

“心率120,血压偏高。”裴婉如的声音从右侧传来,带着前特工特有的冷静,“需要注射镇定剂吗?”

她说话时,指节敲击键盘的节奏清晰可闻,像是某种无声的催促。

目光却悄然扫过林昭的脸,停顿了一瞬,那是她在判断对方是否还能继续作战。

林昭摇头,动作太急,发梢扫过顾明琛手背,带起一阵轻微的痒意。

她这才发现自己额头全是冷汗,实验服后襟黏在背上,布料紧贴皮肤的感觉令人不适。

她抓起搭在椅背上的白大褂擦了擦脸,指节因为用力泛白,布料摩擦脸颊的触感粗糙而真实。

顾明琛没说话,转身从操作台下抽出她的银色笔记本。

金属外壳在他手中泛着冷光,边缘因长期使用已有些磨损。

他知道她的习惯,每次从意识回廊回来,必须在记忆碎片坍缩前,把关键信息敲进文档。

他递过去的动作很轻,手指却没有立刻松开,像是想确认她是否真的站稳了。

林昭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屏幕蓝光在她眼下投出青影:十二岁实验室里突然亮起的蓝光,昨夜光海里“观测者”文明记忆体的结构图谱,还有那些自我对话里反复出现的关键词,“容器”“共振”“激活”。

每敲下一个字,都像是在对抗某种即将崩塌的虚无。

“叮——”文档保存的提示音响起时,她的指节已经泛着青白,键盘上的按键因频繁敲击而微微发热。

“召集团队。”她抬头,目光扫过顾明琛和裴婉如,眼神坚定得近乎执拗,“去三号会议室,现在。”

三号会议室的百叶窗拉着,投影仪蓝光映得人脸发青,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电子设备气味。

林昭站在幕布前,耳尖红得滴血,这是她社恐发作的标志,但声音却比任何一次学术报告都清晰:“‘观测者’不是来求救的。”

她点开自己刚整理的文档,记忆体结构图谱在幕布上展开,“他们在找‘容器’。”

“零号”推了推眼镜,镜片闪过一道光。

这位原“镜界计划”的老研究员正揉着太阳穴,那是他听荒诞假设时的习惯性动作:“解释。”

“他们的文明记忆体不是数据包,是种子。”林昭调出意识回廊里捕捉到的波动频率,“我在光海里‘看’到了,他们的恒星坍缩前,用最后的能量把文明意识量子化,嵌入了某种生物载体的基因组。现在能量恢复到阈值,他们需要激活这些载体。”

会议室陷入死寂。

墙上的挂钟滴答声变得格外清晰,仿佛每一秒都在逼近某个未知的终点。

裴婉如的手指在平板电脑上停住,屏幕里的卫星数据还在滚动;顾明琛靠在椅背上,指节抵着下巴,目光像扫描精密仪器般扫过林昭的脸,那是他判断信息可信度时的神情。

“你怎么确定?”“零号”突然开口,声音像砂纸擦过金属,“就因为你在意识回廊里‘看’到的?”

林昭没躲他的视线。

她想起光海里那个冷笑的“自己”,三十岁的,穿着实验室拖鞋,抱着咖啡杯说“他们不会信的”。

但此刻她的喉结动了动,从白大褂口袋里摸出个玻璃管,里面沉着粒淡蓝色晶体:“这是我十二岁那年,双缝干涉实验时,透镜上突然凝结的物质。”

她把玻璃管放在桌上,玻璃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轻响,“昨天在意识回廊里,‘观测者’的记忆体波动频率,和它的量子共振频率完全一致。”

“零号”的手顿住了。

他盯着玻璃管,镜片后的瞳孔微微收缩,这个细节林昭捕捉到了,她知道他想起了“镜界计划”初期的某个档案。

“所以你从小就是载体。”“零号”突然笑了,那笑容带着老科研工作者特有的锐利,“他们在你十二岁完成第一次共振时,就种下了激活程序。所谓‘回应者’,不是选择,是程序触发。”

顾明琛的椅子突然发出吱呀声。

他直起身子,目光从林昭脸上移到玻璃管,又移到幕布上的波动图。

“所以现在他们要激活这个程序。”他说,声音像低温下的金属,“而激活需要宿主。”

“宿主就是‘容器’。”林昭点头,耳尖的红已经蔓延到脖颈,但语速更快了,“他们的文明意识会通过量子态融合,接管宿主的身体和意识,就像,”她顿了顿,想起光海里那个眼神空洞的“自己”,喉结滚动,“就像寄生。”

裴婉如突然敲击键盘。

她的平板电脑弹出全球卫星覆盖图,几十个红点在太平洋、撒哈拉、西伯利亚同时亮起:“半小时前,这些区域的量子通信卫星,突然出现同频干扰。”

她调出干扰波谱,和林昭文档里的“观测者”波动频率叠在一起,完全重合,“他们在校准空间定位。”她抬头,瞳孔因为紧张微微收缩,“也就是说,他们已经锁定了宿主位置,正在接近。”

会议室的空气骤然凝固。墙上的挂钟滴答声变得刺耳。

顾明琛站起来,走向投影仪,指尖划过幕布上的波动图:“需要多久?”

“最多24小时。”裴婉如的声音像绷紧的弦,“联合国太空署刚发来通知,要求立即终止所有相关项目,切断脑机接口,避免引发接触。”

她调出通讯界面,秘书长的脸出现在屏幕上,嘴唇开合的口型是“紧急终止”。

林昭的手指扣住桌沿,指节发白。

她想起光海里那个十二岁的自己,举着透镜说“地球要回应”;想起昨夜,顾明琛覆在她手背上的温度,说“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

“终止项目等于关闭所有观测通道。”她抬头,耳尖红得滴血,但声音稳得像量子钟,“他们不会因为我们逃避就离开,只会强行激活宿主,到时候人类连谈判的资格都没有。”

顾明琛转身看她。

他的眼睛在蓝光里发亮,像实验室里最精密的观测仪。

“需要什么?”他说,声音轻得像怕惊碎什么,但每个字都砸在人心上,“系统重构、意识防护、量子锁,我来做。”

“零号”突然笑了,这次是带着赞赏的笑。

他抓起桌上的玻璃管,对着光看了看:“小顾说得对。程序需要输入新代码。”他转向林昭,“你童年的共振是被动接收,现在我们要给这个程序加个防火墙,你的意识主导权,必须握在自己手里。”

裴婉如已经开始敲击键盘,卫星图上的红点被她标上了追踪代码:“我去协调各国航天局,干扰源位置需要地面团队确认。”她抬头,冲林昭眨了眨眼,那是前特工特有的“我撑你”的暗号。

林昭望着他们,突然想起光海里那个抱着婴儿的“自己”。

她当时摸着肚子说:“你要保护他们。”现在她看着顾明琛低头调试终端,“零号”在白板上写量子方程,裴婉如对着卫星图发指令,喉咙突然发紧。

“谢谢。”她说,声音轻得像叹息,但三个人都抬头看她。

顾明琛笑了,眼角的细纹里落着蓝光;“零号”挥了挥手,继续写方程;裴婉如比了个“oK”的手势,屏幕里的卫星红点正在被逐个标注。

时间在键盘敲击声和仪器嗡鸣里流走。

当墙上的挂钟指向23:00时,林昭的终端突然发出蜂鸣。

她打开一看,瞳孔骤缩,是条未署名的信息,只有一行字:“请准备交接。”

紧接着,屏幕自动播放影像。

画面里是她自己,穿着实验室的白大褂,站在和现在一模一样的会议室里。

但她的眼神是空的,像被抽走了所有情绪,嘴角扯出个机械的笑:“他们说,融合需要仪式。”

林昭猛地合上电脑,指节在金属外壳上压出青白的印子。

她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耳膜上轰鸣,顾明琛的手覆上她后背:“怎么了?”

“没什么。”她摇头,抬头时已经调整好表情,但手指还在发抖,“时间不早了,大家去休息吧。明天,”她顿了顿,望向窗外的夜空,那里有半人马座a星的方向,“明天会是关键日。”

所有人都陆续离开后,林昭留在会议室里。

她重新打开终端,影像里那个“自己”的眼神还在眼前晃。

她摸出白大褂口袋里的玻璃管,淡蓝色晶体在掌心微微发烫,和十二岁那年,和昨夜光海里的蓝光,温度一模一样。

“他们已经开始融合了。”她对着空无一人的会议室低语,声音轻得像怕被谁听见。

然后她站起身,走向实验室的方向,那里有台情感频谱调制器,是顾明琛为她特制的,用来稳定意识波动。

明天,或许需要它。